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奚族蕭氏418奚族蕭氏
驚魂甫定,蕭瑾扶著凌妝回到船上,兩人默然對視一眼。
陳二背了裝滿食材的背簍上了船,指揮水手撤去踏板,撐桿離岸,船又一次逆水而上。
走至江心,陳二方才嘿嘿笑道:“扭送女犯的賞銀萬兩,封萬戶侯呢,兩位姑娘若是其中一個,咱們就發財了。”
蕭瑾探手至懷中摸出一疊銀票,展在他眼前抖了一抖。
陳二看見白花花的票子上,面額巨大,頓時成了斗雞眼,笑得口水都快滴至地上,與他高大的身材極不相稱的氣質,顯得越發猥瑣。
“明人不說暗話。”蕭瑾見他賊眼溜溜,分明已瞧出了端倪,遂道,“只要順利到達地頭,本姑娘許你萬兩銀子,從此你們不用干風吹日曬的活計。不過你也看到了,官府追得急,船就不要輕易再靠岸了,若出了幺蛾子,我必將這只船上的人殺得一個不剩。”
陳二想到他們的身手,吐了吐舌頭道:“不愧是敢到大內偷寶物的,咱們哪里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定叫姑娘們穩穩當當到地兒!”
說著伸出一只手掌,想要做一個成交的擊掌。
蕭瑾冷冷掃他一眼:“少啰嗦,后頭辦事去!”
他自有軍中帶來的威嚴,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就更加冷厲可怕。
陳二尋思一回,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也只有信他了。
宮里追蹤的消息令他們心情沉重了一些,二人關在船艙中討論,蕭瑾懷疑當時江堤上所見是容宸寧本人,凌妝自然也看到了,最后只能決定船盡量不靠岸。
蕭瑾安慰道:“船上的食物大概可以支持十幾日,容宸寧登基不久,不可能長時間離宮,他不在,對付別個我還是有些把握的,毋須過于擔心。”
對于不在行的事,凌妝是不會非要拿主意的,于今便是蕭瑾怎生安排怎么是了。
計議已定,她自此躲在船艙中,做起了久未做過的針黹。
頭一天,她做了幾件貼身替換的小衣,接著的幾日,替蕭瑾和自個兒各做了件棉袍,又準備為乞石列和涂丹做。
蕭瑾見她****關在艙里做活,心下有些愧疚,畢竟她好端端地在宮里生活,自家強行將她擄出,過的卻是這種日子!
晚間回到船艙,見她在油燈下繼續飛針走線,便勸道:“明早應該到九江府境內了,此是七省通衢之地,物產豐富,不如讓乞石列和涂丹直接上岸采買一些,妹妹就不要再替他們做了。”
為避免隔墻有耳,他們現在一直以姐妹相稱。
凌妝頭也沒抬,聲音低柔:“越是這種熱鬧的地方越不該停船,還是繼續走罷,左右無事,我這也是打發時間。”
她總是輕描淡寫地面對眼前的局勢,連日來亦未曾顯出半分枯燥,倒叫蕭瑾心里好受多了。
在船上相處了七八日,兩人比君臣時候更加熟悉,對彼此也有了新的認識。
凌妝見蕭瑾只管坐在床的那一頭悶不出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道行舟煩悶,他或者也有他的茫然,便難得主動發話閑聊起來。
“駐扎在玉門關外的軍隊早前編入西域都護,但遠遠超出了一個都護所能擁有的兵力,若朝廷下令裁撤,或委派大都護等官職,不知李興仙將要如何應對。”
蕭瑾目光虛虛地籠著她所坐的方向,嘆道:“之所以要將妹妹請出來,正是擔心李興仙獨木難支。”
凌妝回過頭來淡淡一笑,笑中帶著蕭瑟之感,在容宸寧手上折了多次,她對自己并沒有任何信心。
蕭瑾問:“妹妹可是擔心夫人和云公子?”
“龍城衛既這么快尋了來,我說不擔心是假的。”凌妝將手上做的活計緩緩擱在膝頭,想到母親本就是個沒甚主意的婦人,弟弟年紀又小,若被拿了,還不知有多少害怕無助。
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她未免心生愧疚。
蕭瑾想了想道:“朝廷的布告不知散發到了哪里,過了九江,尋個小縣城,讓乞石列上岸探一探。”
其實朝廷的海捕文書未必會提衛國夫人之類,擔心于事無補,凌妝忖著做個憂愁樣子無非增添蕭瑾的負擔,便輕輕吁了口氣,調節情緒,露出個淡笑:“且不提這個了,幸得姐姐未曾大婚,否則拋家別室去塞外,卻不如我一般。”
想起東海公主,蕭瑾只露出個鄙薄之狀,倒是未曾口出惡言,只說:“這頭婚事,不成更好。”
凌妝瞥他一眼,倒是又對其身世好奇起來,不過她素來沒有八卦的潛質,什么也沒有問。
蕭瑾倒是幽幽道:“其實,幼時父母便曾替我定過親。”
凌妝意外地“哦”了一聲。
小艙內油燈昏暗,蕭瑾既被勾起舊事,又擔心皇后燈下做活傷了眼,望著一燈如豆下的略顯瘦削的女子,目光柔柔,“我家本在汴梁,祖上出自契丹蕭阿古只家族,為大殷北境奚族述律蕭氏,因祖上有一門四皇后,無數公主聯姻,故又謂之國舅部。雖則臣服多年,但蒙圣祖恩典,我部承襲陳國公爵,到家祖手上,已降至陳留侯,子孫繁衍,人數眾多。”
大殷容留許多部族,異族勛貴從前可是不少,這陳國公一脈雖算不得開國功臣,但也算是從開國起就蒙恩賜封的奚族首領。
凌妝久聞他是后族世家來的,聽了也不奇怪。
但蕭瑾接下來的話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原來順祚皇帝欲除勛貴之爵,無由取締開國即延封的世襲家族,數年前,魏王為奪帝寵,出了狠招,利用陳留侯蕭家的旁系不霄子孫,誣陷蕭家有不臣之心。其實這種誣陷頗為可笑,蕭家家族雖興盛龐大,成了汴京的望族,但根本沒有兵權。
可憐陳留侯一脈全家莫名被屠,蕭瑾出奔漠北,朝廷追殺不斷,苦撐難支的時候,遇到了出征的容汐玦,一力將他救下。
“我蕭家與耶律氏、揣氏世代通婚,祖父自幼將我許婚揣氏平遙先生之女揣辛。”
凌妝從未曾聽過揣姓,更遑論什么揣平遙先生,但從蕭瑾故作淡然的語調當中,亦聽出他提到“揣辛”二字,有一種酸澀難掩的痛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