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陽布衣

第235章 去留隨心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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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達心焦地問道:“那,劉伯伯為何不趕緊撤離?”

丁史航終于有表達見解的機會,“德清縣城那種逼仄的地方,老寨主突圍,能帶走多少人?”

楊營東點頭,摸著鋼槍苦笑,眼中隱有淚花,“老寨主的手下,出身明月莊的近三百人。沒有把握將莊民子弟帶回去,老寨主如何肯走?”

方維良使勁地擦著眉頭,“更麻煩的還是汴京那邊,別忘了那些文官的做派。”

“那些大人動動嘴皮子,不會管前方的軍士是如何地受傷流血。一頂擅自撤離的帽子扣下來,就可以消去拼死拼活打仗的將軍全部功勞,沒準還要累及家人。大周享國近兩百年,憋屈致死的將軍還少嗎?老寨主吃過虧的,吃的是死虧……”

“沒有韓招討使同意撤兵的命令,沒有過得去的理由,老寨主如何敢撤兵?”

一隊隊莊丁背著麻布包,手握武器在西王廟的街道上集合。

一伙伙民夫青壯奔走,將盡可能多的藥品、布匹和武器綁到車上。

一間間庫房被騰空,湖邊作坊里剛出產的東西都沒落下。

西王廟里煙塵鼓蕩,人喊,牲口長嘶。

喧嚷聲鼓噪著人心,隱隱有小兒啼哭夾雜其中。

大牛趕路到現在還沒休息,被塵土嗆了幾口。他撓著大腦袋,弱弱地問道:

“老寨主一直為大周出死力,莊主為控制疫情瘦了好大一圈,到底為的什么?值得什么?”

是啊,到底為的什么?值得什么?

西王廟的兩家大戶,家主登門拜訪。在西王廟避難的官紳豪商,也派了管家、師爺、掌柜前來。

方維良不耐煩地搖搖頭,但還是到前廳相見去了。畢竟搞出這么大動靜,于情于理都該給那些人通些氣……

小半個時辰后,李響重新披上三層重甲,走出精致的院落。

通紅的火把讓李響感覺十分刺眼,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縫。

莊主大人翻身上馬,從穿著統一灰黑色服裝、裝備齊整的莊丁隊列中走過。

莊主大人不時朝有印象的莊內子弟點頭致意。每到此時,被李響看到的莊丁便昂首挺胸,神氣地不行。

出西王廟的時候,吊橋木板似不堪重負,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經過嚴格挑選,不斷補充人手,李響手頭能夠動用的莊丁大概是三百之數。另外還有一百多莊丁,被劉盛和張清平帶去辦事了。

莊丁很快列陣完畢。

受方維良雇傭的民夫青壯,也在遠處拉著車,踮著腳尖朝這邊望過來。

“長話短說,本指揮這次緊急返回,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李響站在一輛大車上,用不急不緩的語氣說道:“本指揮的老泰山,劉成棟劉指揮使,如今身在德清縣城,危在旦夕。”

交頭接耳聲響起。明月莊子弟震驚中帶著焦急,新招收的莊丁要么心下打鼓,要么躍躍欲試。

“方臘軍喪心病狂,為了盡快奪下德清縣城,竟然將染疫的人畜尸體投入城中,要將德清縣城變為死城……”

驚嘩之后,寂然籠罩了火把火盆可以照亮的所有角落。

被破壞的河渠田壟遠沒有被恢復,坑坑洼洼的,一片死寂。偶爾有民夫青壯向遠處看去,但稍一離開火光籠罩的范圍,便立即收回視線,尋求著亮光、溫暖和人氣。

悠悠幾千年,祖輩相傳的生存智慧,使得大周的底層百姓對很多不好的東西格外敏感,尤其是戰亂、天災和瘟疫。

“本指揮不逼你們任何人。受我雇傭的民夫青壯可以不跟上來,不想冒生死之危的莊丁也可以不去。你們可以選擇現在走,也可以在途中悄悄溜走,不會有人阻攔……”

在大車周圍頂盔摜甲,凝神以待的楊營東、丁史航和大牛等人聞言大驚。丁史航差點直接出言問詢,幸好被方維良和張老頭攔下了。

雷達也不懂莊主大人的思路:人手本就不夠用,為何還放任離開?

莊丁里的明月莊子弟正待高呼一波“為莊主死戰”、“救出老寨主”、“不去的是孬種”之類振奮人心的話,便在李響的眼神示意下重歸平靜,然而心里翻騰更甚。

“但只要跟我去拼命的,本指揮絕不會讓你們吃虧。你們可以隨意去打聽,我李響說話向來算數。”

“本指揮以信譽擔保,本次跟我去拼命的好男兒但凡受傷或陣亡,撫恤加倍,全家人可以遷到明月集,受我照顧。”

說完后,大部分莊丁和民夫還處于呆滯中,李響卻一刻不停地出發。

明月莊子弟出身的莊丁立即跟上,連帶著絕大部分的莊丁咬牙拔腿。

民夫中不缺家破人亡的獨身漢子,也有想賭一把的家伙,更有意識到搬運物資不會有太大危險的聰明人……于是在三成多民夫的帶動下,大部分人也隨大流地出發了。

“李指揮,李指揮,且等一下!”

莊主大人勒馬。

回頭看去,只見從西王廟中跑出一大群人。準確點說,是攜帶刀斧槍棒的武夫。

跟上來的這些武夫,原來有各式各樣的身份,被打散的官軍、大戶人家的家丁護衛、家園被毀的獵戶、流離失所的鄉兵,等等。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受過傷。

方維良自到達江南之后,便開始學習莊主大人的行事思路:效率最大化,辦事思長遠。

終于有一天,方維良看著西王廟外那些呻吟等死的受傷漢子,靈機一動之下,向莊主大人陳情。

西王廟外受傷的武夫原本沒人在意,更沒人給予衣食藥品。這些被拋棄、被無視的可憐武夫,只能等傷口化膿潰爛,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楊營東負責挑人,張老頭負責醫治,方維良負責安排住處和衣食。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兩百多武夫以任由驅使半年為代價,活了下來。

當然了,沒有被治好的武夫也不少。

李響下馬抱拳,故作疑惑道:“諸位有何事?可是對吃食、住處和藥品不滿?”

“沒有沒有,好得很好得很。我們這些廝殺漢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能撿一條命回來。”一位臉龐寬大,腰背似鋼鐵的武夫上前說道。觀其面相不似江南本地人,倒像是河北健兒。

這位善使棍棒的武夫接著說道:

“只是官府過契的文書上寫得明明白白,我等需任由李指揮驅使半年。”

“如今李指揮為救岳丈,前往迎擊方臘軍,我等怎可在后面吃干飯?”

“我等的性命都是撿回來的,還怕的甚么危險?還請李指揮允許我等在后隨行,一報李指揮大恩,二報破家之仇,三來拼條出路。”

李響作恍然大悟狀,拍了拍眉頭,“一時著急,竟然忘了招呼武藝高強的諸位。”

“本指揮絕沒有小視諸位的意思,只是擔憂各位的傷情,不想令諸位好漢傷上加傷罷了。”

“疫氣可是兇險得很,萬一……”

莊主大人的話還沒說完,立功心切外加羞臊難當的兩百多武夫已經受不了了。

“李指揮太客氣了。在下早已痊愈,三天前還刀劈了一位想要潛入大人宅院的蟊賊……”

“我等受李指揮大恩,若坐視大人前去拼命而不加理會,還做的什么人?會羞煞先人的……”

“我等都是爛命一條的武夫廝殺漢,但求一個恩怨分明,還請李指揮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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