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驕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下藥

第一百四十二章下藥

第一百四十二章下藥

作者:

彼時還未見到甄姚,甄柔正以扇遮額,頂著午后的日頭來到大伯母陸氏處。

和當初出嫁前一樣,大中午的院門都緊閉著。

阿麗初到她跟前服侍,還不知道甄府的這些事,但見院門未開,已很機靈的察覺不對,口中卻只是遲疑道:“少夫人,莫不是您阿姐正在午睡?”

甄柔一愣,是了,天熱人疲,免得要小憩一下,未嫁之前她和阿姐都有夏日午睡的習慣。

來時急于見阿姐,竟忘了這一茬。

甄柔心下一嘆,道:“算了,等一個時辰后再過來。”

說罷,正欲轉身離開,忽聽“吱嘎”一聲,厚重的院門打開,甄姚的貼身侍女阿簪走出來。

她們姐妹自幼感情就好似一個人般,當初曲陽翁主為她買了阿玉回來做侍女,甄姚便將身邊的侍女取名為阿簪,阿玉和阿簪的名字合在一起便是“玉簪”,取字玉簪花之意。

阿簪對甄柔自是相當熟悉,陡然看到兩年未見的甄柔,又驚又喜,叫出了聲,“三娘子!”說著眼眶兒竟是一紅,含淚道:“您和娘子感情最好了,您來了就好了。”說時,就要迎甄柔入院。

阿簪身邊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侍女,這時小聲提醒道:“阿簪姐,我們不是還要去拿藥么。”

拿藥?

甄柔聽得心下狐疑。

阿簪是阿姐的貼身侍女,很有幾分體面,怎么拿藥怎等小事還需要阿簪出面?

難道不是給大伯母拿藥,而是給阿姐她拿……?

一念到此,心里全是擔心,情急之下,顧不得還在院門口,便直接問道:“拿藥?可是阿姐不好?”

阿簪一聽甄柔關切又焦急的聲音,含在眼中的淚就簌簌落下來了,卻只是哭,一言不發。

甄柔越發著急,不由拔高語氣,“到底怎么回事!?”

阿簪四下望了望,最后望向了甄柔身側的阿麗身上。

阿麗機靈便在此,見狀立馬退開了。

阿簪這才哭道:“娘子落胎傷了身,恐怕以后都沒孩子了……夫人怕此事走漏風聲,影響娘子再嫁,才悄悄給娘子治病……”話未說話,一把捂住口壓抑地哭了。

甄柔身子一晃,忙抓住一旁的門扉,才堪堪站住,問道:“阿姐呢?可午睡了?帶我去看她。”

阿簪忙拿袖子一把揩了臉上的淚,道:“娘子才服侍了夫人用藥睡下,這會兒才回房,打算用藥呢!三娘子您來得正是時候!”說罷對了一句稍后再去府外拿藥,就忙引甄柔入內。

甄柔回首叫了阿麗,便跟阿簪走進了去。

甫一走入院子,便有一股濃烈難聞的藥味傳來。

她出嫁也才一年,當時覺得有些寥落的院子,此時越發破敗,明明是烈日當空的正午,卻覺得好似深秋一般岑寂。除了院中那一株百年老槐還密葉交錯,院中放置的盆栽都已枯萎了。

阿簪見甄柔目光落在階下的盆栽處,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夫人和娘子近來喜歡清靜,便將院子里的人都打發出去了,加上婢攏共不過四五個人伺候,難免人手緊張,就疏于打掃院子了。”

說到這里,正好到了甄姚的房間。

陸氏的院子是一個二進院落,母女倆都住在第二進院里,陸氏住上房,甄姚住右廂的房屋。

阿簪一面為甄柔挑起竹簾,一面高興道:“娘子,三娘子來看您了!”

通傳間,甄柔已轉入室內,見甄姚正獨自坐在西窗的案前,當地中央還放著一個小銅爐,上面一個小陶罐,正咕嚕嚕熬著藥,散發著澀口的藥味。

好在房間里不缺消暑的冰塊,室內并未因燒著爐子太熱,卻也沒有她房屋里涼爽。

房中的情形證實了阿簪的話,甄柔看得心中難受。

這時,甄姚正好聞聲從席上起身,迎了過來,溫柔笑道:“阿柔,就知道你今日要過來,我一直等著你呢。”

看著甄姚臉上雖是蒼白,但精神還不錯,甄柔方才勉強笑道:“昨日找不到空當,今日總算能和阿姐說會兒貼己話了。”

身邊的侍女都是極有眼色的,一聽姐妹兩的對話,當下不約而同地墊腳退下。

甄姚牽著甄柔的手來到西窗坐下。

這一坐下,左手邊正熬的藥味越發濃烈,甄柔目光就不由一分一分往下,落在了甄姚平坦的小腹上。

姐妹兩太熟悉彼此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可猜到對方想什么。甄姚看了一眼正前方的藥罐,很平靜地道:“阿簪給你說了我用藥的事吧。”

甄柔心中一痛,強抑淚意點頭道:“阿姐,可是小產時傷了身?醫工怎么說?”

聽到“小產”二字,甄姚靜若秋水的眸中掠過一絲雪亮的恨意,放在案上的左手緊握成拳,有青筋從瘦白的手背上凸起,聲音冰冷道:“王志習給我下墮胎藥時,還添了一種絕育的藥材。已經找了三四個醫工給我看,都說治愈機會不大,只是母親一直未放棄讓我治療罷了。”

甄姚一番話說得平靜,甄柔卻聽得難以置信。

“姐夫他……不,王志習,他怎么會給你下墮胎藥……還狠心讓你絕育……”

絕育一詞艱難吐出,甄柔仍是難以置信。

前世,王志習和阿姐是一對恩愛夫妻,來信中阿姐也說王志習溫文爾雅,品行端正,對阿姐是十分好……可為何今生卻是這樣!?

甄柔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阿姐在對王志習一心一意之際,王志習卻心狠手辣傷了阿姐的孩子,還從此絕了阿姐做母親的可能,這種被枕邊人傷害的痛苦,阿姐她一個人在長安如何挺得過來……?

“阿姐……”甄柔眼中一熱,再忍不住淚水落下,她緊握住甄姚放在案上的手。

甄姚想到未出世的孩子,想到在長安發生的一切,她亦哭,冰冷的淚水順頰而下,卻猶自不知,只冷笑道:“他沒有什么做不出來,以前只怪我有眼無珠!何近都答應讓我生下孩兒,他卻還害怕得罪何近,又恥于送妻偷生之舉,污了他的清譽,就給我下了墮胎絕育的虎狼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