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袖盈華年39冷月如霜_wbshuku
39冷月如霜
39冷月如霜
遲歌臉色微變,伸出一個響指,提氣縱身一躍,瞬間人已消失在了夜空當中。
遲歌靜立在樹林深處,身后很快便出現一黑一金兩個身影,正是千眉山莊的玄使常豐與少莊主秦然二人。常豐身軀微矮,方想要行禮,遲歌淡淡道:“直接說。”
“是,公子。”常豐臉色微惴:“公子,蘇蕪姑娘離開荊州之后,一路往南而去,最后又回到了南陽城。”
遲歌點頭:“南陽……嗯。”
“但……”常豐垂目:“三日前,蘇蕪姑娘突然失了蹤跡……”
遲歌猛地轉過身來:“失了蹤跡?什么叫做失了蹤跡?”
秦然看見遲歌臉上紅印,不覺一怔,轉頭去看常豐,卻見常豐始終低眉斂目,完全不敢直視遲歌。秦然心下微松,一雙英眉略略蹙起。
常豐回答遲歌的提問:“那日蘇蕪姑娘進了一間成衣鋪,在店外候著的兩人等了半日也未見蘇蕪姑娘出來,待到反應過來進店找尋時,蘇蕪姑娘……已然不見。”
遲歌唇線緊抿,半晌后緩緩道:“你的意思是,自那之后,便再也未見蕪兒蹤影?”
常豐不敢抬頭:“是。屬下辦事不力,請公子責罰。”
“當時負責跟護蕪兒之人是誰?”
“齊山堂堂主與天水堂堂主。”
遲歌面沉如水,負在身后的雙手緊緊交握:“很好。立即將此二人召回,按莊規處置,由你執行處罰,并留莊中接管莊內事務。你手上未竟事宜全部轉交藍使。傳我令下,青使、赤使緊急調往南陽,全力追尋蕪兒下落。退下!”
“是。”常豐揖手行禮,匆匆返身而去。
秦然看著常豐背影,輕嘆了口氣:“玄使努力多年,我一向看在眼里。上月我才將南線事務全盤交至他手中,他必也是卯了口氣要大展身手,不料今日卻又要回到莊內重管雜務,不免可惜了。”
遲歌冷聲道:“三日之前失了蹤跡,卻直至今日才來報備。”
秦然微愣,立即噤聲,明白遲歌皆是為了顧及他的面子才放了常豐一馬。
遲歌轉頭看向秦然:“小然,你看怎樣?”
秦然想了想:“公子,目前怕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么?”
“追衣香。”
遲歌一愣,臉色“刷”地白了,苦笑道:“追衣香……沒有什么追衣香了。”
秦然不解,探詢地看著遲歌。遲歌呆立半晌,忽然清喝一聲,閃電般抽出秦然腰間佩劍,足下一點,身形拔地而起,手中長劍直射向一棵高大古木枝冠而去。遲歌手腕不住挽動,霎時間林中劍氣如雪花般迸射四散,一道青色身影上下翻飛,宛若蛟龍翻云逐浪。
秦然被這沖天劍氣驚住,雙眉緊皺地看著遲歌。
一陣“刷刷”聲響過后,地上已是殘枝柘葉無數。遲歌手掌一張,長劍脫手而飛,在空中劃出一道雪亮利光。隨著一聲“嗡”震,長劍早已穩穩落回秦然腰間劍鞘當中。
遲歌閉目靠上樹干,良久沉默不語,右掌虎口迸裂處有血跡蜿蜒流下。
一陣整齊腳步聲響起,很快便有一隊玄衣莊護小跑而至。秦然上前兩步攔在隊伍之前,手停在腰間劍柄之上,冷冷看著眾人。
當前一人愣了愣,笑道:“秦少莊主還未安睡?”
秦然淡淡點頭:“諸位兄弟辛苦。”
那人賠笑道:“不敢。不知秦少莊主在此舞劍,打擾秦少莊主雅興了,恕罪恕罪,我等這便告退!”說罷沖身后眾人使了個眼色,率領他們急步離開。
待得走遠之后,一名莊護不解問道:“隊長,秦少莊主莫不是也會緊張明日比試?竟大半夜跑到這荒林當中舞起劍來?”
那隊長在說話人頭上狠拍一下:“怎么可能?你整日莫不是豬油蒙了眼睛,生不出一點眼色?”
“啊?”
“今日莊內傳得沸沸揚揚之事,你這呆子竟會不知?”另一人低聲解釋:“據說今日柳少華與沈若云小姐在一處杏園當中拉扯不清,不巧正被秦少莊主遇見,我料想,秦少莊主必是郁悶至極,才會半夜不睡在此地舞劍發泄。”
眾人恍然大悟,竊笑著一路遠去。
武林大會召開之日終于到來。
自郝誠來了之后,星兒便遣退了在淺青院侍候著的莊內下人,親自擔負起了做飯的差事。然而今日等她到了小廚房,卻發現蘇俞早已將一切準備妥當。她煮了一大鍋芨菜粥,又拌了幾盤精致冷菜。
星兒急道:“俞俞姑娘,這些讓我來做就可以了,怎能勞煩姑娘?我家公子知道怕是要罰我了。”
“罰你什么?”一道清爽聲音突兀響起。
蘇俞轉頭一看,笑道:“郝公子早。我不過是做了一頓早餐,星兒便擔心你要責罰于她。”
郝誠神清氣爽,視線不經意地掃過蘇俞頭上玉簪,唇角噙起一抹笑意:“這可是芨菜粥?”
“嗯。郝公子不是喜歡吃芨菜么?我自然要投你所好呀。”蘇俞示意郝誠往外走,待眾人在桌旁坐下,便開始與星兒一道為他們分碗布筷。輪到遲歌時,蘇俞臉色微紅,手下動作不由加快。
遲歌側頭微微一笑,目光在蘇俞臉上虛劃而過,并沒有說什么。
蘇俞微怔。她今晨綰發之時,拿著兩支玉簪猶豫了良久,幾番考量之下,終是將自己的玉簪收進了懷中,用了郝誠送她的那支。蘇俞想起昨夜情形,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她甚至暗暗準備了些解釋的說辭,不料遲歌此時恍若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一時間心里又覺得自己好笑,又有些莫名失落。
蘇俞笑了笑,手下未停,開始為桌上幾人分舀菜粥。
待得眾人用罷早飯,早有領路的小廝候在了院門邊。
成蓉十分興奮,對那小廝道:“走,快帶我們去。”
小廝笑道:“成小姐請稍安。”他略上前一步,打開手中紅帖給成蓉看:“此次武威山莊之內共搭設四處擂臺,成小姐請看,這是上午第一輪:少林派與衛南派安排在東邊擂臺,武當派與千山派安排在南擂臺,紫云派與峨媚派安排在西邊擂臺,凌云島與唐門安排在北邊擂臺……”
成蓉一把搶過小廝手中紅帖,低頭細看片刻,有些目瞪口呆:“一日四場,每場分四處擂臺,這樣算來一日便有十六場,那我們要去看哪幾場?”
遲歌含笑道:“前幾日看哪場都無所謂,精彩的都在最后兩日,屆時只會布設一處擂臺。”
成蓉想了想,兩手一拍:“那我們就去看少林派好了。”
遲歌與郝誠俱是點頭同意。蘇俞詫異地看了遲歌一眼,總覺得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各門派早在上屆武林大會之后便已選定了本次大會的參比弟子,這些人足足準備了三年,因此在這第一日當中皆是精神百倍,潛力迸發。少林派與衛南派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便已分出了勝負。成蓉與蘇俞又拉著郝誠與遲歌跑到還未決出勝負的擂臺繼續看別派比試,時間這一錯開,一上午下來竟連看了四五場,成蓉與蘇俞大呼過癮。
到了午飯時分,成蓉堅決不肯吃武威山莊為大家準備的便飯,蘇俞自告奮勇繼續給大家做飯。
成蓉瞪著飯桌:“又是小芨菜?”
蘇俞笑瞇瞇道:“對呀,你們摘得那樣多,總得盡快吃完才是。”又幫郝誠夾了一大筷:“郝公子,諾,你愛吃的。”
郝誠含笑點頭,夾起一筷小芨菜,閉唇緩緩嚼動,待咽下之后方開始說話:“今日下午參與比試的都有哪些人?”
遲歌正要答話,成蓉搶先道:“我知道!下午有上屆武林大會冠首秦然的一場!”
郝誠“哦?”了一聲,轉頭去看蘇俞。蘇俞立時想起前夜抱著郝誠大哭的情形,不免臉紅。
郝誠唇角勾起,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又對遲歌道:“遲公子,我只知秦然是南陽千眉山莊的少莊主,卻少有聽聞有關千眉山莊的來歷行事,不知遲公子可有詳解?”
遲歌笑道:“慚愧,江湖之事我一向少有關心,來看武林大會也全屬湊湊熱鬧而已。不過從這幾日聽聞來看,千眉山莊似乎行事極為低調,并未聽說有過什么大動作。”
郝誠點頭:“確然如此,千眉山莊地處南陽城內,若真有些什么,我們也不可能絲毫不聞。”又狀似不經意道:“不過秦然與這武威山莊莊主千金之間,究竟怎么回事?”
幾人不料郝誠竟會關心這些閑事,一時都有些愣了,不知從何作答。星兒笑著插話:“公子,前幾日我倒從莊內下人處聽了些零星議論。”
“說。”
星兒道:“說是沈若云與她父親置氣,一怒之下獨自離家出走。有一日,沈若云在一家酒樓用餐,結帳之時才發現身上銀兩不知何時被人竊盡。她拿不出銀子來付賬,不僅被酒樓老板扣在樓中,還遭眾人百般嘲諷恥笑。就在這時……”
成蓉興致很高:“那個秦然出現了?于是英雄救美替她解了困境?”
星兒雙眼大睜:“小姐真聰明!”
蘇俞一個沒把住,“噗”地笑出聲來,被口中菜粥嗆得不住咳嗽。遲歌伸出右手在蘇俞背上輕拍,與郝誠對笑搖頭。
成蓉紅著臉斥道:“哥哥你笑什么笑!”
星兒竊笑,又接著道:“秦然不僅幫她結清了飯款,還攜了她一路同行。后來沈莊主手下之人尋到了沈若云的蹤跡,兩人這才分手。待在武威山莊重逢之后,兩人便是眼下情形了。”星兒壓低聲音:“據說沈莊主十分樂見其成呢!”
郝誠邊聽邊微微頷首,臉上漸露沉思之色。
成蓉驚嘆不已,小臉上滿是向往神色:“果真是飛來的緣份!”
星兒起身收拾碗筷,點頭道:“嗯,這年頭,真真是緣份滿天飛呀!”又轉頭對郝公子道:“公子,有關另一段飛來的緣份,您要不要聽?”
成蓉一愣,突然跳起來要去抓星兒,星兒大叫著往廚房跑去。
郝誠搖了搖頭,含笑看向遲歌:“淘氣丫頭,遲公子見笑。”
遲歌含笑搖頭:“怎會?蓉兒與星兒十分有趣。”他隨意將手擱向桌上,不防蘇俞同時伸手去收拾他面前碗筷,兩人指尖頓時碰在了一處。
遲歌收指握拳,蘇俞目光落在遲歌虎口裂傷處,又迅速移開視線,將桌上剩余碗筷摞放到一處,端了它們便往廚房走去。: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