宋錦世家

欲寄彩箋兼尺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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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太,我想你誤會了,這三十萬是交給政府的,陳某貪不得一分一厘,陳家和周家是多年的老鄰居,情誼和緣分長遠,陳某不是見利忘義的小人,舉手之勞,來告知聲罷了”,他說的慷慨激昂,仿佛墨茹誣陷了他的清白。

墨茹見風使舵,客氣的回道:“真是有勞陳先生了,等熙萍回家來,我把陳先生的話帶到,若是熙萍夫婦和她的親家籌集到款子,到時再麻煩陳先生了。”

陳鑫的失望流于言表,他訕訕的擺手道;“哪里,哪里的話。”周家財大氣粗,卻又吝嗇至極,三十萬換一條人命的生意,他們還嫌虧本,敗家的娘們,斬釘截鐵的跟我講熙萍是周家人人恭敬的二太太,到頭來,只是浪得虛名,害我空歡喜一場。

送客完畢,墨茹打起算盤,三十萬元熙萍是拿不出來的,她若和熙萍談及何偲的處境,熙萍自然會求她幫忙,說不定還要搭錢去贖念薇。而如今時局混亂,物價瘋天的漲,窮親戚幫也幫不完,這個來討口飯,那個來要點錢,豈不是亂了套,周家又不是掏不空的財神爺,這個口子千萬不能開。話雖如此,墨茹的心里仍有隱隱約約的不忍,但念想到平日里對熙萍多有照顧,吃穿用盡著她使,墨茹的情緒平復了許多,最后決定,周家僅她一人知曉此事即可。

汽車從南京城駛出,緩緩進入兩旁綠樹蔭蔥的泥道上,車輛顛簸的厲害,憶祖疲憊而又倦怠的緊貼在座位上閉目養神,以免一個猝不及防的趔趄引起胃里的翻江倒海。滬森透過后視鏡看到凌菲和茯苓在低語,他多瞟了幾眼,凌菲始終沒有抬頭望他,像是坐在一個普通司機開的車上,只顧干自己手頭上的事。

滬森將左側的窗戶打開,把一只胳膊依枕在窗框上,手托腮,三心二意的開著車。他特意穿了一套西式的休閑服來和凌菲相會,衣服并不合氣質,顯得他不強壯的身軀愈發瘦弱和單薄,他在模仿梓慕的打扮,頗有東施效顰的意味,投其所好,企望喚醒她曾對他的好感,滬森認識不到他的做法有多么笨拙,再聰明的男人遇上深愛的女人,同樣會被丘比特大人取走一樣叫智商的東西。

他有很多的問題想問她,比如你和林少爺離婚了?比如你的孩子呢?還有你的母親呢?她孑身一人到來,從去年清純似玉,不諳世事的姑娘變成了歷經歲月風霜洗禮的女人,在紅塵的鉛華里跌爬滾打,雕琢出別致的韻味,迷離難解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唇,一低頭一回眸盛滿故事,他多想他夠格充當唯一的聽眾,可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只淡淡的說:“哦,是你啊。”

沒有歡呼雀躍,喜極而泣的相擁,也沒有不理不睬,漠然無視的怨恨,如果她不再愛他,滬森寧愿她恨他,那至少證明他住在她的心里,她仍然在乎他。凌菲若無其事的,蜻蜓點水般的言行讓滬森突然明白,什么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這種被當作無形空氣的感覺,令他更加的喜歡她。

“停車,停車”,凌菲在后面喊道。

失魂落魄的滬森刷的踩住剎車,差點將憶祖擲到擋風玻璃上,憶祖大夢驚醒,驚惶的道:“發生什么事了!”

滬森下車打開車門,盯著凌菲美麗的眼睛,問道:“凌菲,怎么了?”

“周少爺,茯苓突然發起高燒,這附近有醫院嗎?”

滬森把目光轉到茯苓的臉上,面頰通紅,香汗密滲,皺眉道:“附近連戶民居都沒有,只能支撐到家再去看醫生了。”

“啊”,凌菲寶貝似的懷抱茯苓,茯苓未干的頭發夾著香波的氣味,她在浴室里待了一個多小時,出來時身子冰冷,剛凌菲問她是否著涼,她逞強說沒事,沒想到不一會兒就燒上了。

凌菲道:“這可如何是好,茯苓,你吃點東西吧,從早上到現在你滴水未進,鐵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

茯苓呢喃著,“小姐,我吃不下,茯苓天生命賤,小姐不要操心難受。”

“你在胡言亂語什么”,凌菲嬌嗔,扭頭問滬森:“車上有吃的嗎?”

“有,有”,滬森答應下來就后悔了,猶豫著拿出一個保溫瓶,瓶里放著桂花雞頭米,瓶蓋打開來,清香四溢,顆顆飽滿晶瑩的雞頭米浸在溫熱的水里,在此時便是解渴填饑的佳品。這是他特地為凌菲準備的,他記得她的口味,微微的甜,淡淡的花香,她不愛吃咸味的,容易犯咳嗽。

滬森舍不得的說道:“凌菲,你先吃一些。”

凌菲奇怪的望了望他,說:“我不餓的”,她勸茯苓張開嘴巴,一勺一勺的將滬森的心意灌進她的嘴里。

凌菲笑著問:“好吃嗎?”

茯苓勉強往上挑青灰色的眼皮,熱淚噙在眼眶里,“小姐,真好吃。”

滬森重回駕駛座,在他曾經的預想里,應該是他把雞頭米端到凌菲面前,問她好吃嗎,凌菲從而對他生出一絲感激,像是他所有的精心準備都背離了他的初衷,衣著,溫習過千百遍的問候,還有代表他最初情誼的桂花雞頭米,全部的指望被甩到了汽車后,隨著蒙蒙的塵土遠走高飛。

凌菲,再也不是之前的沂凌菲,她的新身份是江南周家的大小姐,周憶祖的獨生女。

汽車換成馬車,到家時,紅燈籠里的蠟燭已燃掉大半,清幽幽的大門口,周家的女人們提起精神,個個光彩照人,丫鬟男傭排成三排,垂眉低眼,大氣不敢出一聲。

凌菲撩起半透明紗簾的一角,露出酒窩深陷的笑容,和淑慧灼熱挑釁的目光相撞,再看她年輕貌美,身懷六甲,該是滬森的妻子了,凌菲笑道:“嫂子好。”

不容淑慧反應,滬森跳下馬車,先把父親攙扶下來,然后小心的扶凌菲,嘴上溫柔的說:“慢點兒。”

淑慧上前拽過滬森,瞪他道:“小桃,伺候大小姐。”

小桃從陰影處挪向光亮,只見茯苓有氣無力的倚在嗎車上,爛泥似的腿腳發軟,凌菲摟住茯苓,對站在中間的墨茹說:“周太太,她叫茯苓,一路風塵仆仆,身體不適,請你允許她去房間休息。”

墨茹點點頭,小桃攙扶茯苓進門。

滬森道:“小桃,打電話給王大夫,讓他速來給茯苓看病。”

小桃羨慕又驚訝的答“是”,連新來的大小姐的貼身丫鬟也特別的對待。

墨茹道:“她叫茯苓,你叫什么?”

凌菲方在紗簾里已仔細打量過她,五官和母親相似,拼湊在一起,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她看凌菲的眼神倒和賢瑛不謀而合,冷冰冰的挑剔和排斥。凌菲和她四目相對,有種難以抑制的沖動想質問她,為何當年趕走親妹妹,逼迫母女二人遠走他鄉,受盡屈辱。

凌菲輕捏拳頭,沉默不語,仰頭環視周家古樸典雅的院墻,絲毫體會不到去年來時的留戀和溫情,你喜歡一個地方并住下,那是幸福,你不喜歡一個地方并選擇住下,那更是幸福,因為你懂得了和“忍”和平相處。凌菲要忍,她要為母親在周家爭取一席之地。

“媽媽問你話呢,你叫什么?”淑慧咄咄逼人的問道。

凌菲分寸不亂,笑道:“周太太,我叫凌菲。”

“我說凌菲小姐,你稱呼周太太是不是不合適?”淑慧得意洋洋,她以為抓到了凌菲話里的漏洞。

“我在北方生活慣了,初來乍到不懂南方的禮數,嫂子認為我如何稱呼合適?”凌菲把問題拋給淑慧,她笑盈盈的問。

“當然是同我一樣,叫媽媽了。”

“周太太,你覺得叫你媽媽可好?”

墨茹暗罵兒媳婦愚蠢,她若讓凌菲喊她“媽媽”,未免有強人所難的霸道,她若讓凌菲叫她“姨媽”,那等于給自己掛上了警鐘,時刻提醒她墨蓉的存在,光想到“姨媽”這個詞,墨茹就覺得全身顫栗。倒不如由這個丫頭“周太太”的叫喚,她也好把她假設為遠房來的,不相干的,寄宿的親戚,反正她在周家出不了風頭,掀不起風浪。

“還是叫周太太吧,你叫著順口。”

凌菲抿嘴一笑。頭次較勁,淑慧輸得顏面掃地,偷雞不成反而啄把米,她靜悄悄的站在涼颼颼的風口上,熟悉的孤獨感再次席卷。

翌日的清晨,凌菲起床后,王媽端了洗臉盆走進來,她見到凌菲無比親熱,開心的道:“小姐,睡的好嗎?”

凌菲推開窗戶,嗅了嗅秋雨連綿后的潮濕空氣,如實的回應,“一夜雨打芭蕉,睡的不踏實。”

王媽走到凌菲身旁,探頭看窗外的芭蕉,有些不滿的道:“呀,這芭蕉樹長的這么高,不僅擋了光線,還會招來蟲子,那群光吃飯不干活的丫頭小子,讓他們收拾屋子,他們的眼睛長哪了,不行,我得馬上去找李管家,讓他找人把樹給砍了。”

“王媽,不過一棵樹而已,不用麻煩你興師動眾的,隨它長去吧。”

王媽又探頭望了望窗外,神秘的道:“小姐,你是讀過書有文化的人,氣量大不計較,可這家里有小人,你凡事不為自己爭取,漸漸的,你在家里就沒有地位了。”她嘆了口氣,“你太像你的母親了,二太太多好的人啊,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面相和善,我竟然沒有認出你來,過去太久的時間了,現在好了,小姐,你能回來真的太好了。”

凌菲感激的道:“謝謝王媽你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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