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

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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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兒坐不住了,立刻想著要收拾一個院子出來給表哥們住,小婉卻說道:“來的人說了,讓姑娘不必忙活,兩位少爺已經派人在京中買下了一座宅院,他們到了只去那邊,等收拾妥當才會來方家拜訪。”

蔻兒一想就明了,雖然知道表哥們此舉才是妥當的,還是神情一黯,忍不住嘆息。

風家的二位少爺第二天就投了拜帖,方家的幾位老爺和年長的公子們都騰出了時間,等著接待這兩位從襄城風家來的錢罐子。

蔻兒得知今兒表哥們上門拜見,早早起了,梳妝打扮結束,在宜明苑中翹首以盼,好在她等的時候不長,很快方令賀就在前,領著身后兩個圓領袍的兒郎而來。

宜明苑中早早打掃妥帖,院中有一個青竹搭建的遮陽棚,里頭擺著一些木質的桌椅和一套陶瓷茶具,蔻兒正坐在其中,遠遠見著被丫頭引路而來的三個哥哥,她笑靨如花,微微抬起胳膊招了招,脆生生道:“哥哥,千水表哥,千林表哥!”

方令賀側了側身,讓闊別許久的兩個表弟和蔻兒打招呼。

在前的青年不過弱冠之年,簪著玉冠,相貌俊秀,眼神落到蔻兒身上后,微微一柔,輕聲道:“表妹。”

“表妹,好久不見!”跟在這個青年身后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兒郎,他圓臉杏眼,瞧著比起年紀要稚氣的多,滿臉都是笑意,高高舉著手沖著蔻兒用力招了招。

這二人正是風千水與風千林,蔻兒在襄城時,最慣著她的兄弟倆。一個是大舅舅家的,一個是二舅舅家的,雖然是堂兄弟,和方家生疏而警惕的堂兄弟姐妹關系不一樣,親密無間,不分彼此。

夏日炎炎,蔻兒早早令丫頭在井水里鎮著甜瓜與荔枝,人來了,立即搖起來端了盤來,青竹棚屋里也擱著兩個冰盆,一進去一股涼意,把外頭的熱氣驅散了不少。

風千林撿了個葡萄吃了,一撩衣擺坐在了蔻兒對面,笑呵呵對著蔻兒說道:“近一年不見,我們蔻兒表妹好像瘦了不少。”

“她正長身體,個子抽條罷了,”風千水讓了方令賀先坐下,而后與風千林并肩而坐,打量了一番蔻兒后,輕聲道,“馬上就十四了,也該長些。”

千水表哥一說,蔻兒才想起來,自己的生辰也在夏里,如今進了夏,倒是也臨近她的生辰了。

“起初我接蔻兒歸家時,她不過將將十三,還未有什么時光流逝的感覺,她就要十四了,距我接她時,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年。”方令賀端起冰過的涼茶抿了抿,輕嘆,“也怪我,不曾用心照料過妹妹。”

“哥哥渾說,蔻兒在家中,要數哥哥管得多些。”蔻兒端起茶壺又給哥哥添上了水,放下茶壺后,笑吟吟對兩個表哥道,“兩位表哥也是,蔻兒在襄城時,表哥們也管我管得多。”

她那會兒小時,身邊都是長輩,同輩中姐妹年紀相差有些大,她玩耍年紀,表姐們已經開始學著管家主持中饋,忙得她不能打擾,也就表哥們還能帶著她去玩耍,一來二去,她這個妹妹就跟著表哥們混大了。

“令賀表哥千萬別聽蔻兒說,她盡哄你的。”風千林握著茶杯搖頭嘆氣,“表妹性子頑劣,我哪里管得住她,全是靠著哄勉強央求著她聽話的。”

“不過要說聽話,蔻兒表妹還是聽三哥的話的。”風千林手一指,一臉壞笑,“任表妹頑劣,三哥總有法子制得住蔻兒。”

“千林表哥!”蔻兒不滿他揭了她的底,桃花眼一瞇,“說得好像你不怕千水表哥一樣。”

“怕啊。”風千林一僵,垮下了臉。

被弟弟妹妹調侃的風千水側眸看著蔻兒,勾了勾嘴角不說話。

方令賀含笑:“千水辛苦了。”

“分內之事,不敢言苦。”

年長的表兄弟二人相視一笑,以茶代酒,輕碰茶杯。

風千林是個性子外向的,一年未曾見過表妹,憋了一肚子話,說得手腳并用眉飛色舞,還是風千水怕他口干,抓著空隙給他塞著水果涼茶潤口,不然一番話沒說完,他嗓子都要冒煙了。

蔻兒抿著唇下笑,眼睛亮晶晶的,懷念道:“見到表哥們真好。”

一年不曾見過,她也在方家困了一年了。堂兄們疏遠她,堂弟們不喜她,堂姐妹們更是讓她無法接觸,親近的哥哥太忙總不在家,她在方家,嘴上不說,心里到底是寂寞的。如今看見了闊別一年的表哥,回憶起了在襄城風家時的熱鬧,心中就酸澀。

她是方家的女兒,就算養在風家幾年,也不能待一輩子。那個熱鬧熱情的風家,她只能珍藏在心底了。

風千水攥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剛啟唇要說什么,就被風千林樂呵呵地劫走了話:“我也覺著見著表妹太好了。那句話叫什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覺著與妹妹已經千年不見了!想得很!”

蔻兒笑出了聲,一下子就把她剛剛酸澀的情緒驅趕而盡。

風千水看著表妹和堂弟笑呵呵的模樣,慢慢又移開了視線。

在旁的方令賀瞧的仔細,他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嘴上不說,只笑著與表弟們高談闊論,飲茶賞景。

不到晚膳時間,風千水看著天色,起身與弟弟一起告辭。

“不再多留會兒么?”蔻兒依依不舍,精神奕奕了一天,一剎那人就失去了精氣神,瞧著很是無精打采。

風千水柔聲道:“我在時風巷子買了一套宅院,現在住在那兒,掛了風宅的牌匾,蔻兒若無事,讓令賀表哥帶你來玩。”

風千林唉聲嘆氣:“虧了虧了,當初就該把風嬈嬈那丫頭帶上一起,這樣蔻兒表妹就可以在我們那兒小住些時候了。”

蔻兒癟著嘴:“之前我又不知道表哥們會來,若是知道,我定然要寫信與你帶上嬈表姐的。”

風嬈嬈是她表姐,如今已經十八,尚未成親。在襄城中雖有人議論,但是看著她扮做男裝就能出去做生意談買賣,掙得雪花花的白銀一網網,說三道四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下次,下次。”風千林嬉皮笑臉道,“到時候你姐妹二人化作男裝,出去引得無數閨閣少女為之傾倒,如何?”

蔻兒忍不住一笑。

她與嬈表姐一年之前在襄城就這么干過,曾經甚至有女子路過故意丟下香帕,試圖結下一門姻緣。

“蔻兒表妹,你素來苦夏,我此次來之前,已經派人去運輸了一批瓜果來,不過幾日就到。你每日多吃些。”風千水說道。

蔻兒很是感動,認真點頭:“多謝千水表哥。我會的。”

天邊已經是火燒云,余光漸漸如扇輕收,更多的暗光籠罩了過來,蔻兒送了又送,等著表哥們辭別了長輩送到后門才依依不舍招了招手,目送七寶玲瓏香榧錦緞的雙匹馬車遠去,心下一空。

回到宜明苑,她也懨懨地,方令賀來了搬了個杌子坐在她身邊,也只懶懶看了眼。

“蔻兒,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方令賀左思右想,還是打算把話給妹妹說了。畢竟十四的大姑娘,該知道要知道的。

“哥哥什么事,請講。”蔻兒歪過頭來。

方令賀遲疑道:“今日兩位表弟來,我與父親之前都是知道的。只是沒有告訴你。”

蔻兒一愣:“咦,我就說怎么表哥們來的這么突然……可是哥哥為何不告訴我?”

“之前外祖父曾寫信給父親,其中說到,妹妹回來已經快一年,晃眼就十四,不知親事是否有了著落……”方令賀慢慢說著,“父親說你年幼,又無母親操持,家中伯母嬸娘靠不太住,頗為頭疼。外祖父就提出,想要將你嫁回風家。”

“什么?!”蔻兒大吃一驚,“可是……”

可是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嫁回風家,風家的表哥們,她素來都是當親哥哥對待的!

“父親與我商量過,說實話,風家是一個最好的選擇,蔻兒。”方令賀有些惆悵,“我在朝中樹敵頗多,京中關系錯綜復雜,我怕你嫁過去因為父兄而受委屈。風家是母親的娘家,外祖母外祖父十分疼愛你,舅舅舅母作為公婆,你會輕松些。”

“父親應了外祖父后,外祖父就選了兩個與你關系好又穩得住的表弟來。今日來的千水表弟和千林表弟,其實是來讓你相看,如有中意,就可以定親了。”

“不可!哥哥,我從來把表兄們當做哥哥,無法與表兄以夫妻論處。我做不到。”蔻兒搖搖頭,當即推決。

方令賀也沒有逼她,只說:“你好好考慮,此事,我看甚好。”

方令賀讓妹妹自己靜靜,回了自己院子。第二天又是一天忙碌,下了朝就與幾位大臣共同在勤政殿陪著陛下挑燈夜戰,夜深露重,才將將把這一天的政事全部處理結束。

其他幾個大臣跪安時,方令賀微微意動,磨蹭到最后。

宣瑾昱已經發現了方令賀的小動作,他只繼續低著頭批閱奏章,隨口道:“方侍郎可還有事?”

“啟稟陛下,臣只是想事情走神。”方令賀拱了拱手,然后不等陛下說話,他就很自然繼續接道,“家中有一疼愛的幼妹,臣在頭疼,她出閣時,臣要預備什么樣的嫁妝才好。”

宣瑾昱手中搖動的筆桿一頓,他緩緩抬起頭來,一雙銳利的眼充滿壓迫看向方令賀。

方令賀混作不知,只含笑道:“畢竟是嫁回外家,臣總要詳細些才行。”

宣瑾昱撂下朱筆,冷冰冰看著方令賀直截了當道:“朕不同意。”

蔻兒看愣了一個呼吸,下一刻,她看見那人微微抿起了唇,像是不愉。

她收回視線,對那女冠解釋了一番,只說自己是與哥哥祭祖回來遲了,遇了大雨走不得,來坤道小院避避雨。

那女冠瞧著是個溫柔的,她攥著蔻兒冰涼的小手憐惜道:“小姑娘可凍不得,進來吧。”

有她牽著蔻兒,黑臉漢子低著頭讓道,打傘的青年默不作聲跟了上去,到了回廊才收起了傘。

女冠帶著她進了一間帶著檀香味的房間,脫了斗笠濕漉漉的蓑衣斗篷,蔻兒捧著由另一個中年女冠奉來的茶道了謝,略坐了片刻,她羞赧道:“雨勢過大,衣衫濕了,不知可有更衣的小間?”

“自是有的,”女冠抬手招來了門口的中年女冠,舉手投足間貴氣渾然天成,“帶這位小姑娘去更衣。”

“勞煩了。”蔻兒道了謝,放下茶杯起身,帶著素涼跟在那中年女冠身后去了廂房更衣。

好在她們出門總會多備一身衣服,剛剛素涼緊緊抱著包囊,衣衫還是干的。蔻兒關了門在素涼的幫助下換上了一件淺綠色上襖,下配一條白底繡花喬紗裙,濕漉漉的頭發隨意挽做雙髻,瞧著整齊了蔻兒才返回了那女冠處。

她進了屋,那女冠眼睛亮了亮,驚嘆道:“剛剛竟是沒有看出來,蓑衣下藏著的卻是世間少有姝色!”

蔻兒不過十三,正是豆蔻之年,額前臉頰微微貼了幾縷濕漉漉的青絲,墨黑青絲下少女膚如凝脂,細柳葉眉彎彎,一雙桃花眼細長而眼尾上翹,含著笑像月牙兒般彎彎,長長睫毛眨動猶如蒲扇,小巧瓊鼻下薄薄櫻唇勾出一道弧度,瓜子臉尖尖瞧著格外纖弱。

女冠牽著蔻兒的手一起在榻上坐下,她含笑道:“這場雨倒是給我送來了個玉女,卻是我的運了。”

蔻兒大大方方道:“您謬贊了,蔻兒年幼,當不起如此夸贊。”

“自然當得,”女冠含笑,“我見多了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兒,中未有一個能與你相媲美,也不知是誰家藏著的女兒,竟是無人知曉。”

這話卻是在打探蔻兒的家世了。她記得剛剛那青年告辭時喊這婦人娘,許是她的兒子了。她想起書鋪那里青年狂悖的手下與剛剛攔路的黑臉漢子,雖不知這青年到底什么官宦子弟,只是到底不喜與如此跋扈之人接觸。這女冠是他母親,蔻兒就模糊過去。

她噙著笑道:“南省小戶人家,您該不知的。”

因蔻兒講話柔軟呢喃,的確是南省的腔調,那女冠也沒有起疑,只稱贊道:“南方水土好,養出來的女兒家都是好的。”

閑談間,蔻兒得知這位女冠道號蒲心,在此修道幾年了。

蒲心牽著蔻兒的手走出房門,在回廊上踱步,外頭雨水噼里啪啦,濺起地上積水,廊檐水滴成串,回廊邊沿都濺濕了。蒲心正巧看見小院拱門口抱著刀的黑臉漢子,含笑朝他指了指,對蔻兒道,“方姑娘莫惱他,巴圖是蠻族,知識禮儀差了些,有些死腦筋。我兒手下也就他有些魯莽,偏生讓你碰上了。”

蔻兒心中暗道,您兒可不是只有這一個魯莽的手下,旁的比著更跋扈的也讓她碰到了。

只在一個母親面前,蔻兒說不得這話,含著笑聽著就是。

不多時,方令賀派人來告訴蔻兒,今天雨勢不減,回不了方家,暫留一日。

蒲心已經派人打掃了她隔壁的一間廂房,又讓女冠拿了兩身小一點的道袍給她。倒是細致無比。

蔻兒累了一天,腿也困乏,只用了點膳,未到點燭時候就躺下睡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間,只覺著外頭仿佛沸騰了,吵吵嚷嚷急急躁躁的,她揉著眼起身,睡意朦朧道:“外頭怎么了。”

睡在小榻上的兩個丫頭也才驚醒,不知發生了什么。

蔻兒依稀覺著不太對,她聽見了外頭有哭聲。這下她坐不住了,起身抓了那道袍穿上,頭發隨意挽了個纂兒,帶著丫頭出門。

出去一看,外頭燈火通明,好多坤道圍在她隔壁蒲心的房間哭哭啼啼,還有突然出現的一群彪漢,兇神惡煞守住了這個小院四角。

她手腳冰涼,聽見隔間傳來一個青年不斷喊著娘的聲音,突然想起她當年沒了娘時,口中只會念叨娘,除了喊娘,就只會哭了。

隔間傳來的那聲音里帶著凄苦與茫然,不知怎么的,竟和她當初有了一份重疊。更通過這聲娘,她得知是蒲心道長出了事,這位和藹的女冠。

她待不住了,立馬抬腳上前,卻被一個帶刀的冷面青年正面攔住:“你是何人,不可過去!”

“我是蒲心道長的客人,也是個大夫!”蔻兒當即說道。

一聽是大夫,那人眼睛一亮,粗魯的就要來抓蔻兒的胳膊:“你快些進去先看看!”

蔻兒哪里會讓他抓著,一甩袖子:“我自己去!”

她腳下匆匆擠過那幾個中年女冠,進了房門一看,一個茶杯摔碎在地,鋪著絨毯的地上,簪冠的青年懷中緊緊抱著昏迷不醒的女冠,一臉倉皇。

“快放開!”蔻兒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沖過去,“別箍著她!”

她撲過去跪在蒲心身側,厲聲道:“還不松手!”

那青年仿佛被蔻兒呵斥楞了,呆了呆,小心翼翼松開了緊緊抱著母親的手。

蔻兒翻看著蒲心的眼皮唇手,問道:“怎么昏迷的,可有征兆?”

這話是問的青年,青年抹了抹臉,吸了口氣冷靜了下,扶著母親的頭枕在他膝頭,陰沉的臉上略帶歉疚:“……我與母親之間起了爭執,她一氣之下……”

蔻兒了然,抬手按住蒲心人中立即道:“拿針來,火上烤一烤。”

蒲心身側一個中年女冠滿臉狐疑:“小姑娘,我主人身份尊貴,不可胡來行事!”

也是這燈下少女不過十二三年歲,又是一副姝麗顏色,看著委實不像靠得住的。

絲鳶勸道:“我家姑娘跟著神醫學習多年,不會有事的。”

那女冠還是不放心。地上昏迷的蒲心身份尊貴,豈是一個不知底細的人能隨便施針的。

“不行,道長身份尊貴,這個小姑娘年紀太小,只怕是在胡鬧!主人千萬等等,等梁太……大夫來了再與……道長看才是!”屋中侍衛女冠看著蔻兒的眼神充滿狐疑,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女明確表示不信任,口中紛紛勸著青年。

蔻兒昂起頭厲聲道:“我雖年紀小,到底是做過大夫的!癥狀如何我心知肚明!道長心善助我,我欲施針先救,就算你們梁大夫來看,我也問心無愧!”

那身側青年猛地抬起眼皮,視線落在蔻兒側著的臉上,她一臉凜然眼眸灼然,擲地有聲的不南不北的腔調卻包含著力量,竟鎮住了一屋子女冠侍衛。

正安靜間隙,忽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

“給她針。”

跪坐在地扶著母親頭頸的青年扭頭對蔻兒說道:“家母拜托姑娘了。”

“公子請放心,”蔻兒沒想到這青年居然信了她,舍去了她一番口舌,她投桃報李,認真寬他心道,“小女子別的不敢說,令堂的癥狀還是有九分把握的。”

主人發了話,針立馬被送到了絲鳶手上,她在火上好了好,待冷卻后遞給了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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