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天氣,雖然和暖明媚,但是金明池的池水,卻仍沁人心脾的涼,甚至有些透骨。
楊喜現在可謂冰火兩重天,內心十分興奮,她居然成功了!這要是擱現代,自己豈不又是一個郭晶晶伏明霞么。
同時身上是越來越冷,深恨自己,為嘛出來里面沒有穿上水靠涅?
果然是那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誰想到會下水啊,野蠻師姐再野蠻在宮里待的再憋屈,也不會在這個節氣里要求下水的吧。
好在這水,怎么也比邊關采石磯九龍潭要好一些,楊喜也算見過世面了,所以迷迷糊糊的打算游上去。但是估計是開始的時候方向不對,一時水面上的人愣是沒看見她的人影兒,等了好一會兒大家都以為可能出了什么事情,雖然凌波仙子在水里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見人總不是個好兆頭吧。
嘩啦!
楊喜忽然從水里冒了頭,一邊喘氣一邊對不遠處的小船大喊:“快點兒,我腿抽筋兒游不動了!”其實她想喊救命,可感覺那樣有些丟臉,不說丟自己的吧,也丟那位正主凌波仙子的臉啊,這波怎么凌的,居然到了水里還要喊救命,不是有些奇怪么。
正急的心急火燎的羅通一聽,忙吩咐小船靠上去,他自己順手拿起一只長蒿,向楊喜伸過去。
楊喜腿抽筋兒,手倒是沒抽筋,一搭上竹蒿,跟一條魚兒似的破水而出,直接落上了羅通所在的小船的甲板,身上小襖和石榴裙,嘩啦啦的滴水,同時也都緊緊地貼到了楊喜的身上,很油曲線。
“你怎么跑那船上去了?”楊喜雖然愛玩,羅通可不認為她會去娛樂大眾,這丫頭很多時候,還是很喜歡低調的,同時解下身上的大氅給楊喜披上。
楊喜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抹了把頭臉上的水,可憐巴巴的抬頭:“六哥,一言難盡啊,我是不小心走錯了路了,你看……是不是找個地方讓我喝點兒熱乎湯水啊?”
這還用說么,羅通已經吩咐兩個漢字把船劃回去碼頭,同時伸手把大氅后面的風帽給楊喜戴上,遮上頭臉。
在楊喜不停的噴嚏中,小船靠上了碼頭。羅通扶著她找了最近的一輛馬車,也就是八王府的馬車,跟管事打了招呼扶著楊喜上了車。想了想回頭跟那管事又嘀咕了幾句,管事答應著派人分頭去辦事了。
一路去碼頭跟表演船只的管事說清楚,另一路則去了觀水殿。
八王爺的馬車雖然不像公主府那種華麗中透著享受的舒適,畢竟公主府原本女子多些,更注重舒適性和觀賞性,但是也是同樣寬大。
本來在水里已經夠冷的了,現在上岸,楊喜感覺更冷。雖然披著羅通的大氅,可畢竟這個時節,只是一個帶里襯的絲絨披風而已,哪里像冬天那種皮毛的暖和,尤其里面義務濕漉漉的貼身難受。
接過羅通遞過來的手巾把頭臉擦擦,臉色有些青白的抬頭:“趕緊找個地方我換換衣服吧,這也太難受了,什么破天氣啊,也太冷了。”
羅通心里有氣,吩咐車夫趕車,盯著楊喜沒好氣的道:“你不是有‘起死回生丸’‘大力丸’和‘百毒不侵丸’么,還不趕緊吃一粒驅驅寒!”
“咳咳咳,阿嚏!那玩意兒能沒事兒就吃么,是藥三分毒,阿嚏!沒準兒會有后遺癥的。再說,吃上癮了咋辦?那玩意兒可是很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倒是想吃,可得帶身上啊,今天為了漂亮顯體型,只帶了幾個扁平的瓶子,頂多能治個跌打損傷或者蒙汗個什么壞蛋的,哪有想到帶什么大力丸和起死回生丸啊,失算了,嗚!
“說得挺好聽,該不是沒帶出來吧。”羅通忽然想起什么,忙敲了敲車廂板。
“去金明寺西邊不遠的明月山莊。”這里距離別苑不遠,有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楊喜點頭:“謝謝啊……對了,師姐還在那里呢,跟龐太師府里的龐煜在一起,會不會有事啊?”
“有事?能有什么事?難道龐煜那小子還會吃了她不成?不過……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不然擔心個什么勁兒,我怎么就看不出來有什么可擔心的,你還是老實交代吧!”
羅通語氣雖然嚴厲,但是手上卻從一邊的車廂壁暗格里抽出一床皮毛被子,把楊喜團團圍住,摟在懷里抱緊了,跟抱個球似的。
楊喜雖然已經沒有那么冷了,可里面衣服濕漉漉的從心里往外透著不舒服,尤其是被羅通一擠,感覺自己就跟洗衣機里面的衣服似的,似乎正在被脫水,忍不住投訴:“哎呀,難受著呢,趕緊讓開,別抱了,一身的水都被你擠出來了,弄的車上濕淋淋的像什么樣子!”
羅通不為所動:“知道難受還往水里湊合?你也算有本事了,那種場合,別的閑雜人等想往前面湊合都困難,你居然登堂入室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你還能比劃兩下子也算把這表演給圓滿了,換個你不拿手的場合,大庭廣眾還有皇上親臨,有九個頭也不夠給官府砍的!”
“你以為我愿意往前湊合么……”這可算是重大的國家性質的場合,譬如國慶五一勞動節之類的大型演出,楊喜想想就明白了其重要性,要是擱現代有人把這種場合給烏龍了,估計得成為全國人民的罪人。想想確實怪可怕的,楊喜底氣一下子不足了起來。
前世,她可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
不過,聽羅大官人的語氣,楊喜怎么聽怎么覺得不順耳,有些賭氣地道:“砍就砍了吧,正好沒準兒就回家了,反正來的時候也是被刀子捅來的,我這輩子,弄不好就是個跟刀子過不去的命了!”
羅通氣的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不過楊喜一提起這碼事兒,著實有些讓他心里堵得慌。雖然青衣老道說無事了,但是畢竟還是小小的在羅通心里留了一小片陰影,本來這丫頭就容易飛來飛去的,現在好了,能耐越發的大了,能前飛五百年后飛五百年,前后一千年都找不出這么個人物了。
“若不是那兩串珠子,我還真未必就能認出來是你,到時候露餡了,我看你怎么收場。尤其可能連累楊府,很多人就會有話說了。所以你那兩串手鏈輕易別摘下來,尤其是那串定魂珠,記住沒有?”這個很要緊,其他的還是先放一放吧。
楊喜本來以為羅大官人剛剛有些陰沉的臉色,會發個脾氣什么的,現在聽他語氣和緩,伸手在被子里摸摸那只手腕上的珠鏈,忙就坡下驢:“嗯哪,不會摘的,那珍珠我看挺值錢的,萬一什么時候缺銀子吃不上飯了,還能救命呢,怎么會摘呢呵呵呵。”人家不笑,自己拍馬屁兼訕笑活躍氣氛還不成么。
氣壓又有些下降了:“我說的是那串定魂珠,青衣道長給的那個,你給我發個誓不會隨便摘了,快些!”
汗,還要發誓,那玩意兒也不靈吧,純粹糊弄小孩家的東西,難為這老古董相信。若是不趁機講點兒條件,也太對不起自己了。遂道:“那玩意兒六哥你也知道,不值錢啊,戴手上也挺礙事兒,尤其洗臉洗澡的時候,總有個地方不容易洗到,時間長了,手腕上容易出現一圈兒黑印兒啊。對了,是不是被那老道施了什么法術上面,不然你這么緊張作甚?”
“問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自己做事總出烏龍,這回聽我的,發誓以后不經我允許不會摘下來了,馬上!”
“六哥啊,這要是你送的,別說不值錢,就是一串泥巴鏈子我也就咬牙笑納了,可這是那老道送的,其實我已經算是給你面子才一直戴著,不然呢早扔了。你想啊,老道也是個男人不是,雖然年紀大了點兒,還俗了還是可以成親娶妻納妾的,我戴著他送的東西,心里多咯應啊。尤其還跟你送的珠鏈并駕齊驅,你心里難道就沒有點兒什么想法么?”
(青衣道長:你個死丫頭,居然敢懷疑貧道的職業道德,難怪前世被嚇死了,活該!可貧道……冤枉啊!俺對道祖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證!)
羅通腮邊的咬肌隱隱,咬著牙道:“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說吧,我沒想法!還有,青衣道長,少說也有一百來歲了,還俗的可行性基本上不存在了,你還是省省吧!”
阿嚏!
“不是啊六哥,有句話叫做人老心不老之類的,你一定聽說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好吧好吧,其實吧,我就是覺得這烏黑的鏈子有些難看罷了,而這珍珠壓不住它,再來一串兒紅珊瑚珠子或者紅寶石珠子的吧,反正要艷麗非常,讓人一眼想看不見都不行的那種就行了,其實很簡單吧呵呵呵。”
赤果果的拜金女!
羅通看了看車頂,又低頭看了看楊喜濕淋淋的秀發貼著的頭頂,有些無奈的道:“這事兒倒是簡單,可我瞧著,似乎給你手上弄幾個金元寶穿上戴著似乎更好些呢?”
這丫頭真是……說他貪財,她渾身上下寶物也不少了,隨便拿出去一件也算價值連城,更何況三圣母那里的東西,也都不是凡品,看這丫頭的樣子,想要去捯飭什么,老太太們也不會心疼的。
說她不貪財,這話估計她自己都不相信,金銀財寶,越多越好啊,尤其喜歡搜刮自己的,難道這就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了,而自己,就是那豆腐?
貌似從一認識,自己的東西就長了腿兒似的紛紛往要飯的那里跑。
果然,楊喜聽了這話,笑的更加歡暢,直點頭:“對頭對頭,我其實也覺得干脆手腕脖子都掛上金元寶來的更直接好看。可惜世人都太俗氣,非要弄那些不能吃不能用的珍珠瑪瑙披掛上陣,太虛偽了。不過既然入了這俗世,咱也不能免俗,入鄉隨俗吧。對了六哥,你打算弄個什么玩意搭配這老道的黑石頭鏈子啊?”
羅通:“……”
“怎么沒聲兒了,要是有困難就直接說,咱倆誰跟誰啊,尤其要是將來成親資金不夠的話,我不會計較的,可以等等,啥時候攢夠銀子了再說,我一定會等你的,放心,不會變卦。因為我這人,六哥你也了解,這么多年了,喜兒我一向是視金錢如糞土的,憑咱倆出生入死的革命情誼,我能在乎銀子么?不會的呵呵呵。”
羅通:“沒困難,你還是不要太視金錢如糞土了,繼續拿銀子當寶吧,回頭我看看,你這胳膊腿兒還有脖子頭上,能戴下多少金銀珠寶玉石翡翠的,一定讓你環佩叮咚珠光寶氣,怎么看都像一只肥羊。”
“別別,我不是那么俗氣的人,一向都是視別人為肥羊,哪能……”
“把車直接趕進院子里去,來人,讓人趕緊準備熱水和干凈的衣物,女孩子穿的,讓她們利索些馬上要用!”
一感覺馬車停住,羅通透過窗戶往外面一看到了別苑,也不聽要飯的在那里扒瞎,直接吩咐車夫把車子趕進院里,吩咐門房飛管事準備東西。
楊喜這么一折騰,也感覺沒那么冷了,比較銀子還是很暖人心的,尤其是羅大官人的銀子。
唉,貌似估計后半輩子要挨餓,不太容易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