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袖盈華年

38 醉與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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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醉與清醒

38醉與清醒

蘇俞有些疑惑:“遲公子,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遲歌臉上早已恢復一派平靜:“俞俞,告訴我,你與郝誠一去這樣長的時間,都聊了些什么?”

蘇俞臉上略有些不自然:“也……沒聊什么。”

遲歌不說話,只靜靜看著蘇俞。

“就……說了些蓉兒小時候的事情。”蘇俞目光躲閃:“還說了些……他小時候的事情,說他不喜功課、常躲到荷花池中偷偷睡覺……”

眼見著遲歌一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蘇俞心里莫名煩躁起來:“再沒說什么別的了,不過是劃了會兒船,隨便聊了幾句。”

遲歌伸手摸了下蘇俞的頭發,把手指攤給她看:“你頭上怎會有水?”

“他故意踩斜小船嚇唬我,水就濺到我臉上了……”

遲歌不住點頭:“小船斜掉的時候,你怎未掉進水里?”

蘇俞想起當時情形,臉上不由一紅。

遲歌偏過頭去,深吸了口氣,忽然拽住蘇俞手腕,拉著她疾步往院門走去。

蘇俞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步伐:“疼!放手!”

遲歌唇線緊抿,根本不理會蘇俞的掙扎,一口氣走到后山腳下才停住步子。

蘇俞使勁抽出手,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遲歌,你瘋了!大半夜的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做什么?”遲歌捉起蘇俞手腕,盯著她腕間那一圈還未完全散去的勒痕:“很疼是么?”

“你自己也去用鹿筋繩綁綁看!”

遲歌冷笑:“現在疼一下,總好過他日稀里糊涂掉了腦袋!”

蘇俞氣極:“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

“聽不懂?在我面前,你不是一向很聰明么?‘請別告訴我公子你現在還不知道蓉兒的真正身份’,還記得這句話是誰說的吧?”

“是我說的又怎樣?”

遲歌眸色冰冷:“你且告訴我,蓉兒的真正身份是什么?蓉兒的哥哥又會是何人?另,我為何要大半夜跑到這樣遠的地方來說這些話?”遲歌猛地伸手拔下蘇俞發間玉簪:“這是誰給你的?嗯?誰給你的?”

蘇俞反手撫上傾泄而下的頭發,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遲歌上前一步,冷冷道:“蓉兒今日說了一句話,‘我哥哥,還有蕭大哥,這下我可不能確定了’,俞俞,你要不要幫她確定一下?”

蘇俞不可置信地看著遲歌,又緩緩低下頭來,目光落在他手中玉簪之上,怒極反笑:“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很多!可是我能怎樣?不錯,簪子是郝誠給我的,難道我不想要就可以把這根簪子直接扔回他手里么?我有那個膽量么?”

遲歌看著蘇俞的眼晴,微微一怔:“俞俞……”

蘇俞“啪”地打開遲歌的手,飛快地抹掉眼角滑出的一滴淚水:“諸般種種,但凡我手里有一點主動權,那么今日我就不會站在你面前!”蘇俞努力平靜下來:“遲公子,很多話說得太明白會很沒意思,懂得妥協,適時退讓,我權當這是對我的夸贊。往后你要帶我去哪里,你要做什么事情,我全都依你,但請你――弄清楚一個事實。”

“什么?”

“請你記住,我姓蘇,不姓遲,是一個在戶部有籍底的沐國合法居民。遲公子,我不記得我有簽過賣身契,”蘇俞抬頭看著遲歌:“因此,我的事情,你并沒有權利干涉太多。”

蘇俞上前一步,從遲歌手中抽出玉簪,胡亂綰起頭發,忽然笑了:“不過遲公子,虧了你的提醒,原來我手里還有選擇的余地?嘿嘿,我倒是要回去好好想一想了,此去或有飛上枝頭成為鳳凰的好運也說不定呢。”

蘇俞才剛邁出一步,但覺手腕處忽然一緊,一股大力將她往后一拽,一陣天旋地轉間,她的背狠狠撞進遲歌懷中。未待蘇俞反應過來,遲歌握在她肩上的手猛一發力,迫她翻轉身來,頭驀地壓下,唇狠狠堵上蘇俞的唇。

一連串動作恍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留下絲毫容她反應的余地。

蘇俞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徹底陷入呆滯,兩眼大睜,愣愣看著遲歌。

遲歌雙目赤紅,左手狠壓在蘇俞后腦之上,右手死扣住她的后腰,完全不給她逃開的機會。

唇上忽然一痛,蘇俞腦中一個激靈,全憑本能地緊閉雙唇,雙手撐在遲歌前胸,頭不住往后躲去,卻根本無法逃開遲歌的追捕。

清冷月色之下,兩人身軀緊密相疊,緊扣在蘇俞腰間的修長五指在光滑絲裙上壓下深深凹痕,淺而急促的低喘聲支離破碎地消散在夜空當中。蘇俞但覺胸腹之間似有烈焰烤炙,渾身力氣漸被抽光。就在蘇俞失力的一剎那,遲歌的舌已經撬開蘇俞雙唇,一路攻城掠地而去。

唇舌相絞之際,一陣濃烈酒香在蘇俞口中縈散開去,蘇俞心里一震,腦中霎時清明,運足全身力氣狠狠推開遲歌,想也未想,反手便是一個耳光往遲歌臉上揮去。

“啪”的一聲脆響過后,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遲歌身軀微震,偏頭看著地面,半晌后方轉回頭來,怔怔看著蘇俞,眸色復雜難明。

蘇俞看了眼遲歌臉上紅印,又低下頭來,呆呆看著自己的右手。

遲歌身側雙拳慢慢握緊,忽然上前一步逼近蘇俞身前。

蘇俞大退一步,惶然看著遲歌:“遲歌,我不管你喝了多少酒,請你清醒一點,好好看清楚,我是蘇俞,不是蘇蕪!”說罷驀地轉身,拔腿便走。

遲歌閉了閉眼,身形迅閃,再次扣住蘇俞手腕,嗓音澀啞:“俞俞……抱歉……”

蘇俞身形一僵,只覺“抱歉”二字似厲刃般直擊她心臟而去。蘇俞死死咬唇,凌亂的發梢將眼睛掃得通紅,她使勁眨眼,拼命抵擋著眼中不受自己控制泛出的濕意。

遲歌靜靜站在蘇俞身后,聲音里帶著一點兒疲憊:“俞俞,如果你不跑,我便放手。”

蘇俞沒有說話,遲歌緩緩松開手,從衣襟內取出一只小小錦盒,捉起蘇俞的手,將錦盒塞進她的掌心:“追衣蟲……只剩下這兩只,你想怎樣處理,便怎樣處理,你我身上的追衣香,我不再續植。”

“方才的口不擇言,請你原諒,我大概習慣了在每一件事情開始前便預料出最壞的結果,也許情況并沒有我想象的那樣糟糕。”

“若當真有事,我不會任你一人獨自面對。”

“沈若云說的要借你擾亂我心神的話,并不可笑,我不知你為何要大笑不已。”

“昨夜我方寸全亂,完全忘記還有比武之事。”

“回想一下你為我尋六葉草時的心情,我昨夜心中驚怕大抵如此。”

蘇俞一動不動地呆立在寒風當中,忽覺心內委屈鋪天蓋地而來,她使勁盯著自己的腳尖,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而下。

遲歌緩緩走至蘇俞身前,俯頭看她,輕聲道:“俞俞,你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提防我,卻為何總不肯順應自己的心、放下防備?”

蘇俞偏過頭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遲歌扳回蘇俞小臉,抬手拭去她臉上淚痕:“你明知秦然與我十分親近,卻仍然肯將心事悉數傾訴于他。”

蘇俞的臉“騰”地紅了:“你……你不要自我感覺良好,秦大哥是秦大哥,你是你。”

遲歌搖頭,雙手撫上蘇俞雙肩:“白日想睡覺的時候,我也可以坐在一旁看書陪你。俞俞,很多時候,我與你的秦大哥,并無什么不同。”

蘇俞抬眼去看遲歌,卻發現自己完全無力面對他幽深專注的漆黑雙眸,她有些慌張地移開視線:“我知道你今日喝醉了……我不跟你說了……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說罷繞開遲歌,逃也似的大步往前而去。

遲歌輕聲嘆氣,緊走幾步追上蘇俞,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掌心緊緊圈握在手中,并沒有轉頭看她,徑自牽著她往前走去。

走至天青湖畔時,遲歌頓住腳步:“俞俞。”

蘇俞低聲道:“嗯?”

遲歌向著湖面微微側頭,蘇俞愣了愣,抬起左手,對著湖面狠狠一揮,手中錦盒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弧線,“通”地沒入水中。在那一瞬間,蘇俞臉上帶著一點孩子般的得意神色。

遲歌輕笑著搖了搖頭。

到了淺青院門口,蘇俞抽出被遲歌握在掌中的右手,低著頭一路疾行,飛快地回到了屋內,反手將門帶上,在門背后靠了半晌,方慢慢走至桌前,點燃燭臺,扶著桌沿坐下。

在放下火折的瞬間,蘇俞驀地愣住,但見搖曳燭光之下,一支晶瑩玉簪正靜靜躺在桌上,通體泛著幽幽光芒。

蘇俞壓住狂亂心跳,伸手取過玉簪,放在手里緩緩轉動。簪身內側,是父親親手刻上的一個小小“愉”字。

她并不知道遲歌什么時候去幫她找回了這支玉簪,不過失而復得的感覺確然不差。蘇俞反手拔下頭上玉簪,將兩支玉簪比放在一起,忍不住微笑了。

遲歌在院中負手靜立半晌,直至蘇俞房中燭光熄滅,方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他正要推門而入,忽然右手疾伸向空中,手再收回時,指間已夾了枚小小紙片。他微微側身,就著月色展開紙條,看清了紙上的字跡:“公子,事關蘇蕪姑娘,請求當面稟報。”: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