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福

第六十章 關懷初顯

第六十章關懷初顯

愛上魚

前后才不過一個時辰。明晃晃的太陽就已高高掛起,空氣中透著絲絲悶熱。才不過走了這一段路的來來回回,上官婉清額頭就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細汗。上官婉清拿起自己親自繡的帕子輕輕的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倒沒有聽從綠衣的建議再重新洗把臉,因為她現在需要充分利用時間處理一下當前的事情,不過越是這樣越是不能慌亂,所以她倒是不緊不慢的坐下來喝了一杯知菊送來的涼茶。

喝完涼茶,上官婉清的眼光在廳內掃了一圈后發現屋里都是自己人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上官婉清這才有時間打量這個將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自己居所的地方:自己所居住的這個聽雨小筑的主樓應該是個三進的兩層小樓,除了中間的正廳,左右各三間,東廂這邊的兩間便是她的新房,東邊還有一排建的略低的房子,應該是仆役的住所。至于主樓后面的情況則不在她的視線范圍內。整體的感覺就是房子的格局還不錯,挺大氣。

房內的整個格調都是紅棕色,給人一種喜慶的氛圍,柱子上的油漆都很光亮,應該是在婚前都重新修整過的。房屋建筑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別,在上官婉清的眼睛里這種古代的房子木制的都是大同小異。但是論起擺設就會發現不同:細看下來就會發現不論是屋內擺著的全套的紫檀木的家具,正廳正中掛著的那大幅的山水畫,墻角不起眼角落的高腳瓷器還是昨晚新房內那個雙面仕女圖大理石屏風,無不彰顯著那種低調的華麗。這樣倒是對了上官婉清的胃口。因為從來她喜歡的就是那種低調不張揚的奢華。

知蘭、知竹和知菊三個沒有跟著上官婉清去怡和樓,所以之前忙完自己份內的事情后倒是很一致的候在了大廳等著自家小姐回來。四個丫頭并上綠衣這個管事就靜靜的立在一旁看著自家小姐坐在椅子上四處打量。見到自家小姐收回目光,五個人是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綠衣這個做姐姐的上前一步,其它幾個也依次并排與綠衣站在了一起。

上官婉清自然是發現了幾個丫頭的小動作,并不言語只是微微笑著望著面前的幾個丫頭。就見以綠衣為首,五個丫頭都對著上官婉清屈膝躬身行禮,并樂呵呵的齊聲道:

“奴婢恭喜小姐喜結良緣,祝小姐早生貴子!”

看來她們幾個都被早上的那道白綾給糊住了,以為自己真的已經與蕭天逸圓房了。上官婉清也不好對她們講明,畢竟她們也只是丫頭,很多時候很多做法她們并不能婉清明白其中的意味。除了綠衣這個從小跟在她身邊的還有這四個她親自調教的丫頭,對于她們可謂都是知根知底,上官婉清知道就算幾個丫頭私下有點小動作可是都還是一心一意向著這個主子的。饒是上官婉清再冷情,也終是對著幾個丫頭笑罵道:

“呵呵,你們幾個丫頭還和你家小姐來這套。不就是要找小姐我討賞嗎?好了!好好當差,趙嬤嬤、章嬤嬤和黃師傅每人賞十兩銀子,你們五個丫頭每人賞五兩銀子。”

上官婉清從上官家嫁到蕭家,倒也利索,除了自己的五個貼身丫頭、趙嬤嬤、章嬤嬤并教導她刺繡的黃氏,是一個上官家的人沒帶,可謂走的干凈利索。俗話說就是該帶的東西全帶走了,不該帶的東西一樣也沒捎上。當時上官府的二夫人可是幫她把陪房、丫鬟婆子都準備齊了的,可是上官婉清當時是極不給面子的出言拒絕了,她可不希望自己帶進蕭家的是上官府的眼睛。上官婉清所不知道的是上官府二夫人在心里可謂是恨的牙癢癢,一是怕別人以為她這個繼母苛待嫡長女,二是沒有完成老爺和自己女兒的囑托。

幾個丫頭并屋內的章嬤嬤趙嬤嬤聽了都是一臉笑意。笑著給上官婉清行禮道謝,頓時屋內笑成一團。連外面候著的婆子丫頭都在羨慕也在猜測:這個當家主母應該是個好相與的。

趙嬤嬤這幾年畢竟年紀大了,管事和出現在人前的時候少了很多。上官婉清一直吩咐著一個小丫頭照料趙嬤嬤的起居,只是趙嬤嬤總是閑不住,只要是關系到上官婉清這個主子小小姐的,她不親眼幫忙照料著就不放心,在趙嬤嬤的思維里既然小姐不在了,那她這個老家伙就更要為小姐云若瑤看好她的女兒,不能讓她行錯了方向。此刻的趙嬤嬤站在一旁滿是皺紋的臉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倒是一點也不見往常的嚴厲。對于趙嬤嬤來說,她終于完成了自家小姐重托之中最重要的一環,自家小姐終于有驚無險的嫁進了世家。在趙嬤嬤這種閱歷豐富的老人來說,世家雖然復雜,但以后至少生命無憂了。世家可從來都不是軟柿子,特別是在經歷自家小姐的那次被明目張膽的刺殺之后。趙嬤嬤那雙看似渾濁蒼老的眼睛里閃過智慧的光芒。現在的趙嬤嬤每次憶起自家小姐云若瑤時少了一絲悲痛,多了一絲欣慰,因為她在親眼看著自家小姐的希望——小小姐的成長以及小小姐的幸福。

在這種歡樂的氛圍中,突然一道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傳來:“這是什么事這么開心呢?”只見穿著一身紫色鑲暗紅色衣邊華服的蕭天逸正大步踏進大門,手中正揚著一把黑色的折扇,比之之前在拜見蕭老侯爺和老太太時候的正經更多了幾分風流倜儻。

一時之間廳內立馬靜了下來,眾人都立馬回到了兩邊向要進門的蕭小侯爺行禮。知梅、綠衣等人此刻內心可謂是忐忑不已。如果蕭小侯爺一個不滿。那這種情況就是做奴婢的沒有規矩,做主子的教導不利。只要是小侯爺想挑錯,這會就能馬上把她們幾個丫頭都給發配了,那她家小姐怎么辦?焦心又自責不已的丫頭都低著頭等著小侯爺的下文。

上官婉清聽到蕭天逸的聲音倒是沒有像她的幾個丫頭那樣想那么多,只得在心里暗嘆:想要抽出時間忙自己的事情還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雖然她不知道她的夫君此刻出現在這里的目的,但是作為他的夫人而且是剛剛進門的夫人肯定要盡心服侍的。原本她以為在她借勢離開后她的夫君夫君蕭小侯爺會回到自己的倚樓,因為她一直認為按照蕭小侯爺的態度應該是更愿意呆在他自己所在的倚樓也不愿和自己相處吧。見到她的幾個丫頭都乖順的蕭天逸屈膝行禮,上官婉清忙起身給蕭天逸見禮并把蕭天逸迎上了右上首的位置。親手給蕭天逸倒了一杯涼茶,上官婉清才在左首的位置坐下微微笑著道:

“侯爺喝杯涼茶解解渴。說起到倒讓侯爺見笑了,幾個丫頭正向我這個主子討賞呢。正好讓她們幾個來給侯爺見個你。”

看到趙嬤嬤和章嬤嬤當先就要走過來,上官婉清也知道第一次正式見主子都要跪著行禮的,又想著讓自己一直當奶奶疼的趙嬤嬤跪拜實在是心有不安,于是上官婉清對著蕭天逸笑著介紹道:“侯爺,這邊年紀最長的乃是妾身娘親的奶娘趙嬤嬤,另一位是妾身的教養嬤嬤章嬤嬤。”

蕭天逸倒是一下子明白了上官婉清話語中的深意,見到趙嬤嬤和章嬤嬤就要跪下,對著剛才跟著蕭天逸一起進來的兩個丫頭一個眼神示意,兩個丫頭忙就上前一左一右的把還未跪下的趙嬤嬤和章嬤嬤清扶了起來。

上官婉清在剛才跟在蕭天逸的身后的兩個丫頭給她屈膝行禮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這兩個丫頭其中有一個就是昨天給她送吃食的春月。蕭天逸見到自己的兩個丫頭把兩個嬤嬤都給扶了起來,笑著道:“兩位嬤嬤不必多禮,既然都是夫人的教導嬤嬤,兩位可是大功臣呢,我要是太過托大,只怕夫人的眼神要把我給戳穿了。”

蕭天逸話語中的戲謔倒是讓廳內剛才的緊張氛圍立刻減了下去。上官婉清這會也是一臉感激的看向自己的夫君,搞的蕭小侯爺心中更是覺得就該如此。雖然他一向認為主子就是主子,一定要做足了樣子,可是對于這種老一輩的還是要給予適量的尊重的。何況他在心中也想著要真讓這兩位跪下了,他的這個娘子不是更以為他在擺譜。不給她這個夫人面子?實際上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是有苦難言呢。

趙嬤嬤和章嬤嬤規規矩矩的接了蕭天逸丫頭遞來的賞賜退到了一邊,即刻綠衣便上前跪在地上道:“奴婢乃小姐的大丫頭綠衣,見過侯爺。”倒是跪在地上規規矩矩的磕了個頭。之后知梅、知蘭、知竹和知菊四人也都依次上前給蕭天逸磕頭見禮。蕭天逸倒是從上官婉清口中知道:綠衣是從小陪她一起長大的管事姑娘,其它四個都是她先后買進的貼身大丫頭。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沒有帶一個與上官府相關的人進蕭家。是為了讓他放心嗎?

回想著剛才他回到倚樓看到的關于他的夫人上官婉清的資料:上官婉清,上官家嫡女,云家外孫女,年方17,家母云若瑤在她八歲那年遇刺身亡,多年來不受上官家重視,獨居東園,深居淺出,性格柔弱,年方十四與蕭家獨子蕭天逸訂婚。想到她從小到大過的生活就不難看出她為什么在自己面前總是小心翼翼了。

本來站在路口回過神來的他看到上官婉清已經起步離開,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哪個剛剛出嫁的閨閣女子遇到這樣的情況只怕也會如此吧。蕭天逸馬上就想提腳追上,可是突然想到:既然這樣,他不如回到倚樓看看他娶進門的這個娘子的具體資料,也算是多了解了解。結果他踏進倚樓的書房還沒說話,多事的弄墨就一臉戲謔的開口道:“公子是想要夫人的資料吧?咯,這里,早給公子準備好了。”

蕭天逸當時是難得的被猜中了心思也不著惱,竟然十分平和的伸手拿過了弄墨遞上來的資料,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看完關于上官婉清那簡短的介紹。蕭天逸感覺到的就是心疼。也不怪他能看到那樣一雙淡然的眸子,在那種沒有親情沒有關懷的環境中她是怎樣的戰戰磕磕渡過了這么多年?自己與她相比真的是幸福太多了。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剛才她一路心思重重了。蕭天逸思量片刻,帶著自己的兩個貼身大丫鬟向著聽雨小筑而去,全然沒有注意整個過程一旁的弄墨是一臉詫異的望著他——自家公子是不是轉性了?

待到見過上官婉清這邊的下人,蕭天逸指了指立于一旁的跟隨蕭天逸而來的兩個穿著藍色侍女裙裝的女子道:“你們兩個來見過夫人。她們兩個是在我跟前伺候的,在你熟悉府里之前就跟在你身邊伺候。”

兩個丫頭忙跪在地上道:“奴婢春月(秋花)見過夫人。”

上官婉清則是在聽完蕭天逸的話后很是有幾分驚詫,忙道:“侯爺,這可使不得。妾身這邊丫鬟婆子都有這么多,倒是侯爺身邊離了她們的伺候只怕是不能習慣,要不妾身先向侯爺借用她們其中的一個?”其實心中則在思量著蕭天逸這么做的用意,看來他是真的以為她在為當家主母的事情犯愁了。其實像她這種前世管理著整個高氏那么大一個龐大家族的人怎么會懼怕一個區區的當家主母。上官婉清看向蕭天逸說出自己的見解。說到后來竟微微瞟向了跪在下面的兩個婢女。

蕭天逸擺了擺手,心中很是高興上官婉清還有這份心意,心情更是舒暢了幾分,輕笑道:“不用,都留給你。你現在剛進門,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有她們兩個在身邊我也放心點。再說她們給你打打下手把事情理順了,你這個做夫人的才更能敬職適應當前的位置。記得以后夫人就是你們的主子,好好伺候夫人!”蕭天逸說到后來語氣中盡是嚴厲。

兩個丫頭忙點頭應是。上官婉清心中此刻倒是明白蕭天逸應該是真的出于一片好意,無比真誠的露出一抹笑容道:“侯爺放心,妾身定然當好自己的本分快起來,既然侯爺說了那還是按照侯爺那邊的規矩,兩個丫頭在我這邊就跟著綠衣,拿一等丫鬟的月利,侯爺看可好?”

兩個丫鬟忙起身道謝,蕭天逸也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從開始就一直觀察著兩個丫頭表現的上官婉清發現,聽聞蕭天逸和上官婉清兩位當家人的對話,跪于下首正左側正對著上官婉清的春月倒是從頭到尾安安穩穩的跪在那里,頭都沒有偏一下;而居于右側的那個膚色白皙的秋花倒是在聽完上官婉清話后,身子微微僵了僵,偏了偏頭復又低下。等到最后定下了一等丫鬟的月利,那個昨日見過的春月丫頭倒是真的歡喜,那個秋花的眼神中倒是多了幾分失落,看來這還真是個不安分的,這樣倒是不錯!上官婉清心中思量著。

剛剛商定完兩個丫頭的事宜,知梅忙上前屈膝行禮道:“侯爺,夫人,剛才小丫頭回報說遠遠的見著幾位姨娘朝著這邊來了,應該是來給夫人磕頭敬茶的。”

“哦?”那個小丫頭倒是個機靈的丫頭,上官婉清聽到此話直覺性的把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蕭天逸。

蕭天逸卻似沒沒有聽見丫鬟的話一般依舊擺弄著手中的一把黑色的紙扇。扇子隨著蕭天逸的的擺弄一張一合,顯露出扇子的具體內容。厚薄均勻的扇骨,扇面折疊整齊,沒有絲毫的高低錯落,隔著這么近的距離甚至能看到毫無皺紋的紙面,整個扇子的漆面散發出烏黑而透亮的光澤。扇面上僅僅是一片金色的浮云,看這光澤應該是真金書畫。上官婉清知道蕭天逸手中擺弄的這把扇子就是萬金難求的真金書畫黑紙扇。黑紙扇是“雅扇”中比較有代表性的一種紙扇,它以柿汁涂抹扇面。色澤烏黑,制成這樣的一把扇子從頭到尾需要86道工序,前世她的爺爺高老爺子可是因為獲得了這樣一把扇子而洋洋得意了好久,逢人就說毛主席曾經一把這樣的扇子用了二十多年呢,所以她對這個黑紙扇記憶特別深刻。看到蕭天逸隨手拿在手中的就是這樣的極品,上官婉清不得不在心里感嘆世家果然是底蘊深厚,不論哪里表現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蕭天逸終于感受到上官婉清的注視,抬起頭來。看著上官婉清一臉問詢的望向自己,蕭天逸才緩過神來記起之前小丫鬟的話語。想到那三個所謂的妾室,蕭天逸皺了皺眉頭道:“哦,說的是扶柳院的那幾個吧,你愿意見就見,不愿意見就不見。”臉上盡是無謂的神色。蕭天逸雖然很想看看他的夫人會如何處理那幾個妾室,但他心里其實真的很不愿意見到這幾個見到他就像饑餓的乞丐遇上美食一樣纏了上來的女人,終是不愿湊這個熱鬧的蕭天逸道:

“好了,你看著辦吧。我回倚樓了。”

上官婉清忙起身微微笑道:“妾身恭送侯爺。”

待到蕭天逸離開,上官婉清坐在椅子上則是一臉沉思。侯爺的話是什么意思?無所謂見不見?不見?不受那三個妾室的磕頭敬茶,那就等于是她不承認她們的身份,那就是說她們算不得妾室。既然由她決定,她當然會做一個寬宏大量的當家主母,為自己的夫君多納幾門妾室,好讓蕭家早日開枝散葉了,她可不想剛進門就被扣上妒婦的名聲。上官婉清微微側了側身子,伸手端過手邊的茶盞,嘴角微翹笑得是一片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