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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朝天子
司禮監引贊按序引諸王臣子在環繞斗場的位置上落座,親王郡王王妃太妃駙馬及中書、左右丞還得著一張玫瑰椅,其余人便只能在黃綾包裹的蒲團上席地而坐。
片刻,內侍宮娥魚貫而入,斗場四周黃幔高展,倒如個大穹廬,天色雖然陰沉,竟半點不覺冷。
不多時,《朝天子》悠揚奏響,永紹帝攜后妃及皇子公主們駕臨。
群臣離座拜伏相迎。
永紹帝年方三十九,為王時低調木訥,時人謂之老實,王府中除了王妃,不過幾個叫不上名號的姬妾。
嫡長子即當今皇太子,次子姬妾所生,封為梧州郡王,梧州在黔,顯見不得寵,也沒人將他放在眼里。三子乃中宮皇后所生,今年不過十二歲,已封梁王,底下尚有兩公主一皇子。
按大殷宗室規制,皇子公主們不用就藩,父皇駕崩后,兄弟登基,則必須在百日國喪滿離京就藩。
中宮夏皇后,乃趙王原配明慧昭德皇后的嫡親妹妹,故此朝野有人稱之為小夏后。當年明慧昭德皇后有“殊色冠絕天下”的美譽,小夏后自然長得不差,三十幾許年紀,看上去猶如二十出頭的少婦,明眸皓齒,儀態萬方,全套皇后冠服外,披肩領緣的水貂根根光華閃爍,貴氣凌人,頗有女王氣度。
她嫁與趙王后,一口氣生了五個孩子,可見寵遇極盛,前頭四個女兒,夭折了兩個,如今宜靜公主為長、東海公主為次,梁王是幺兒。
梁王生出了鮮卑與漢人混血的好看,小小少年容貌妍麗,幾可比美律王。夏后整日里含著怕化,捧著怕摔,寶貝似眼珠子。
大凡皇后,必然難以容忍其他人的孩子登基,即使那人是姐姐的兒子。許多大臣暗中揣測,若非皇太子兵權如山,難以撼動。說不定會有好戲看……委實可惜。
永紹帝一改多年老實模樣,眉目間隱隱透出難以掩飾的睿智,眼中寒浸浸兩汪精光,修剪整齊的胡子襯得本已英挺的面容莊嚴肅穆,叫人不敢逼視。
梁王、梧州郡王與東海公主、松陽公主在四張鳳椅上落座,有兩名戴妃冠的年輕女子位列其上。其中一個生得精致妍麗,不過十五六歲,還未脫少女稚氣,想是新封的麗妃董氏,另一個二十七八年紀,牽著一男一女兩個幼童,應是鮮卑貴族出身的淑妃穆氏。她靠山硬,且生了一對龍鳳胎,如今冒出頭來,算是夏皇后的勁敵。
宜靜公主并未現身。容毓祁略知其中原委,不由嗤笑。
太妃們比天子皇后略遲一步到,除原本的唐康太妃、蔡賢太妃外,另有順祚帝的陳昭嬪和李瑞嬪以及幾位長公主現身,臣下大禮參拜畢,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義執詔長聲朗誦:
“大殷歷世有十,踐祚凡一百九十三年。四海升平,百夷臣服,昔周唐千年之治。亦不如今者;先帝文成武功,欽若景運。遺詔以命;朕方登大寶,念皇考之深恩,思奉養頤親,化佐坤儀,令則早宣于蘭戺。禮隆巽命,徽音聿播于椒涂。爰考彝章,式崇顯號。”
眾人一聽,知道要冊封太妃,又離座拜伏。
“皇考康妃,久隆恩眷,協理宮闈,淑慎垂模,度著珩璜。侍宵衣而矢恪,儀昭圭璧,式星掖以流徽。璇闈表翊贊之勤,彤管協臧嘉之頌,益茂芳型,宜奉崇儀,用彰懿范。謹以冊寶尊封為皇考康慈皇貴太妃。于戲。康強逢吉。蕃厘增玉篆之輝,慈愛為懷。令聞煥金泥之字,謹言。”
唐康太妃離座拱手致禮,有司禮太監將冊寶高舉過頭頂捧著奉上。
容毓祁唇角微抽,心道皇帝施恩,不知有沒有自家老爹的份。這康妃能晉位為皇貴太妃,顯然唐國公屬于帝派,早前與他們結下了不小的梁子,今后會不會有麻煩?
劉義復宣:
“皇考賢妃,坤儀向著,徽音夙播于椒庭。巽命揚庥,寶篆聿輝乎芝檢。敬奉鴻稱,昭德珩璜,禔躬繩矩,位崇四妃。佐袆衣而稟職無愆。譽藹六宮,標彤管而秉心有恪。載惟懿美,宜晉榮褒。謹以冊寶尊封為皇考賢貴太妃。于戲。瑯函煥采。紫闈之景福彌彰。珠樹翔華,朱邸之春暉益永。”
如此這般,先帝留下的二妃,一晉為皇貴太妃,一晉為貴太妃,九嬪當中的陳昭嬪系十五爺臨汾郡王生母,晉封為昭太妃,李瑞嬪乃十七爺寧德郡王生母,晉封為瑞太妃,四太妃分別移居慈寧、慈安、頤寧、頤安四宮。
一時,連幾位皇弟亦出列謝恩,也算是新帝籠絡兄弟的意思。
按理,應進入群臣獻禮的環節。
誰知,四名太監抬著新上任的宗人府宗令忠王上了祭祀臺。
鑒于朝廷已下詔要處死廢帝、曾王,余人待罪,眾人心中一凜,死也有不同的死法,皇帝選在今日公開結果,那是要一洗多年的鳥氣,殺雞儆猴了。
忠王天生足部有疾,行動不便,從小受兄弟恥笑排擠,導致性格乖戾,極不得順祚帝歡心,因此終日飲酒作樂,不聞朝事。
廢帝下獄,忠王為長,永紹帝詔命忠王出任宗人府宗令,位比中書左右丞,他難得意氣風發,處置起骨肉兄弟來,自然眉頭也不眨一下。何況當初魏王和曾王系先帝樓皇后撫養,處處以嫡子自居,忠王胸中惡氣也積蓄許久,等著這大快人心的時刻。
忠王執錘擊磬,一聲清越:“帶逆臣。”
白翎銀盔的羽林郎自兩旁甬道分別押上兩隊人。
左男右女,男的當首就是廢帝容承曦,如今已被賜名彘,人未死,謚號已定,是為“悖”;排第二個的是曾王容承祀,賜名豕,與彘一家,已有明詔賜死,謚號倒還未有。
緊接著便是莊王容承圻……
莊王素稱儒王,待人和善,容毓祁和銅陵王子王姬等看見親叔叔,不免心酸,紛紛錯開了眼睛。
容毓祁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女眷里頭。
前頭走了一大撥,甚至各王女、罪臣的內眷都走完了,尚不見那人蹤影。
容毓祁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失望,卻聽采芷不慎打翻了面前酒杯,再轉頭看,方見凌妝如一桿青青翠竹,抱扶著東倒西歪的孫太妃出現在最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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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雨黃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