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喜猝不及防,忽然聽見有人喊她當先生時候的“藝名”,一時沒有防備,扭頭看了過去,結果嚇得當時真想抽自己兩巴掌。
叫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帶著兩個書童穿著便裝也出來看熱鬧的小紈绔龐煜。
楊喜眉毛一挑立刻恢復正常,貌似木然的把目光掠過龐煜三人,估計掃了一圈兒又把頭扭了回來。
可惜,別看龐煜平時挺飛揚跋扈,人倒是及其聰明。本來看楊喜的側面就已經有五六分懷疑了,故意喊了當時楊喜的化名出來,一看楊喜的反應,幾乎已經有八九分肯定了。
所以哪能隨便讓人糊弄過去,當即向前邁了兩步來到楊喜身邊,盯著楊喜輕笑:“怎么了先生,不認得弟子了呵呵呵。”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楊喜嘟囔一句就不再搭理某人了。
兩個被楊喜“賜名”過的書童也落后兩步猛點頭,互相對視一眼,像,太像了,如果添上倆黑痦子,換上男裝,那就十拿九穩的是那位可怕的羅先生了。
楊喜假裝沒聽見,只當麻雀嘰嘰喳喳了,不然說什么,心思電轉,還真沒想好。
邊上的趙玉敏感覺情形不對,她不認識龐煜,所以皺了皺眉,看了看四周,確定這小子確實是對師妹說話后,出聲兒了:“唉,我說你這人好不曉事,我們又不認識你,別隨便搭話啊,我們姐妹可是練過武功,身手很厲害的,離遠兒點兒,不然吃虧的是你!”
吃虧是別人那是一定的,有豁牙師妹在,想吃虧也不容易啊。
這話說得,楊喜真想一腳把這位野蠻師姐踹金明池里去,你不說話人家能把你當啞巴不成!
龐煜嗤嗤笑了出來,原本還有一絲懷疑,這么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有那么好的身手?
現在不用想了,就是她了!
他就說么,當初總覺得先生身手有股好聞的香味兒,他愣是聞不出來是什么香,直到后來在二姐那里偶然聞到二姐頭發的味道,才知道好像應該是女孩子特有的體香。所以后來怎么看先生怎么有些女氣,沒等他把懷疑落實了,人跑了,就跟忽然消失在空氣中一樣,蹤跡全無。
剛開始龐煜還有些不甘心,帶著書童兩人在京城逛游了十多天,愣是沒發現“先生”的影子,至于那位來龐府拿錢的“親戚”,也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愣是讓主仆三人連根毛也沒摸到。
雖然不甘心,但是也沒辦法。擔心某天先生忽然抽風有回來虐他找不到人,索性帶著書童住在那偏僻的院子里了。功夫倒是一天沒落下地練著,書么,還是不太愛讀就是了,不過寫字倒還算勤勉,多少讓他老爹龐太師那顆老心肝得到些安慰就是了。
所以龐煜這遭也可算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人山人海處”了,怎能輕易放棄。
尤其現在先生終于露出廬山真面目來,一時居然有些心癢難耐了,既然是女的,就好辦多了,渾然忘記楊喜變身男人的刁鉆歹毒,如何折磨他們主仆了。
無視掉趙玉敏的威脅,龐煜打量打量楊喜,點點頭道:“咳咳咳,既然又見面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小娘子欺騙我們太師府的事情了,不過么……”
楊喜根本不鳥他,想當初自己一副窮酸相都不怕這小家伙,現在已經顯出真身了,更沒有怕他的道理,盯著看金明池上的表演,就是不看龐煜一眼。
趙玉敏忍不住了,論起身份地位,公主她怕過誰啊,居然有人在她面前抬起身價來了,豈有此理:“不過個毛啊,走開,我們不認識你,還啰嗦!”
心理卻在嘀咕,師妹跟龐府沒什么關系吧,人家怎么說豁牙欺騙人家了呢?欺騙人家感情了?不會吧?
欺騙人家銀子倒是有可能的。
龐煜跟沒聽見似的,別人他還真懶得搭理,繼續道:“不過么,羅柳……你真名應該不叫這個吧,能否請問芳名?”
與其態度,還算客氣,可骨子里貴族子弟的驕傲,卻行之于外的散發出來某種倨傲。
楊喜頭疼了,拉起趙玉敏抬腿就走,這小紈绔真讓人頭疼,得想法子甩掉了才好,不然真被他知道自己是楊府的人,再有事兒沒事兒過去鬧騰鬧騰,自己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
當然,晚上得去偷偷拜訪這廝一番,讓他放老實點兒,不然……閹之!
龐煜一看急了,忙上去攔住,伸手就去拉楊喜的胳膊:“我和你說話呢,怎么不吭聲兒……”總覺得,既然曾經的師父是個女孩子,威脅小了很多,膽子大了很多,腦子也不管用了很多。
楊喜抬手三纏兩繞擺脫了龐煜的手臂,順手用巧勁兒一推,把龐煜推倒退了幾步才止住身體,趁機楊喜拉著趙玉敏和春雨從人群里擠下了小土坡。
扭頭看看,小紈绔帶著書童橫沖直撞的也往這邊來呢,忙拉起師姐和春雨:“我們快躲起來,這是我仇家,被逮住就麻煩了,咱們快走!”
人太多,雖然跑路有些麻煩,可也是很好的隱蔽物,三人在人群里鉆來鉆去,有楊喜開路,倒也游刃有余。
春雨有些緊張,緊緊跟住很怕掉隊。至于趙玉敏,則感覺既興奮又刺激。別看楊喜說仇家,她可是不信的,再說這里人這么多,也不會有什么危險,龐太師府么,她還真不怕。所以一路跑路跑的挺歡實,而且兼任起了偵察兵來,不時實況報道龐煜主仆三個的追捕進度。
“哎喲,看見我們了,趕緊躲起來……呼,行了,正在張望,貌似找不到我們了……啊,看見我了,我們趕緊溜……”
楊喜真想把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師姐丟水里去,不用想也知道,若不是趙玉敏積極主動的指引方向,龐煜他們會這么容易一次次的發現她們三人么。
想歸想,真把師姐丟掉被龐煜給逮住了,這事兒還真是個麻煩,雖然沒什么危險,可自己的暴露那是必然的了,她這位師姐,關鍵時刻,可是不會不交代出自己的行蹤和老底的。
唉,一不小心,野蠻師姐成了自己的污點證人了,嗚呼哀哉,孽緣啊。
楊喜拖著趙玉敏和春雨兩人一路狂奔,人又多,跑來跑去,根本就忘了什么方向了。剛來到一棵大樹后面喘口氣兒,好事的趙玉敏又把頭探了出去,氣的楊喜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惡狠狠的:“看,再看掐死你!”
趙玉敏很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委屈的樣子:“我不是幫你打探敵情么,我是好心……”
“你給我省省吧!”楊喜信她的規劃才有鬼,拉住趙玉敏,她自己悄悄把頭伸了出去張望了一下,還好,終于擺脫了……媽呀!
一雙黑亮的眼珠,赫然就在眼前,不是在樹下張望的龐煜是誰!
一時兩人對眼兒了。
“我就說么,若不是我一直打探,你早就……這回相信了吧……”
“閉嘴!”楊喜欲哭無淚,誤交損友啊她,幸虧當初在邊關的時候自己干脆地把她出賣給了宮里的人,不然估計自己和羅大官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哭更是來不及,這師姐的功力,太強大了。
楊喜二話不說,十分干脆的放棄這位不靠譜的師姐,噌的一下跳上最近的一艘掛著紅綢已經離岸幾米遠的小快船。
反正師姐的身份,她不想說什么,估計龐煜那小子也不能把她怎么樣。
船上搖槳的兩個大漢愣了一下,看了看楊喜有些狐疑,對視一眼,難道這位就是剛剛久等不到的那位凌波仙子?這打扮也太奇怪了點兒吧,或許今年的表演要求不一樣?
算了,反正兩人就是干活的,既然人來了,還是別亂打聽了。
兩人倒是沒有懷疑,畢竟聽說凌波仙子身輕如燕據說能踏浪而行,跳個幾尺遠上船,也沒啥稀奇。
楊喜還納悶呢,這兩人看起來一身肌肉糾結都是絡腮胡子,有些兇悍,但是沒想到人倒是還不錯,自己隨便上船了,居然都不問一聲兒,不錯不錯。
而岸邊大樹下以趙玉敏和龐煜為首的五個人,則都張大著嘴看著載乘楊喜的小船箭一般離去,半天嘴都沒閉合上。
不過很快楊喜就高興不起來了,小船飛速的劃到了一艘裝飾的花團錦簇的大船邊上,上面伸下來一具梯子,兩個劃船的大漢也很有禮貌的伸手虛扶楊喜上梯子。
上面還不悅的喊呢:“快些,怎么才來,要是膽敢耽誤了時辰,別說你一個凌波仙子不仙子的,等著變落湯,沒聽見鼓都響了三通了!”
楊喜一頭霧水,但是形勢逼人,自己不上梯子,還真是不行了。抬眼之間,她就發現了,原來自己跑金明池表演水秋千的兩艘大船之一上來了。
真是作孽,一想到那秋千的高度,楊喜一陣頭皮發麻,那可是在遠處看的,如今自己站到秋千上了,望著腳下碧波粼粼的池水……楊喜感覺有些腿軟頭暈,她是不是年紀輕輕的有高血壓啊。
此時楊喜已經脫掉了身上的斗篷,穿著她的一身淑女裝,不是她想脫,根本就是上了兩個一身勁裝的年輕女子,一左一右脫她的斗篷摘她的首飾。剛開始楊喜還不樂意,頭上的珠釵,雖然沒有羅大官人送的珍珠手鏈上的珠子值錢,可也是不便宜啊。
可剛一掙扎,邊上早就對這位耍大牌遲到的“凌波仙子”很有意見的節目主持人厲聲呵斥:“作甚!難道還要爺們親自再給你講講規矩不成,我看你們沈家棚子以后是不想在京城混了是不是!若表演出了什么紕漏,你們沈家棚子那幾十號人,都砍了頭也死不足惜!”
咦?居然還牽扯到別人的小命兒?幾十口人啊,楊喜當即不動了,反正也沒多少錢,頂多事后通過關系再要回來好了,她還是很認識幾個權貴的,雖然剛剛也是被權貴追的跟兔子似的。
但是顯然脫大氅摘首飾,還只是第一步,下一步,頭上了幾朵芙蓉花,雖然是娟紗所制,但是還是十分逼真的,楊喜當即就覺得自己變成了花瓶。
再然后……就上了兩條船之間的秋千,那個橫桿的高度,楊喜抬頭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頭發顫。
現在,楊喜也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被天殺的紈绔龐煜追急了,自己居然上了表演水秋千的秋千上來,腦子也反映出來趙玉敏描述的景象,要蕩很高很高很高……然后翻著跟頭跳進水里……
高臺跳水前世看過,可自己沒干過啊。若說兩件事分開來,蕩秋千和游泳,楊喜倒也有興趣試試,如果合一起去……沒興趣!
還有,不知道難度系數多少啊,是前空翻轉體三百六十度呢還是七百二十度,還是后空翻……
一時之間,楊喜感覺自己腦子有些亂,但是腳下是不敢停的,一下下用力的往上蕩秋千,眼角余光已經看見,那位節目主持人,小胡子已經有些顫抖的趨勢,看自己的眼神兒,那叫一個毒辣,這廝,不知道真假,可是掌握著好幾十口人的小命兒啊。
秋千越蕩越高,楊喜感覺自己一顆心都快跟著蕩起來了,高些倒也沒啥,問題是……唉,別想了,繼續蕩吧蕩吧蕩吧……
此時岸邊的趙玉敏和龐煜互相看了一眼,龐煜很擔心地問趙玉敏:“唉,她會不會有事啊?會游水么?要不要我叫人劃船過去接應一下?”
趙玉敏瞪了龐煜一眼:“現在知道擔心了,早干什么去了,剛才不是追的很是威風么!”
龐煜皺眉:“別說那些沒用的,到底她會游水么?”
“哼,還有喜兒不會的東西么,當然會!”不但會游水,還會捉魚,沒準兒待會兒豁牙上岸,能帶幾條魚也說不定呢。
“哦,那就好……她叫喜兒?不是姓羅叫羅柳吧?”這名字……怎么聽都像一丫鬟名字啊。
“呵呵,也快了,現在還是姓楊,過一陣子,弄不好就姓羅了哈哈。對了小子,你怎么認識喜兒的啊?”
龐煜三分真七分假的和趙玉敏聊了起來,大意就是,楊喜女扮男裝去他們府里應聘教書先生,教書時間還沒到期,就不告而別,他們府里上下九甚為掛念云云。
而同時,龐煜也把楊喜的身份打聽的差不多了,趙玉敏聽故事聽的很哈皮,幾乎連楊喜快要嫁給羅通的事兒都抖落出去了。
在趙玉敏心里,這事兒,幾乎就是板上釘釘了,還有誰能改變這事兒?連太后奶奶都同意了,自己父皇一向就管不動表哥也不會管,姑姑聽奶奶的,所以,實打實了。
至于搗亂的玉寧她們,瞎忙活罷了,既沒有豁牙機靈,也沒有表哥強硬,還摻和個鳥啊。
龐煜卻越聽越不哈皮,一雙劍眉擰了起來,小心思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潘龐兩府,遺傳基因好,搞陰謀詭計,一向是行家里手啊。
而此時,羅通站在觀水殿的欄桿旁,越看秋千上的人影兒越覺得有些眼熟,距離雖然有些遠,看不太清楚容貌,但是身材和那種熟悉的感覺,卻總是揮之不去。
招過一個隨侍的宮人:“那秋千上的人叫什么?”他應該不認識干這個行當的人才對吧。
那宮人恭謹的道:“回六公子,這是第三個出場的,也算是壓軸的,是京城沈家棚子的凌波仙子,姓沈人稱沈三娘,走絞索可算一絕。”
羅通點點頭,不認識。
可這種熟悉的感覺,卻是越看越琢磨越強烈,習慣使然,羅通倒也沒有放棄,繼續更加仔細地打量那秋千上的女子。
忽然,借著陽光的反射,那女子手臂上色彩鮮明的兩串珠鏈吸引了羅通的注意,一串烏黑略有些紫色暈光,另一串么……赫然是品級極高的珍珠,個頭跟那個烏紫的手串相仿。
羅通的腦子一道靈光閃過,忙又細看秋千上的人,此時秋千已經蕩的幾乎與上面的橫桿平齊,看的人心驚肉跳,只能在人下落的一瞬間瞧個仔細,時間極短。好在觀水殿的位置,一般表演的人員都是面對此處,正好借機打量對面人的容貌。
這回,羅通怎么看這人都是楊喜!
忙招過那宮人,急道:“現在讓那秋千停下了還來得及么?”
宮人詫異地看了秋千一眼,為難地搖頭:“回公子,恐怕是來不及了,這眼看就該入水了,六公子您這是……”
羅通煩躁地擺擺手:“算了,你下去吧。”
這要飯的也太胡鬧,沒事兒怎么跑去水秋千的船上了!雖然那丫頭水性不錯,可從這么高的秋千上跳下來,一旦有些頭暈眼花不小心嗆了水……羅通想不下去了,撩起袍子就邁步往邊上的樓梯口走去。
觀水殿上的人此時都凝神看水秋千到關鍵時刻,所以羅通一走動,便顯得有些突兀。找老爹看見,奇道:“六郎,何事如此匆匆啊?”這小子,不是忘了給自己當護衛的事情了吧。
雖然不會有什么危險,畢竟有個可靠的人在身邊,心里踏實不是。
羅通扔下一句:“皇上恕罪,外甥有急事要辦,去去就回。”說完已經從樓梯口消失了。
看的不少大臣暗暗直搖頭,早聽說長公主府羅六郎任性妄為,在皇上面前也是說一不二的,看來傳言非虛啊。
而隨行而來的潘貴妃則看了看羅通消失的方向,又悄悄不著痕跡地打量皇上的神色,略一沉吟,心里卻更加堅定了主意,狀似不經意地低聲道:“皇上,臣妾一直覺得六郎這孩子心性耿直品行不錯,宗室子弟中倒是少見,玉寧也時常在臣妾耳邊說起呢。”
皇上瞥了潘貴妃一眼,淡淡地道:“無欲則剛,那是自然。”然后便專心看表演,閉口不言了。
潘貴妃的話頭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倒也不甚在意,心下計較,表面倒也如常。
羅通簡直是跑下觀水殿的,引的沿途的侍衛都有些好奇。雖然不敢稍有動彈,倒是都用目光向羅大官人行了注目禮,直到他消失在觀水殿前面的碼頭上。著人猛力搖槳,駕駛一條小快船飛速地向池中如飛而去。
楊喜此時已經終于蕩到了秋千的最高處,再不跳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跳下去不說,估計回頭那位小胡子主持人就得尋那沈家棚子的麻煩了,自己可就真作孽了。
最后用力蹬著秋千,耳邊風聲呼呼作響,楊喜也是把心一橫,在秋千蕩到了差不多最高處,忽然松手抱膝,雙腳用力一蹬,人直接從秋千上跳了下去。人抱成一團而,翻滾下落,在距離水面還有五六米高的時候,忽然打直了身體,雙手平伸雙腿并攏伸直,如一只乳燕一般,居然神奇地貼著水面滑出了一段距離,這才一頭入水。
觀水殿上的找老爹第一個忍不住喝彩:“好啊,不愧是人稱凌波仙子啊,果然有些門道,尤其是最后貼著水面飄出去,很見功夫啊,來人看賞!”
一時之間,不但觀水殿上,就是下面看熱鬧的老百姓,也山呼海嘯一般的大聲喝彩起來,場面十分的熱鬧。
而趙玉敏和龐煜,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幾乎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一個意思:“看吧,介就是先生(豁牙)啊,果然神奇。”
而跟所有人心情完全相反的是羅六郎,心急火燎地駕著小船兒往事發現場趕,雖然知道來不及,可好歹還是能看看要飯的在水里平安與否,也能搭把手兒啊。
眼看著楊喜在遠處從秋千上跳了下來,羅通的心都揪緊了,催促劃船的漢子:“快!再快些!回去重重有賞!”
而入水后,楊喜的頭就一直沒有再冒出來,羅通的一顆心,也一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