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幽靜雅致的閣樓深處,一陣嘶啞痛苦的呻吟穿過,驚起庭院幾只麻雀。
房內,一名渾身傷痕的女子正被三個婢子緊緊抓住手腳,新鮮的傷痕在她臉上交錯,緩緩淌著血。
葉昭言眼眶通紅,在錐心的皮肉之痛下,忍不住抽搐掙扎。
拿著剪刀的中年女子在她眼角劃下最后一刀,眉目猙獰,狠辣的模樣,與平日里矜貴端莊的貴婦人做派大相徑庭。
顏鳳姿最痛恨這雙眼睛,與那故作清高的老賤人一個模樣!
一旁躺椅上的薛翦泈起身,替她擦拭雙手,“母親何必親自勞駕,也不嫌臟了手。”
葉昭言模糊的視線里,一雙碎花碧玉的錦鞋踱步至前。
薛翦泈用腳碾著葉昭言落下殘疾的膝蓋,語氣無比嫌惡:“也虧得父親當初顧念昔日之情,還能留得你一條賤命。你也不必怨恨,寧遠府上下伏誅,唯有你和你娘還能茍活至今,已是恩賜。”
薛翦泈與葉昭言,同為薛懷澹的女兒,薛翦泈卻從出生便被打上私生女的印記,十余年來被養在府外,不得見光。
曾經嫉妒過無數個日夜的嫡女,此刻被踩在腳下,薛翦泈渾身無一處不是舒爽的。
葉昭言被疼痛撕裂得意識模糊,無暇理會眼前,只是倔強地透過幕簾看向內間。
簾內一位面容俊郎的中年男子倚坐在內間上首,已經冷眼旁觀了半晌。
葉昭言無不嘲諷地想,如果不是二人的容貌有三分相似,這樣薄情冷漠的神色,很難想象這個人是她的父親。
“夠了鳳姿!給她個痛快吧”有些疲憊的聲音從內間傳來,似乎已經看慣了眼前的場景。
顏鳳姿似有不甘道:“老爺,是她害我們母女十年如一日隱姓埋名,我咽不下這口氣!”
昭言扯了扯嘴角,看著眼前妝容華貴的婦人冷笑。
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如何不隱姓埋名?
是她鳩占鵲巢,拿走了本不屬于她的一切。
薛懷澹微閉著雙眸,淡漠道:“你想怎么辦?”
“我要慢慢折磨她!讓她去陰曹地府陪那老東西!”
葉昭言睜開了眼睛,眼中帶著幾分怨怒,他們竟如此怨恨逝去的外公。
“這種人,還不配死在寧遠府。”薛懷澹說罷,拿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藥,撇過她的頭,親自灌下。
一股刺痛感混合著苦澀的藥水劃過喉嚨,她口齒溢滿血腥,忍不住吐出一口帶血的藥汁。
葉昭言痛得伏地,這種藥入口,人的喉嚨便廢了,然后內臟慢慢潰爛而死。
葉昭言想張嘴說話,吐出了嘶啞的殘缺聲線。
薛尹賢像松開一塊垃圾一樣松開她的頭,冷聲吩咐道:“將她扔到荒郊野外,找個好點的葬地埋葬了,別臟了我的地方!”
“等等!“薛鳳姿急忙阻止,她眼珠微轉,嬌笑道:“我怕她的尸體爛在荒郊野外,污了你的眼睛。”
薛懷澹掃過渾身狼狽的葉昭言,眼中閃爍著森冷陰鶩。
半晌,終于語調冰涼道:“既然你如此善解人意,就交給你處理。”
薛懷澹打開房門,冷風灌進來,吹到他森冷鐵青的面上。
他背過身不再管身后發生的一切。
“給她松綁!”顏鳳姿厭惡的掃視葉昭言一眼,轉過頭,吩咐身后的仆從。
葉昭言軟軟倒地,發絲散亂遮住臟污的臉龐,身子因為痛苦不停顫抖著。
顏鳳姿揮手,一個仆從應聲從袖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放到葉昭言嘴邊,“夫人,您說怎么辦?”
顏鳳姿陰森笑著,伸手拍著仆從的匕首,恨恨道:“扒光她的衣服羞辱,讓她嘗盡痛苦!”
兩個仆人一擁而上,將滿身鮮血的葉昭言扒得精光,一絲不掛的丟在地上。
渾身的冰冷帶著刻骨的羞辱襲來,葉昭言跪倒在地,眼神空洞。
葉昭言的四肢被仆從們粗暴地抬起,尖刻的匕首在她身上一點點折磨。
她疼痛欲絕,額頭上青筋直蹦,但卻咬牙不哼一聲。
這種屈辱是她從未承受過的。
她想起了當時在棠園,那些下人也曾如此欺凌她,她甚至想過自盡。
“不夠!我要她痛不欲生!”顏鳳姿笑的極其瘋狂,一張傾國傾城的嬌顏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
仆從們將匕首插入女子的身體,一點點挑斷她的經脈,剜去她的骨頭。
葉昭言只覺得身體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塊廢鐵,全身的筋骨都斷裂開來,痛楚難忍。
那隨著些下人越來越放肆,她眼神變得無比絕望,滿含仇恨和痛苦,就像一朵盛放的彼岸花,在這片花海之中,她只需輕輕的吹拂,便可以化作塵土。
葉昭言閉上眼睛,漸漸陷入黑暗。
“昭兒......”一滴淚珠順著睫毛滑下,落入鬢角,消失不見。
葉昭言猛然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她不是死了嗎,為什么會在這里,難道是夢?
一股寒氣襲來,她忍不住抱緊自己,她這才發現,原本破舊不堪的衣服竟然變成了綾羅綢緞。
細看之下,她的身上竟是一件紅色繡著金色雀鳥圖案的華美衣裙,腰間系著紫檀木鑲嵌珍珠的腰帶,一枚紫色玉佩掛在脖頸,整個人高貴優雅,氣質脫俗。
“我沒死?”葉昭言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不過生病一場,怎么張嘴就說昏話。”耳邊傳來一聲慈祥的嘆息。
這聲音好熟悉,葉昭言轉過頭,只見一個女子手里拿著一件披風給她蓋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眼前的女子滿頭青絲云鬢,面若芙蓉,美眸似月,唇紅齒白,身段窈窕,正是葉昭言的母親,葉扶歸。
葉氏的身后站著兩名少年,年紀約莫十六七歲左右。
其中一名身材高挑,英俊瀟灑,正是葉昭言的表哥葉昭辰。另一名身材偏瘦,長得頗為清秀,卻是她的表哥葉昭華。
“母親,你沒死?”葉昭言看著母親,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孩子,怎么說話瘋瘋癲癲的,母親都快被你嚇壞了。”
葉扶歸輕輕拍著她的背,柔和的聲音仿佛能治愈病痛,“我日日陪在你身邊,你怎么會見不到我。”
“是,我只是做噩夢了。”葉昭言哽咽地點點頭,暫且將那夢魘般的前世暗自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