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70云咒(四)_wbshuku
70云咒(四)
70云咒(四)
胡悅側身伸手道:“請。”
蔣瀘來到院子,院子內像是感受到了某種氣場,引起了一陣勁風,吹得草樹都傾斜了。
蔣瀘說:“慕之原來你一直都在京城,我過去以為你會離開此處,遠避紅塵。”
胡悅說:“我本來就是離不開紅塵之人,倒是你,既然已經得到了石靈子,為何還要把它取出呢?你可知世人皆想飛升,這是機緣。”
蔣瀘說:“如果真的看穿了這一切之后,機緣也非執念,一切都是自然而為。就像當年你幫我渡過此一劫,這一劫也是自然而為的。”
胡悅提手拿起暖壺,給對方切了一盞薄茶,他推至對方面前,笑著說:“真沒想到有一天,會聽到你對我說這些。世事弄人啊。但是取出石靈子之后沒想到你居然還能繼續存在,你到底是你,還是石靈子,連我都看不清了。”
蔣瀘搖了搖頭說:“我只是我,在好友面前,蔣瀘依舊是那個蔣瀘,何曾變過?”
胡悅看著蔣瀘,隨后開口說:“那好友為何不說說你來此的用意?”
蔣瀘笑說:“慕之乃是上智之人,難道猜不到嗎?”
胡悅說:“玄冥子?還是……”
蔣瀘說:“和他無關,和云有關。”
胡悅哦了一聲,他說:“看來,石靈長老也對此作了不少功課嘛。”
蔣瀘坦然笑道:“山中無歲月,時間長了,總會琢磨琢磨,有些事便也能推敲一二了。但是我還是看不透好友,所以我也做了選擇,如君所見的選擇。”
胡悅說:“那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蔣瀘道:“過去并無云咒這一說法,也就是說,云咒是后人為了謀事而改的一種新的咒法,但是此咒卻和一種魕非常的相似,云咒應該是它的一種變形態。吳人鬼,越人魕之說。乃是一種巫術,也通陰陽之道,所以這番術法卻似乎像是古楚之人,尚巫同鬼之術。而云咒在此上卻又有了變化,這層變化就是使得云咒撲朔迷離,但是……云咒的運用最一開始應該不是為了置人于死地。而具體的原因,恕我愚鈍,至今任未參悟。”
胡悅哦了一聲,蔣瀘說:“云咒一直都在變化,但是它最初的形態卻不是殺人,而是為了救人。所以我曾經一直都在想,當初慕之為何會把石靈子放于我的體內,后來我才想通,其實你并非是想要石靈子,而是想要一個和石靈子同化的人。但是……”
胡悅接著說:“但是為什么我卻那般的模棱兩可,哈哈,因為那個時候我的記憶是有缺陷的,當我看到石靈子的時候我并不知道我為何要如此做,但是卻隨著心思那么做了。那么看來這一切,又都是機緣。”
蔣瀘說:“機緣也是一種緣,緣也是一種自然。自然而為便是機緣。所以我便因機緣而認識好友,因機緣而修道,因為機緣……罷了,慕之,我來此的用意你也該明白了。”
胡悅起身抱拳而拜道:“那……謝好友了。”
蔣瀘點了點頭,隨后便起身離開,他來到院中看著院子后微微皺眉,隨后看著守在門口的胡悅欠身道別。
胡悅看著蔣瀘遠去的身影,苦笑道:“真是機緣吶。”
再說虹翹那頭,她晃晃悠悠,猶如一絲游魂一般走在路上,并沒有去見那些曾經認識的人,她又來到了當時胡悅聽柳的河畔,她停了下來,看著茂盛的柳樹,原本悶熱潮濕的河邊,因為佳人的駐足,忽而一陣清風自來,柳絲如舞,遠處的葉舟在荷塘之中或隱或現,虹翹看到此景,便不再離去,她呆呆地看著河面,風吹亂了她的鬢發,她一雙眼看不出任何的心思,只是如癡如醉地看著河面,此時她的身影仿佛與十二年前的那個少女重疊,那時的少女,如今的虹翹,但是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
站累了,她晃了晃身子,倒退幾步,坐在一棵柳樹下,看著來來往往的船家,太陽越來越烈,人則越來越多,越來越喧鬧。
虹翹伸出手,像是拂過面前如簾幕般的柳葉,此時在她眼中這些柳葉猶如琴弦一般,撥動之下,會響起聲音。她微微翹起嘴角,眼中已經沒了淚水,她微微抬頭看著為她遮擋烈陽的柳樹,手中像是有一把琴似地,慢慢地撥動,歪著頭,嬌媚的桃花眼看向藕香深處,她念道:“棠下柳絲亂飛絮,不似飛花勝飛花。還記他日折枝處,也是縈縈復縈縈。”
她抬頭看著天空,微微笑道:“公子,我終于……聽到你所聽的柳音了。”
虹翹沒有見任何一個人,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樹下她看了看天,自言自語道:“最后再奏一曲吧。”仿佛風能聽懂她的話,柔音剛畢,風便吹起了柳枝,奏一曲聽不見的柳音后,虹翹拍了拍身上的柳葉,站起身,回頭最后看了一眼河岸,她搖頭道:“沒想到最后我竟是以這種方式離開江湖。世事難料啊。”
虹翹沿著原來往回走,不去見任何一個曾經認識的人,仿佛她最后想要做的事便是回到與胡悅相遇的地方,這便足夠了。
虹翹一路朝著觀情齋獨步而去,就像過去很多找心中的胡公子一般。
虹翹來到觀情齋的門口,此時胡悅已經守在門口,他朝著虹翹微微欠身道:“姑娘,來早了。”
虹翹淺笑道:“不早了,外頭熱,公子可否讓我進屋?”
胡悅微微讓開身體。隨后迎著虹翹進屋,虹翹說:“公子能否告訴我,接下去我該怎么做?”
胡悅說:“有兩個辦法,一個辦法就是在姑娘身上下咒,然后我作為施法者,另一個辦法,就是姑娘在我身上下咒,你作為施法者。”
胡悅補充道:“自然我兩便是一體,如果咒術不成,我能做到的只有再反噬回來的一瞬間,把你給殺了,還有一點,那便是承受咒術的一方會非常的痛苦,這個過程常人無法忍受,我也無法形容。”
虹翹聽到殺字,她猛然抬頭看著胡悅,胡悅說出這個字的時候絲毫沒有任何的動搖和表情,只是陳述一件事而已。
虹翹皺眉道:“那……那公子你呢?”
胡悅平靜地說:“不需要姑娘擔心,我無論身中再怎么厲害的咒術,我都不會死。不過就是……比較難受點罷了。”
虹翹眨了眨眼睛,胡悅呼了口氣說:“總之無論怎么樣,我都不會死。姑娘還是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不必擔憂我。”
虹翹皺著眉,生死面前,她不得不掙扎。胡悅看了看時辰說:“姑娘,午時一過,我們就沒了機會。還有些時辰,你……再想一下。”
說完胡悅手里拿著酒壺坐在石凳上。虹翹沒有回答他,不言不語坐在另一個位置上。
太陽慢慢地即將移到正午。天熱得讓人受不了,虹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隨后看著胡悅說:“公子,請施法。由我來承受咒術。”
胡悅胡悅微微翹起眉毛,他意外虹翹的選擇,因為一般的情況下,都是寧可自己施法,因為咒術的承載是一種極端的痛苦。此時虹翹連忙繼續說:“公子請你答應我三個條件,之后的事情,虹翹是死是活,都無怨無悔。”
胡悅輕聲說:“請說。”
虹翹深吸一口氣,極力壓制住此時的顫抖,她正色道:“第一,公子請你救救小英,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和我一樣可憐,我希望你能保她一條生路。”
胡悅動了動嘴唇,點頭答應道:“只要有一線生機,我便會救她。”
虹翹的表情微微松弛了些許,她繼續說:“第二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河畔吧,我喜歡那兒的風,那兒的水波,那兒的柳。”
胡悅點了點頭,虹翹捏緊拳頭說出了最后的一個愿望:“最后一個,就是公子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絕對不可以自尋短見。虹翹只求你能好好活著,于愿足矣。”
胡悅無波的眼神中劃過一絲漣漪,他看著虹翹,虹翹看著他微微笑道:“公子你就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樣,不可捉摸,但是也像云彩一樣隨時都會消失一般。虹翹抓不住公子,楚公子也想要抓住公子,虹翹沒有楚公子的本事。所以在公子心中,虹翹始終無法和楚公子相比。但公子一直把我當一個知己,那已經很好,很足夠了。”
虹翹的眼眶又滑下一滴淚,她抬頭看著胡悅,拉扯胡悅的袖子說:“最后一個請求,請公子務必,務必要保重自己才好啊。”
胡悅沒法開口,他雖無表情,但看著虹翹的眼神卻充滿了滄桑,他最后閉上了眼點了點頭。虹翹松開了胡悅的手,輕聲說:“謝謝公子,現在可以開始了。”
胡悅沒有再說什么,他咬破手指,急速地在虹翹的額頭點了一點,虹翹只覺得額頭像是被鉆子鉆入一般,疼得她臉色頓時煞白。
但是這只是一個開端,隨后胡悅在虹翹的七竅四周都點了血,然后胡悅手里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古怪的龜板,龜板上面都是血字,而這些血字在不停地變化。仿佛就像是有許多的紅色線蟲在蠕動。
這些紅色的線蟲似乎像是受到了胡悅的指引,從虹翹的七竅中鉆入了她的體內。虹翹此時則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萬蟲啃噬一般,疼已經不是唯一的感覺,那種奇癢和無法言語的酸麻讓她忍不住□□出來。
胡悅卻厲聲阻止道:“不能出聲,一個字都不能說。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改變這些符咒。”
虹翹無法忍受,只能用牙齒要住自己的手指,手指被咬的血肉模糊,血順手潔白的手臂滴落在了地上,只要虹翹血滴落的地方,血液滿上就凝固成了一塊一塊得血石。
胡悅也滿是汗水,汗水從他的英挺的鏈接滑落,但是他絲毫不在意,此時他的臉上也出現了云紋。當云紋布滿了他的臉頰和額頭的時候,他的頭發也呈現一種像是血一樣的紅色,原本梳整齊的發髻,也散開,這讓胡悅看似去既怪誕又邪魅。他畫完最后一個符咒,微微露出一個邪笑說:“云咒最原始的狀態,他們自然不會懂……”
此時胡悅抓起桌上的酒杯,猛然灌了一口,隨后朝著虹翹噴了過去。
虹翹忽然睜開眼睛,此時她的雙眼只呈現出血一樣的紅色,隨后從眼眶中流出血淚。
虹翹一臉的血痕,她什么都看不見,此時胡悅湊近虹翹的耳邊道:“無論你看到的是誰,看到什么,你要殺了所有人,無論是誰……”
虹翹睜大著眼睛拼命搖頭,胡悅繼續說:“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只能殺了你,而小英也會因為你的緣故而永劫不復,所以一定要殺了所有人。”
虹翹雖然依然在搖頭,胡悅此時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了一把通體紅色的匕首,他把匕首塞到虹翹的手里。隨后在她額頭畫了一個符號。虹翹整個人倒了下去,胡悅伸手抱住她。把她橫抱到了床上,隨后守在她的床邊,閉上了眼睛。
虹翹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詭異的空間。她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她雙手顫抖地握著,仿佛這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依然謹記這胡悅說的絕對不能說話,她開始往前走,每走一步,她就覺得身體的某一個部分像是從自己的體內被抽離了一樣。
她想要再問問胡悅,至少讓胡悅陪著自己,但是一轉身,胡悅已經不見了,她瘋狂地尋找胡悅,不停的喊他的名字,但是無論怎么喊,都沒有人答應她,而她手中只有一把血紅的匕首。
這一切都是她必須要面對的,她硬是讓自己冷靜下來,忽然她覺得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過頭,小英站在她的身后,此時的小英和過去沒有什么區別,她看著虹翹眨眼說:“小姐,你怎么在這里?”
虹翹往后退了幾步,但是見小英與平日一樣,反倒想起這段日子來所受的痛苦,五味翻雜。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眼前之人,明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小英,但是……她只想要抱著一個熟悉的人大哭一場。
虹翹把頭靠在眼前之人的肩上,拼命的嚎啕大哭,小英毫無表情,她把手扣住了虹翹,隨后開口說:“小姐哭什么呢?”
虹翹被她這般冷淡的聲音一激,她想要推開,但是發現小英就像是鐵做的一樣,虹翹無法掙脫,反而被越勒越緊。: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