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朝的生活

第二百零六章 夜游

明月皎潔,夜宴闌珊。從宮里元宵宴出來時,月亮已是特高,朦朧的一抹白光,淡淡地籠罩在朱紅的宮門邊,透映出一片光亮。

慧珠捋了捋被北風吹亂的鬢角,右手小指上的玳瑁嵌紅寶石團壽指甲在清幽的月光下,閃過一道紅色利光。烏喇那拉氏瞇了瞇眼瞼,一手拉過慧珠的右手,在黃豆大小的紅寶石面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笑道:“估摸著也有亥時一刻了,妹妹若是帶著珠寶蓮回郊外去,該是晚了,還是回府里歇宿的好。”說著,扭著喚了聲“爺”,問道:“您覺得可是?”

不待真點頭,慧珠急忙插話道:“不了,謝福晉關心,可寶兒湯藥還在那邊宅院呢,妾還是帶著寶兒去那的好。”說完,見烏喇那拉氏還欲規勸,真也是一副不悅的樣子,忙補充道:“明早卯時正還得用服藥,妾怕二日趕不上回庭院,耽誤了寶兒的病情。再說今個兒妾是帶了十名侍衛來的,還請爺和福晉勿擔心。”

烏喇那拉氏為難的看著慧珠,驀地眼睛一亮,放開慧珠的手,向真福身道:“爺,您明日不用早朝,最近事情繁多,妹妹那庭院遠在郊外,又近靠寺廟,正適合爺去去多日來的疲乏,寄情鄉間,談禪論佛。同時這大晚上的,有爺和妹妹母女一起,妾也放心。”

烏喇那拉氏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前面幾步的李、年二人耳里。兩人聞言,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紛紛回轉過身,就見烏喇那拉氏盈盈笑意看著她們,笑道:“兩位妹妹意下如何?”

能如何?上元之日,真本應夜宿正房,現在烏喇那拉氏都自愿讓真陪慧珠,那她們又如何反對。李、年二人各自掩下心思,沉默片刻,李氏上前一步,言不由衷的稱贊道:“爺素喜佛學,福晉這番安排甚是妥當。”年氏緊了緊十指,勉強稱是。

真掃了眼四人,最后目光落向烏喇那拉氏,點頭道:“如此,就依福晉所言。”言畢,各自上了馬車,兩路分開而行。

馬車廂里,小娟神色慌張的將一捆布包塞在褥子下,起身服侍真、慧珠母女坐下,又把燃得正旺的鎏金琺瑯火爐移到車座前,方斂了車簾,卻了布簾與車門之間隔斷間侍候。

馬車漸漸的駛出了皇宮禁地,鞭炮聲,喧嘩聲,吆喝聲,叫賣聲,說笑聲……不斷從街市傳來,不時一道火光劃過夜空,車廂里也隨著這剎那閃過的煙火,忽暗忽明。

慧珠心里裝著事,有些心不在焉的抱了寶蓮坐著,見真閉目養神,也樂得不用陪著說話,只是一對眼珠子卻老是瞟向那微微鼓起的褥子那,真早已察覺慧珠魂不守舍,卻未出聲詢問,一時間,馬車內沉陷了異樣的安靜。

寶蓮乖乖的坐了一會,當各種熱鬧的聲響斷斷續續的傳進耳膜,是再也坐不住了,幾下掙開慧珠的懷抱,蹭到對面的褥子上坐下,小嘴高撅,依依不饒道:“額娘,我們什么時候下馬車啊,寶兒要逛夜市,看燈會!”

慧珠一驚,下意思的看了看真,見他眉目未動,稍是心安的瞪向寶蓮,心里暗叫了聲:“小組宗”,就欲誆哄了寶蓮過來,動了動雙唇,還未來得及吱聲兒。寶蓮竟一把揭開身下的褥子,藕荷色的布包滾落出來,沿著馬車的晃動,一路滾到了真的腳邊。

真睜開眼,漫不經心的彎腰撿起布包,然后打開圍布,一手挑起里面的銀紅撒花棉襖,掂量了一下,極淡的說道:“還是半新不舊。”慧珠噎住。珠蓮蹦達到真身邊,抓過布包,遞到慧珠眼前道:“額娘,換上,走百病去。”

慧珠兩眼圓睜,直勾勾的瞅著眼前的布包衣裳,隨即感覺真眼風掃來,心里“咯噔”一下,認命的抬起頭,眼游移不定,半響才慢吞吞的道:“爺,妾想著元宵節時,有個習俗就是走百病,也順便看看街市。不過妾后面又一想,這元宵之夜,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還是回庭院的好。”

真靜靜的等慧珠說完,面不改色的吩咐車夫停下馬車,又開口讓小祿子去準備了一套常服,直到刻鐘后,他換了常服,慧珠還兩手抱著布包,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真皺皺眉頭,語氣不善道:“還愣著干什么?你不換衣服。”

慧珠愣愣的“哦”了一聲,一個動作一個指令的換了常裳,又在小娟的服侍下去了頭面飾。待下了馬車,凜凜的北風一吹,適才才清醒過來,偷偷拿眼瞄了瞄前面闊步前走的真,心里甚是疑惑真的反常,何奈假時間也理不清頭緒,索性暫歇心思,往東街的燈市行去。

京城最熱鬧的節日不是春節,而是元宵節。從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七,京里的老百姓要整整娛樂五晝夜,尤其是到了十五這日,更是熱鬧非凡。這夜,整個京城里金光璀璨,紅通通的一片,煞是壯觀。而街道兩旁也是列市,上至珠寶玉器,下至日用百貨,一應俱全,還有各鋪戶俱張掛絹紗、燒珠、明角、麥秸、通草制成的各式花煤,供人觀賞。

此時,燈月交輝下,寬闊的街道滿是人群,稍不注意,就會被流動的人群沖散。

慧珠小心翼翼的跟在真身旁,一時看看小祿子懷里的寶蓮,一時看看周邊的攤販花煤,一時再覷下身側的真,神情有些緊張,不過眼里卻滿滿的全是笑意。

走到一處賣花燈的地方,真突然停下,慧珠奇怪的歪頭看向真,就聽真不咸不淡的說道:“你用不著如此緊張,我們身后有六個侍衛護著,走不散的。前方就有座大橋,去那里走走吧,也算是渡橋過病。”慧珠沒想到真現了她的緊張,怔了片刻,繼而點頭笑道:“是,妾知道了。”

真回道,就見慧珠燦爛的笑容,眼里微微劃過訝異,但很快的消失不見,伸手指了指前方,淡漠道:“走吧。”如是,眾人又邁步前行,不想,寶蓮此時卻不依了,小手抓住攤販架起的欄桿,瞪大圓溜溜的大眼,定定的望著慧珠。

賣花燈的小販在慧珠一行人身上打了個轉兒,又溜向寶蓮,頓時明白了,低頭取了一只小巧可愛的免兒花煤,笑瞇瞇的推薦道:“這位爺,這花燈可是照著宮里的小格格喜歡的式樣做的,這貴人東西當然得配貴人了,不如給這位小姑娘買一盞。”聽后,慧珠忽的一笑,這宮里是不擺花煤的,這下小販可是胡編過了頭。

正想著,真給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立即取了銀子遞給小販,小販笑嘻嘻的接過銀子,立馬把花燈給了寶蓮,又選了盞七彩蓮花煤,腆著笑道:“這位爺,要不給夫人也買一盞,這花燈正適合年紀輕輕的小娘子用來掛燈求子。”說著討好的看向慧珠。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遑論是被人夸著說年輕,慧珠亦是一樣,眉梢都到笑道:“你小哥會說話,不過這不適合我了,還是留給其它剛成親的新婦吧,我的大兒子都十一了。”小販猛吃了一驚,眼里分明透著不信的看著慧珠,慧珠見狀,被逗的喜笑眼開,微翹的細眉,也隱隱落處幾分驕傲得意。

真眼里晦暗不明眸了眼慧珠,見慧珠訕訕的斂了笑容,這才從侍衛那取了碎銀子扔給小販,把七彩蓮花燈遞給慧珠,輕飄飄的說道:“拿著吧。”說罷,示意眾人離開,不過周身卻有種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氣揮,連著小販在內,一干人等俱是摸不清情形的被震懾住了。

隨后,慧珠母女一人拿著一花燈繼續逛著街市,渡了橋,又走馬觀花一看了耍龍燈,耍獅子,踩高蹺,劃旱般扭秧歌,打太平鼓的活動,方乘了馬車驅向郊外。

回到庭院時,寶蓮已睡得極深,慧珠讓榮嬤嬤照顧了寶蓮睡下,她自己也是累得周身乏力。幸虧真沒讓她伺候梳洗,她也得了閑,撐起倦意,讓素心服侍她沐浴更衣,中途更是在浴桶里,朦朦朧朧的睡著了,直到被素心輕聲喚醒,才披著褻衣,打著呵欠回到上房。

許是洗的時間久了些,上房已去了大燈,只留了盞昏黃的油燈,借著明亮的月光,撩開幔帳,剛脫鞋上榻,就落入微硬的胸膛。

真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慧珠動了動身子,自動尋了個舒適的位置,一面回頭,一面隨口答道:“洗了一半,瞇了會覺。”說落,撞進真幽潭般的深眸,月華下,雙眼z湛亮,似有波光林動,慧珠不由注目細看,似要瞧個仔細,下一瞬卻黑了光線。

真帶著死繭的手,覆上慧珠的眼瞼,接著咕噥了一句什么,慧珠沒有聽清楚,想揮開眼上的手詢問時,卻感覺身上一涼,隨之又是一熱,滾燙的氣息擾的她再也無暇思考。

知過了多久,頭腦微醒的瞬間,似又聽到有人冷哼“……還挺年輕……胡話……”但旋即,又有股熱潮,思緒已然再度陷入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