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成雙

114 借刀殺人(二)

顧青婉冷著臉不出聲,鄒思敏哭了一陣子見顧青婉絲毫不理會她,這屋子里又沒第三個人,倒是自己先覺得沒意思起來。又哽咽了一陣子,她覺得喉嚨發干,便也自動收了聲。

“當年思敏與王爺酒醉之后共處一室,早已經……早已經是王爺的人。”說著鄒思敏的臉上也是一片嫣紅,倒是又稱出了她幾分顏色來。

顧青婉見鄒思敏主動提及這件事情,也知道這是她情急之下最好的借口了,便諷刺道:“想必當年你為了灌醉王爺,沒少下功夫吧。”

“你……”雖然當年她確實是費勁心機,可沒料到顧青婉說話這么直白,不由得氣的渾身發抖,卻也不知該如何應話。

“這件事情我也聽靖王妃提起過,也問過王爺當時的情形,你雖然和王爺共處一室,應當是沒有任何肌膚之親的。”說罷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鄒思敏,又含笑道,“王爺心性單純,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若你們真發生了什么……”

顧青婉停下來,意有所指的看著鄒思敏,半晌才意味深長道:“若真是發生了什么,瞧不出來鄒姑娘私下里倒是頗為鉆研。”

鄒思敏一張白凈的臉此刻爆紅,十分羞窘的樣子,嘴巴一張一合的卻沒說出半個字來。

她比尋常人經歷的多,心思自然不比閨中的小兒女不經世事,顧青婉話中的意思她琢磨了一番也就明白了。只是她到底沒有經過顧青婉之前的歷練,因此被臊的抬不起頭來。

“自然……我跟王爺自然是沒有什么肌膚之親。”鄒思敏慌亂之下下意識的否認,只是話說出口之后又覺得似乎中了顧青婉的圈套。趕緊補充道,“即使如此,思敏和王爺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靖王府和瑞王府上上下下都知曉思敏的身份。思敏早已經是王爺的人了,自然對王爺忠貞不二。若是王妃逼著思敏另嫁,倒不如讓我一頭碰死好了。”

顧青婉盯著鄒思敏半晌。這才幽幽道:“你是生是死于我何干?光說有何用,你要是真的在這里一頭碰死了,我還真有點佩服你的膽量。執念太重的人,往往都是貪生怕死的,你也不例外。”

鄒思敏被這話激的一個哆嗦,這四周無人,若是她真的尋死也沒個能拉住她的人。若是真要唱一出苦肉計。力道輕了平白讓人笑話,重了她又怕真的死了。

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只要能挺過這一年,將來必然有榮華富貴等著她。她冒不起這個險。

顧青婉見鄒思敏一臉的呆滯,便嗤笑了一聲,這才道:“不知鄒姑娘可是想清楚了,若是現在決定,倒是有好幾個人選給你挑,雖然都是鄉紳之家,卻是嫁過去做正妻,將來也是衣食無憂。況且你是從瑞王府嫁出去的,自然無人敢欺你。你也知道外頭傳我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今日我可是難得講理一次,鄒姑娘可不要錯過了機會。”

“不過鄒姑娘說的也對,我不是你的親人,自然無權決定你的親事。”顧青婉聲音一頓,又繼續道,“我做主鄒姑娘的婚配。不過是看在靖王妃的面子上罷了。之前靖王妃跟我說,你雖然父母雙亡,在鄒家也沒近親了,可是還有一個遠方的舅舅。我早早便打探好了,他如今在祁陽城里。你既然看不上我給你挑的人選,我也不想耽擱你的親事,只能送你去祁陽城了。”

鄒思敏一聽,不禁心下慌亂,當初她一家遭遇不測,那老仆千里迢迢帶著她上京投奔靖王妃,便是因為這個唯一的舅舅不可信罷了。

她母親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外祖父只得一子一女,她母親嫁妝豐厚,這才嫁到了鄒家。雖然她外祖父家略有資產,卻抵不過這個舅舅是個揮霍無度的,外祖過世沒兩年,便把家產揮霍得一干二凈。

鄒思敏還小的時候,每年這個堂舅就要來自己家中打秋風。母親不讓她見人,因此鄒思敏見過他一次,看面相就是個十分奸猾的人。要是她當年投奔的是堂舅,不說沒有這些錦衣玉食的日子,怕是早早被發賣了吧。

她本來算計的好好的,只要熬上幾年,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她也就熬出頭了。當年那樣低賤的人都能封了側妃,她是良家子,必然更加容易。

只是沒想到會有顧三姑娘這個變數,生生打亂了她的陣腳,難道真的是天意不可違么?她只是想活的更好一些,又有什么錯?

她不能出瑞王府,只要離了瑞王府,這幾年的努力就成了一場笑話。

鄒思敏恍然間清醒過來,眼淚也流了下來,飛快的從椅子上滑到地上跪了下來:“思敏對王爺一片真心,還請王妃成全。只要讓思敏待在王爺身邊,即使為奴為婢思敏也心甘情愿。”

兩個月前顧青婉便是拿賣身做通房的話來堵她,鄒思敏心中不愿這才退了一步,不再生事。如今顧青婉手段強硬,若是不肯嫁出去便把她送走,鄒思敏卻是為奴為婢都愿意了。

顧青婉百思不得其解,這瑞王府里到底有什么吸引鄒思敏之處,莫不然她真的對鄭瑞有情不成?

“鄒姑娘說笑了,若是我真讓你為奴為婢,怕是又要被人說刻薄了。”顧青婉說著便站起身來道,“還望鄒姑娘好好考慮我的提議,我也是為鄒姑娘著想。最近外頭有些不安全,府里要添不少護衛,鄒姑娘沒事的話,還是不要出梅園。若是出了什么事,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了。”

說罷也不再管鄒思敏,帶著寶鈿和金釵回正房里去了。

鄒思敏在地上跪了一會兒,半晌之后她突然“哈哈”笑了兩聲,聲音里帶著十分的恨意:“為我著想?你們一個個都說為我著想,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們自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是絕對不會如了顧青婉的愿。

“你本來就是該死的。”鄒思敏垂著頭,嘴里喃喃念著,“你為什么不死?為什么要擋我的路?”

“姑娘……”雙喜看到跪在地上的鄒思敏,不由得鼻子一酸,快步走上前去扶起鄒思敏道,“姑娘,莫要再跪了,王妃早已經走遠了,我扶你回去。寶鈿姐姐方才來傳話,說是這段時日王府里戒嚴,姑娘還是趕緊回去悄悄屋子里還缺了什么,明日趕緊去采買了回來。”

鄒思敏笑了笑,聲音輕柔帶著憐惜:“雙喜,你真好。”

雙喜靦腆的搖了搖頭:“姑娘莫要這么說,當年若不是有姑娘,我和順喜早就死了,姑娘可千萬不要說這般見外的話。”

見鄒思敏臉上笑容勉強,又想到她這些年來對瑞王爺的一片心思,雙喜便嘆息了一聲,小聲勸道:“姑娘,這位王妃性子蠻橫,你可千萬不要跟她硬碰硬。姑娘的事情靖王爺和靖王妃是知道的。等過段時日,奴婢去求人在靖王妃跟前提一提,靖王妃心善,姑娘又是靖王妃的舊識,她自然會給姑娘一個交代的。”

“但愿如此吧。”鄒思敏臉上的笑意多了兩分,又帶著幾分感激道,“雙喜,謝謝你。”

主仆二人小聲說著貼己話,沒一會兒便出了萬卷堂。

顧老夫人想起顧青婉白日里說的話,心中到底是有忌諱,天將黑時,寶鈿和金釵兩家的賣身契連著人一起打發了過來。寶鈿和金釵兩家的人口不多,顧青婉先前便已經讓她們二人在王府里選了住處,又放了她們一日假。

寶鈿和金釵知道既然顧青婉把她們的家人都要了過來,自然是想讓她們一心一意,只是這個時候表態未免顯得太刻意。都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二人謝了恩,沒說什么其他的話,便紛紛回家了。

顧青婉留了東珠和南玉值夜,次日一早便打發她們回屋,換了桂葉和桃枝來伺候。

桃枝這段時日和南玉走的近,桂葉便防得她更緊了,幾乎不讓她單獨進屋子里。今日寶鈿和金釵請假歸家,東珠和南玉值夜后休息,正房里又只準大丫鬟進來,桂葉頓時覺得人手上有些捉襟見肘了。

顧青婉見桂葉一心幾用,便道:“紅錦和碧琉也跟了我一年多了,她們是你調教出來的,性子也穩妥。我身邊雖然大丫鬟多,可能用的倒是沒幾個,等寶鈿和金釵明日回來,便提了紅錦和碧琉為一等吧。她們的位子讓福滿和雙全補上,至于剩下的缺,你便看著辦吧。”

桂葉心里自然替紅錦和碧琉二人歡喜,連忙替她們謝了。

在杜荊沒查清楚之前,顧青婉還不敢大喇喇的出門,也不敢讓鄭瑞隨意出去,便只能哄了鄭瑞在家中陪著她。鄭瑞是個閑不住的,可顧青婉愛靜,不耐煩陪著鄭瑞上躥下跳的,思來想去,便索性依了鄭瑞的糾纏,陪著他在院子里玩步打球。

顧青婉從未玩過這樣的玩意兒,少不得被鄭瑞笑話,說她笨手笨腳。她輸了個徹底,只能答應鄭瑞半個月之內把他的荷包繡出來。

好不容易勸著鄭瑞歇了一會兒,顧青婉終于等到了從定遠侯府里傳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