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繁華汴京第150章小富即安_勛陽布衣_穿越小說_螞蟻文學
第二卷繁華汴京第150章小富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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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清晨,汴京內城的街道,冷寂中帶著一絲落寞。間或幾聲雞鳴狗吠和晨起談話聲,才讓人反應過來,這里是一座百萬人口的城。
甜水巷沒有樊樓的奢華,也沒有潘樓市街的森羅萬象,卻是數十萬小民百姓鐘愛之地。
汴京土著人家,每逢外地親朋拜訪,便會拉上童時舊友,出沒于甜水巷。
“這家店的酥餅,自我爺爺輩便有了,每日里只這個時間賣。他家不知如何做的,硬是把桂花梨花……”
“童伯伯,來三個糖人給幾個娃娃。這是奴家舊友,小時候您見過的……”
“林兄,我跟你講,這家賣米酒的小店,從大周立國至今總是一個味道。一百年前,有位宰執大人來到甜水巷……”
隨便一家店,便可能有百年歷史;隨便一家店,便可能是九代傳承;隨便一家店,便可能有大周的哪位名士光顧過。
時光,只是把甜水巷的路面踩踏一個嚴實,把店鋪小樓的后墻染成綠色,把沽酒的少年催成老翁。
甜水巷,依然是甜水巷。
甜水巷的店家,依然如往常一般,早起,清掃,開爐。
李家湯飯店,后院。
申潑皮拿著毛巾擦汗,提點手下,“小聲點兒搬,里面有娃娃沒醒呢。”
李家婆娘擺上桌子,咸粥盛得滿碗,催促申潑皮用完飯,再收拾石炭。用上炭爐和石炭后,李家湯飯店每月減少了十幾貫的柴炭錢。
申潑皮客氣幾句,放下毛巾喝粥,不好意思道:“哎呀,李大姐。以前老是在你這里混吃混喝,現在我有了正經營生,還在這里混吃混喝,真是,咳咳……姐夫呢?去城外的作坊了?這么早?”
申潑皮當無賴漢的時候,便經常來李家湯飯店蹭吃蹭喝。因為是鄰居,外加李家婆娘看不過申家老太挨餓,便經常接濟申潑皮,總是在鍋里多留些稠粥。
李家婆娘在圍裙上擦把手,“哎呦,知道害臊了。有了正經營生,看不上姐姐的粥了?”
“哪敢,咳哪敢呢?我長這么多年,就覺得大姐的湯飯最好喝。”
李家婆娘拿出昨晚泡好的米,開始家傳的手藝,聞言頭也不回,“有了正經營生,就好好珍惜,別像以前一樣,讓你老母擔心。你姐夫被禁軍的幾個都頭留下了,說是趕工,炭爐賣得這般好?”
李家婆娘的丈夫懂些木匠活,被馬如蘭介紹到一家炭爐作坊做事,其為人方正,向來看申潑皮不起。
申潑皮一聽大姐問到炭爐的行當,頓時來了精神,“那可不,光是我包下的這條甜水井街,過去的一旬便賣出了三十多臺。光石炭,已經賣出去不下萬斤。”
李家婆娘蓋上蓋子,轉過身,看到申潑皮的臉,嚇了一跳,“你這臉是咋了?被誰揍了?”
申潑皮的臉型本就不好看,此刻烏青黑紫遍布,看上去很精彩。
申潑皮勉強一笑,抽動了痛處,“先是跟李姓大漢爭地盤,打了一仗。然后又和李姓大漢一起,跟外城的炭行、車行、腳夫干仗,有人手黑,拿石子亂扔,我就慘了。”
李家婆娘嘆口氣,進屋拿了一個粗瓷大瓶出來,“這里是跌打藥,拿去抹抹,改日拿回來。”
申潑皮道謝,拿上瓷瓶,和手下退出院子,匯合送炭的幾輛雞公車,朝南邊行去。
路上的申潑皮,想到了李大姐剛才的欲言又止,心中奇怪:難道李大姐有了麻煩?
不應該啊,聽說李大姐和馬如蘭走得很近,自己伺候的那幾位都頭,甚至都頭上面的指揮使,都對那位馬如蘭客客氣氣,禮敬有加。李大姐遇上什么事?難道是夫妻吵架,那我可不能摻和。
聳聳肩,申潑皮出了甜水巷。此時的汴京城已經熱鬧起來,汴京百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李家湯飯、武家燒餅和中間的馬家燒肉館,早已達成合作。客官在三家店里用餐,都可以點另外兩家的飯食,且只需招呼一聲,非常方便。
三家的吃食互補,馬如蘭又是個和氣的,李家和武家直言遇上了貴人。
將近中午,李家婆娘送一位貴客出門。
貴客是大族王家一位管事的親隨,那位管事每日都離不開紅燒肉,每次也要買些湯飯燒餅之類。
如此穩定的客官,放到哪家,都是很受歡迎的。李家婆娘還聽說,王家那位管事叫什么王小九,還和馬如蘭的結拜弟弟有瓜葛。
那種人家距離李家太遠,李家婆娘倒沒什么感觸,此刻她正為自家遇到的麻煩頭痛。
下午的時候,店里清閑。
李家婆娘把小店交給幾位做事的婦人,來到武家小院,和武家夫婦商量。
申潑皮一開始的懷疑沒錯,李家婆娘確實遇到麻煩事了。
麻煩的起因很簡單。
馬如蘭亡夫出身的那個將門馬家,有幾個后輩得知了馬家燒肉館的存在,便想占些份子,慢慢把馬如蘭架空。
馬家幾個年輕人的目的,說穿了,就是眼紅馬如蘭這個寡婦的財產,想要據為已有,這樣的事情在大家族里再正常不過。
馬如蘭當然是拒絕了。
雖說馬如蘭的亡夫早已自立門戶,但馬如蘭畢竟是馬家媳婦兒,又有禁軍的關系,當然不怕幾個年輕人。
幾個馬家后輩不甘心,把眼光放到了李家湯飯和武家燒餅兩家店的身上。馬如蘭那個寡婦動不得,旁邊的兩家小店還動不得?投毒,抄襲,找人唱戲,或者攔住馬家燒肉館的客官,看你個寡婦如何做生意!
小民的無奈,在李家婆娘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汴京,特別是內城,畢竟是天子腳下,李家婆娘知道自家只要挺住,對方一般也不敢太過分。
事情不是那么簡單。李家婆娘有兒女,對方威逼利誘,誰能保證那幾個將門子弟不會亂來?
這種事情保證也沒有用,李家婆娘不敢拿兒女的性命冒險。就算把兒女禁足在家中,可店里不過日子了么?每日都有人往店前潑臟水,潑狗血,還有地痞乞丐坐在門前,勸也勸不走,生意還做不做了?
還沒完……
一些或近或遠,甚至久未聯系的親戚故舊,朋友世交,紛紛出現在李家婆娘面前。李家婆娘又不是傻叉,當然知道那些“苦口婆心”的背后,隱藏著什么勾當。
好多次想拿起菜刀趕人,李家婆娘都忍住了,真要那么干,無論真相如何,她也要成為別人眼中的“悍婦”了。
大周好些地方,縣令判案根據的不只是律法,首先要看誰家違反了世俗道德。
武家夫婦倆是老實人,兒子又不在汴京,嘟囔半天也拿不出主意。兩家人都比較老實,這也是李響對這兩家客氣的原因。
李家婆娘也無奈了,她只好把兩家店的地契包在一起,送到旁邊的馬家燒肉館。此舉表示,無論厚道的馬如蘭如何決定,李武兩家都接受。
李家婆娘把包袱丟給了馬如蘭。
馬如蘭頂得住,李武兩家跟著馬如蘭干,馬如蘭頂不住,李武兩家只好出賣祖店,求個平安。
汴京身處黃河南岸,西面是群山包圍的洛陽,東面南面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午后的太陽沒有溫暖多久,就被寒風搶走了戲份。
申潑皮哼唱著戲文,和兩個手下一起,朝家中走去。
申潑皮不再是潑皮,有了正經行當后,他突然發現,原來有了本事,別人對自己的態度也會變化。他很享受鄰居們的打招呼和恭維,聽說有人嫉妒自己,他便更高興。
有正經行當就是好啊,申潑皮心里慨嘆。他突然有一種,更進一步的想法,卻不知道如何去做。
申家老太聽到自家兒子的聲音,拄著拐杖在門外等著。申潑皮看到后大驚,馬上跑了過來,攙起老母進了屋內。
屋內的炭爐蓋子竟然沒蓋好,申潑皮又是大驚,一邊掏灰渣一邊埋怨,“娘啊,跟您說多少次,冬日里風大,不要站到門外,您的老寒腿受不了。還有這個炭爐,您眼睛不好就不要動,這萬一中點兒炭氣,還不知道那些遭瘟的,會怎么說兒子呢!”
“改天兒子給你請個丫鬟,您就在屋里待著,閑不住,就趁著中午在院子里走走。哎呀,你怎么還納著鞋底呢,您的眼睛都……兒子有了正經營生,想穿什么鞋穿什么鞋……嗨呀,怎么又掃地,趕緊放下,馬上吃飯了,干嘛呢。”
溫暖的小屋內,充滿了奇特的溫馨。
申潑皮東跑西跑,被自家老母搞得團團轉,心里打定主意,一定找個靠譜的婦人照顧老娘。
稍晚時候,申潑皮和申家老太圍坐炭爐前,聽著外面寒風呼嘯,香噴噴地吃著。
申家老太一人拉扯申潑皮長大,吃了太多苦頭,牙齒早早壞掉了。申潑皮特地讓馬家燒肉館的活計把肉切得碎碎的,包在剛出爐的燒餅里,和湯飯一起帶回家。
飯食在厚厚的木盒中被帶回家,此刻還挺熱乎。
申潑皮把燒餅里的肉,放入老母的湯飯中,然后把燒餅撕成小丁,給老母泡上。
申家老太品味著肉湯飯泡饃的味道,武家炊餅果然不一般,泡在湯里都很筋道。老人家尤其喜歡炊餅小丁的軟彈香滑,她感覺牙齒又好用了。
申家老太一邊吃,一邊瞇眼笑著,看著自家兒子,好似永遠看不夠,“我兒長大了,知道心疼娘了。我兒長大了……”
申潑皮嗆著了,猛喝兩口湯把肉夾饃咽下,含糊不清地道:“娘啊,吃飯呢,能不能消停點兒。”
“我兒有出息了,何時娶媳婦兒……”
“噗!”
于一個普通的冬日,肉夾饃和羊肉泡饃的原型在汴京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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