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鳳華

471 色授魂與

凌東城意外回來,好像昭示著鳳和帝也未必遇難,這對今上來說應該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不想平素里不露聲色的皇帝卻哈哈大笑起來。

暗衛大著膽子微微抬起頭飛快地窺了皇帝一眼,見他果然滿面春風,高興不是裝出來的,再低下頭,耳中已聽得“重賞”兩字,而景律帝,卻一陣風似地從身旁穿了過去。

夜半時分,容宸寧本在寢宮中準備休息,聽到凌東成活著的消息,心中的狂喜無以復加。

欣喜之情難以遏制,他顧不得凌妝是否已經安寢,倏忽就到了凝絲館。

自凌妝行止異常之后,品笛和侍簫怕她出事,嚴防死守,晚間都是宿在主子榻前值夜,容宸寧徑直在外間內侍宮娥驚恐的目光中撩起重重簾子,直進內室。

屋內留著微弱的燈火,三個女子都已熟睡。

淡淡的沉香混合著一股暖暖的花香撲面而來。

聞到這味道,他已開始沉醉,稍稍斂了興奮,走至榻前輕輕坐下,借著朦朧的燭光瞧著夢中的美人。

凌妝半露著小臉兒,睡得甚是安穩。

今天白日里陪著她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她是累了罷?

容宸寧唇邊泛起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手伸在她額頭上方,卻舍不得落將下去。

如此的好夢,驚了豈不罪過!

然而望著這沉靜的睡顏,想起衛國公府如今的喜氣融融,他到底是理直氣壯了一些。

起碼,從此以后自己將再也不是她的殺父仇人,至于容汐玦和那未成形的孩子,本就應該消失,算不得太大的罪過!

容宸寧在心里不停的寬慰自己,也當真獲得了救贖,便忽然對現狀不滿了起來。

瞪著踏板上的被窩筒,他伸出腳尖輕輕踢了兩腳。

宮娥值夜當然是警醒的,品笛猛地坐了起來,張嘴想問“娘娘要什么”,看到坐在床頭目光熠熠的景律帝,嚇了一大跳,待要出聲,便見他果然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出去。

品笛瞧了眼睡得沉的主子,硬起頭皮裝不懂:“皇上要茶?”

她的聲音不是很輕,惹得凌妝翻了個身。

竟連一個丫頭都敢挑戰起他來了!

容宸寧怒從心起,瞇起眼低低喝道:“滾!”

這一下連睡在薰籠邊的侍簫也驚醒了,揉了揉眼,迷迷糊糊趿上鞋,一頭就撲在地上。

侍簫倒不是摔的,只是看見皇帝的臉色委實冷得嚇人,在宮里待的時間長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主子有些迷糊不清,對他又莫名依戀,外頭盛傳柔嬪夏寶笳一句話不合帝心就丟了命,而周充容沒有眼色地去哭柔嬪,把自己也折騰進了尼姑庵。

品笛這幾日總是挑戰他的權威,再這么下去,恐怕他隨時會把她們兩個給宰了。

想到這兒,侍簫著急忙慌爬過去,扯了品笛的手往外拉。

品笛還有股子犟勁,梗著脖子有留下的沖動,但究竟還是猶豫著被拉了出去。

一直走到外屋的偏僻角落,兩人才站住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什么話也無法說得。

她們的腳步雖輕,但經過這么一番動靜,凌妝又翻了個身,到底醒了。

容宸寧已換上溫柔神色。

朦朧中,凌妝便看到一張親切的臉,心頭是暖的,卻有些意外,直愣愣瞪著問:“十八郎怎么來了?”

說完四顧床外,發現沒了兩個丫頭的蹤影,半嗔半撒嬌似地說:“你又欺負她們了?”

“我豈會欺負丫頭們!”容宸寧摸了摸自己的手,在室內待了一會,已經溫暖,低下頭問,“能不能讓一個角兒叫我也臥一臥?”

凌妝大方地往內挪了挪,揭開被子一角,輕笑:“你怎么要學那柳下惠自持起來?”

在她此刻的印象中,皇上是因為避著自己養病,才分房而睡的。

卻不想這句話頓時勾得容宸寧心胸震蕩,幾乎把持不住。

好在還有脫去鞋襪外袍的功夫,他到底想起凌東城的事來,坐進了錦被,一把將溫軟的身子攬了過來,問:“明兒是大大,行宮到底冷清,你想不想回宮?”

從夢中醒轉,凌妝慵懶得很,靠在他懷里嗅著好聞的氣息,無可無不可地的口氣:“冷清不冷清都罷了,只要有十八郎在。”

說著將頭蹭在他胸膛上,想尋個最舒適的位置繼續睡覺。

容宸寧熱血上涌,此際一切言語都成了廢話,抬起她的臉,一頭就親了下去。

他那里自是色授魂與,恨不得立時與她水乳交融。

但凌妝明明覺得極貪婪他的氣息,又覺這很不對,只不過剎那間,就推開了他。

容宸寧微帶氣喘,鼻息噴在她潮紅的玉容上,追問:“怎么了?”

凌妝腦子迷糊,想了想,竟沒有任何理由,不由有些赧顏,拉著被子蒙上了臉。

這時容宸寧已是箭在弦上,哪里還顧得許多,欺過身去,沉穩而堅定地緩緩扯去她手執的錦被,半壓在她身上,化身為狼:“你不喜歡我親近你么?”

凌妝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但此刻其實是用不著她反應的,絲絲縷縷鋪陳在淺色云枕上的秀發,錦被滑開,圓潤的香肩和胸前的隱隱約約無一不令他失去理智。

容宸寧俯下頭,再次捉住她的櫻唇。

凌妝覺得氣悶,用不大的力氣推他,哪里還能推得動。

此刻她就如青花瓷碟中呈上的一道珍饈,色香味俱全,在餓極了的人面前,不知如何才能幸免。

那唇明明狂暴中亦帶著無比的溫柔,氣息也比平時更加強烈好聞,但她心底奇異地升起一股委屈。

容宸寧已完全沉淪于她軟濡的香馥,幾乎就想長此吻下去,直到把她拆吃入腹。

可是在他忘情的輾轉于她的唇齒間,想更進一步行動的時候,卻嘗到了漸漸滿溢的咸濕。

他驚愕地抬起臉,發現她迷人的眸子中竟全是淚水,此際甚至已經淌了滿臉。

說不清是冤屈、憤恨還是氣怒,容宸寧失聲脫口而出:“即使這樣,你心里還是惦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