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風華

第56章 白溝渠

第56章白溝渠_黃袍加身_穿越小說_螞蟻文學

第56章白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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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仿佛無窮無盡,夕陽漸落,風雪愈盛,士兵凍得發抖,兀自忍耐。

蕭弈與范巳挨著,不時活動手指,保持握刀力度。

沉悶馬蹄聲由遠及近,地面微震。

來了!

百余騎出現在遠處,疾馳而來。

蕭弈不敢出聲,任他們接近前方一百數十步開外的路口老林。

范巳緩緩拔出一支箭,搭弓上弦,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等待,等待。

“動手!”

陡然一聲大喝傳來。

“奉令誅殺國賊劉繼榮!余者下馬受縛!”

陳光穗的暴喝如同炸雷。

緊接著是曹威那沉穩卻更具殺傷力的命令。

“兒郎們!劉繼榮奸佞無道,隨老夫誅之!”

蕭弈只能透過蘆葦見到那邊的景象。

劉繼榮身邊的牙兵們將他護住,長槍如林。

陳光穗的二十余騎并非盲目沖陣,而是不停鼓噪,搖晃多余的旗幟,造出大隊人馬的聲勢,同時,射殺劉繼榮身邊之人。

奉國軍的隊伍像炸了窩的馬蜂,根本分不清敵我。

“殺奸賊!”

終于,陳光穗大喝著,領著一隊人沖陣,刀槍撞擊聲、戰馬嘶鳴聲、垂死慘叫聲、驚恐的咒罵聲混作一團。

劉繼榮連忙呼喝不止。

“反了,反了!曹威反了!”

“殺了這些反賊……”

葦叢里,老潘低聲喝道:“動手!”

十余人牽出戰馬,翻馬而上,卻不急著沖,也是先鬧出莫大動靜,以聲勢繼續恫喝。

“殺啊!”

劉繼榮的心腹們再次士氣大挫。

隨后,曹威親手斬殺了一個牙兵,徹底奠定了局面。

蕭弈等人則穿過蘆葦叢,去切潰兵的退路。

他目光盯著遠處劉繼榮亮色的大氅,見劉繼榮慌得像沒頭蒼蠅,好幾次想跑,都被曹力拽了回來。

曹力確實是個猛將,揮著柄長矛,捅翻兩個攔路的澶州兵,護住劉繼榮,帶著四五個牙兵,掉轉馬頭就往后撤。

“來了!”

“攔住他們!”

老潘低喝著,帶人從側邊包抄,不時放箭。

“都頭,看我的。”

范巳說罷,忽一箭射中。

隨即馬嘶聲起,曹力胯下座騎中箭,轟然栽倒在地。

劉繼榮大驚失色,狠狠抽了坐騎一鞭,向前狂奔。

蕭弈策馬圍堵,與他迎面相對。

“蕭都頭?!”

卻見劉繼榮那驚慌失措的臉上浮出驚喜之色,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命向蕭弈沖來,嘴里扯破嗓音求救。

“都頭救我……”

蕭弈驅動胯下烏騅馬,迎上。

他一手勒韁,一手持刀,待雙方僅有數步之遙時,緊緊扯住疆繩。

戰馬嘶鳴,人立而起,前蹄在半空劃出兩道殘影。

蕭弈身體微側。

蓄力,揮刀。

右臂驟然揮出。

橫刀劃出一道冷冽弧光,精準狠辣。

“噗嗤——”

劉繼榮的呼救聲戛然而止,有一瞬間,眼眸有個往下垂視的動作,可也許只能看到戰馬帶著他的身體還在狂奔。

鮮血如泉涌般在被斬斷的脖頸狂噴。

蕭弈手腕一旋,橫刀收回,刀刃上的血珠順著刃口滴落,砸在雪地上,瞬間凍成細小的血珠。

烏騅馬前蹄落地。

“嘭。”

同時,一顆頭顱落在地上。

蕭弈回頭看去,劉繼榮的無頭身軀在馬背上搖晃,栽下。

空馬發出驚惶嘶鳴,遠去。

兩個劉繼榮的牙兵見此一幕,臉色僵硬,嚷道:“降,我降……”

“殺!”

蕭弈吐出一個字,如風雪般冰冷。

很快,戰場上只剩下曹力一人還在反抗,他右腿被傷馬壓傷,長矛也折了半截,猶握著木柄,浴血奮戰。

老潘帶著四個澶州兵圍著他,形成緊密的小陣,時不時捅出長矛。

曹力勇猛,卻只能左支右絀,不停添新傷,漸漸要流血而亡。

“蕭都頭……我們是自家兄弟啊……曹當是我過命的交情……”

蕭弈不語,眼神冷酷無情。

若非知道歷史走勢,他可能也會效忠于皇帝與李業。須知曹威、王殷、李洪威的精明決擇背后,有太多尋常人無法獲取的情報。

可恰是經歷過太多失敗,他更知天地無情,不容軟弱。

那就……殺青吧。

不多時,曹力被刺成了血人,身體晃了晃,重重倒在雪地上。

老潘上前,踢了踢尸體,確認沒了氣息。

“這人倒是條猛漢,可惜選錯了路。”

“把蕭都頭砍下的那個頭也包了,拿鹽腌漬、油布包好。”

老潘一刀劈下,將曹力的腦袋斬了,丟給手下。

語氣尋常,如同在說腌制剛獲取的食材。

廝殺過后,白溝渠畔重歸死寂,唯有風聲嗚咽,卷著血腥氣與雪沫,掠過枯黃的蘆葦蕩。

曹威在兩個牙兵的護衛下走了過來,玄色大氅上濺滿斑駁血跡。

他目光掃過曹力的頭顱,嚴厲的臉上閃過一絲惋惜,幾不可聞地嘆息,旋即被風雪吹散。

之后,他看向蕭弈,點子點頭。

“你做得不錯。”

“幸不辱命。”蕭弈亦抱拳回禮道:“曹將軍無恙便好。”

大概說了澶州之事,轉訴了王殷已派人去開封保護曹家家眷。

曹威臉色終于舒緩下來,目光望向鄴都方向,有了振奮之意。

他招過眾將士,再開口,如同下達軍令。

“此間事了,需星夜兼程趕往鄴都面見大帥,就地歇整一刻,立即啟程!”

蕭弈略一沉吟,伸手入懷,從內袋取出一個油布包裹的物件。

打開來,禁軍兵符、樞密使印在夕陽與火把的光亮中泛著幽冷光澤。

“請曹節帥將此物一并帶上,轉呈郭節帥。”

曹威接過一看,臉上閃過詫異之色,沉聲問道:“此等重器,你從何而來?”

“卑職原為宰相府養子,沒為史府下人,故而從史府得來。”

“此物干系天下兵馬調度,你何不親手呈交大帥?”

曹威難得放緩語氣,仿佛怕蕭弈不知道這東西能帶來的功勞。

蕭弈看了一眼那符印,開口,語氣平靜、堅定。

“史太師早已公開說過將樞印交給郭節帥,能物歸原主,已是幸事,由曹節帥轉交,既解郭節帥燃眉之急,也免了我越俎代庖之嫌。何況……”

他頓了頓,目光向后回望。

“我出京之前,曾受柴氏夫人所托,保護兩位郭家婦孺,他們就在后面。受人之托,終人之事,他們還在歷盡艱險趕來,我若為了符印先去鄴都,反倒失了本心。”

“你莫后悔啊。”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蕭弈道:“我想,對郭節帥而言,親人比這幾個黃銅重要。”

曹威聞言,怔了片刻,忽然展顏一笑。

“好個小猢猻!”

他沒再多說什么,隨手揣了那符印入懷,環顧一看,招過陳光穗,道:“安排一隊人,保護蕭都頭押后慢行。”

“喏。”

陳光穗環顧一看,點中一名面帶精悍之色的隊正,喝道:“徐勝,帶你的人留下,護衛蕭都頭,照顧傷員。”

徐勝一愣,梗著脖子,道:“將軍,兄弟們千辛萬苦從澶州趕來,不就是為了搏個前程嗎?斬賊首的功勞給了老潘,眼下還要……”

“住口!”

陳光穗大怒,砸出刀鞘,罵道:“直娘賊,當著曹帥,你教老子丟臉是吧?!”

徐勝不敢多言,攥緊拳頭,指節發白,顯然不甘。

見狀,老潘忙開了口,嗓音沙啞,帶著幾分沉穩,道:“將軍,讓徐隊正去唄,俺正好跑不動了,留下看顧傷員,收拾同袍尸體。”

“允了,點人吧。”

“喏。”

老潘轉過頭,一個個兵士低下腦袋。

蕭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到兩人愿意留下,一個是被喚作吳狗子的新兵,左臂纏著滲血的布條;另一個是渾號胡凳的斥候,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就他倆了唄。”老潘道。

“算我一個。”

另一個斥候細猴竄了出來,嬉皮笑臉道:“俺留下陪陪胡凳,河北地界的溝溝坎坎,俺閉著眼都能摸清楚,給你們當個向導。”

“允,老潘,這交給你們了。”

陳光穗又瞪了徐勝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凍得徐勝不敢再吭聲。

“走,路上再敢多嘴,軍法處置!”

蕭弈看了眼身后的范巳,道:“你也隨曹節帥去鄴都,先領了功勞。”

范巳卻毫不猶豫地搖頭,腳步往蕭弈身邊挪了挪。

“都頭,我跟著你,我看你不太舒服。”

蕭弈見他堅定的眼神,眼底泛起一絲暖意,不再多言,點了點頭。

那邊,大隊人馬不再耽擱,馬蹄聲如驚雷般在官道上響起,很快便消失在暮色沉沉的曠野盡頭。: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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