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成雙

190 設計

對于肖皇后突然診出喜脈來,陳太后心中的不安更多于歡喜。

雖然她已經把永定帝過繼到自己名下了,雖然她現在已經貴為太后,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和永定帝之間還隔著一層。不是她生養大的,到底和自己離心。

況且德妃的事情,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如今她只有惠和這么一個女兒了,既然惠和動了這份心思,她少不得是要成全的。況且這提議對于她自己,對于陳國公府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若是永定帝只有鄭赫一個兒子,或者中宮所出的只有鄭赫的話,便是再好不過了。

可現在肖皇后又有了身孕,事情便有些一絲變化。未來的事情,特別是皇家爭嫡這件事,誰也說不準。

陳太后心神不寧,也沒多少心思安慰顧青婉,便只道:“母后知曉你只是性子耿直,皇后有了身孕,這是誰也沒料到的事情。”說完臉色便一板,“只是不管是什么緣由,你不該與皇后這般說話。皇后正是將養身子的時候,這兩個月,你便不要再進宮,好好反思。”

“多謝母后。”顧青婉行了禮,面上一片苦色,心里卻早已經偷笑了。

她平日最不耐煩的,就是三五不時的被陳太后與惠和長公主召進宮中,不是陪著她們說話,就是陪著她們吃茶看戲,煩都要煩死了。

如今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進宮來應付二人,顧青婉是十分歡喜的。而且陳太后只是說讓她不要進宮,又不是要在瑞王府里禁足。

顧青婉裝出一副不舍又擔憂的樣子,只垂淚道:“皇嫂那里也不知怎樣,她定然也是怨我的,還望母后與皇姐多加開解。這兩個月,青婉不能伴母后左右。恕青婉不孝,等皇嫂的氣消了,青婉再來給母后請安。”

陳太后無可無不可的應了一句。便打發云辛準備軟轎送顧青婉出宮了。

“說罷,你方才送皇后與瑞王妃出去的,出了什么事?”待揮退了眾人,陳太后只留了柳意一人問話。

柳意垂眼思量了片刻。這才清清楚楚道來。

原來剛出了內殿,肖皇后到底是忍不下這口氣,便對顧青婉道:“先前只是耳聞,如今卻是真見識到了,改日本宮倒是要問一問顧老夫人與顧二夫人,她們到底是如何把子孫教養的這般好的。”

本來已經有些蔫了的顧青婉便被這句話刺激壞了,想都不想便反刺了回去:“若是論教養的話,青婉怎么比的過皇后娘娘。說到底皇后娘娘今日這個樣子,不就是為了不讓我說出那件事嗎。其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赫兒和霜華是表姐弟。若是親上加親是再好不過了呀,皇后娘娘怎么不愿意呢。”

顧青婉笑了笑,仿佛沒瞧見肖皇后鐵青的臉,繼續道:“皇后娘娘不贊同此事便罷了,明著與母后和皇姐講就是了。何必藏著掖著又心里怨著。母后是通情達理之人,想必不會強人所難。”

“閉嘴!”肖皇后面帶驚色的看了一眼柳意,只恨不得封了顧青婉的嘴才是。

偏偏顧青婉方才說話的聲音并不小,這柳意只怕都聽進去了。肖皇后面帶狠色,只轉頭對楊嬤嬤道,“封了她的嘴,把她帶出去。”

顧青婉甩開楊嬤嬤。到了這個時候,她心中一股怒氣作祟,倒是什么話都敢說了。

“不過嘛,赫兒和霜華朝夕相處的長大,日后若是互生情誼也是難免。皇后娘娘防患于未然,想把赫兒一直拘在永延宮里也不是辦法。”說罷她“嘖嘖”了兩聲。繼續道,“縱使沒有家教的我,也覺得娘娘這件事情做的有失偏頗。若是母后與皇姐知曉了,肯定是要傷心的。”

“皇后娘娘被氣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突然間便暈了過去。要不是楊嬤嬤眼疾手快擋了皇后娘娘一下。今日之事怕不會這般容易了了。”柳意心有余悸的嘆了一口氣。

誰能料到如今肖皇后是雙身子呢,若是她今日摔倒在地磕了碰了,讓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個萬一,便是慈安宮伺候的眾人都逃不了干系。

陳太后與惠和長公主聽完這些,半晌都不曾說話,倒是惠和長公主有些沉不住氣了,磨牙一般道:“母后,我先前便說了,你別看肖素云平日里這般和善的樣子,其實骨頭硬的很。她不同意霜華,我還看不上鄭赫那個愣小子呢。若不是形勢所逼,我才不愿意把霜華交到肖素云手上磋磨。”

陳太后皺了皺眉眉,卻沒有說話。

“我看肖素云今日這般,真是報應啊!”惠和長公主合掌笑了起來。

見惠和長公主越說越離譜,陳太后立刻出聲喝止:“惠和,我說過你多少次,這般性子使不得。”

到底是如她年輕時一般,沒有受過挫折,不知世事艱辛,不知禍從口出。

陳太后嘆了一口氣,又想起今日的“罪魁禍首”顧青婉,覺得一陣頭疼。她用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道:“顧家的那個丫頭也是,膽子也太大了一些,她的性子太過,你日后也遠著她一些,免得哪一日引火燒身。”

惠和長公主倒是覺得顧青婉今日所做之事十分解氣,卻也曉得連肖皇后都敢頂撞的顧青婉,日后未嘗不會犯渾到她頭上去。

陳太后正是向顧青婉施恩的時候,到時候吃虧的反倒是自己。因此聽到陳太后勸誡,便低眉順眼道:“兒臣知道了,只是表面和善罷了,必不會與她深交。”

“你懂得就好。”陳太后嘆了一口氣,“今日之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端看皇后的態度了。況且阿瑞還橫在中間,再加上我在其中周旋,青婉那丫頭想必吃不了什么虧。”

“那是當然。”惠和長公主接了一句,“三弟對五弟還是有同胞情誼的,五弟性子癡傻,三弟也是多有憐惜。如今五弟對顧青婉言聽計從,肖素云不好動她。況且這件事情,肖素云大概也不想太多人知曉。”

想到永定帝及鄭瑞,又想到肖皇后的態度,陳太后的臉上便多了幾分冷意。她就是怕肖皇后不鬧,若是肖皇后把這件事情鬧大了,她倒是可以借著鄭瑞離間一下帝后之間的感情。

“那霜華的事情怎么辦?”惠和長公主突然間想起了初衷,“昨夜我提起時肖素云便諸多借口,今日更是被顧青婉點破了,說不定還會明著反對。”

陳太后皺了皺眉:“這件事情,日后再議。反正赫兒和霜華年紀還小,再等一等也不遲。”

惠和長公主頓時急了:“母后,如今便是最佳時機,錯過就遲了。”

永定帝如今還未坐穩位子,西北的兵權在陳國公府手里,西南的兵權尚在振威將軍手里,幾位手握重兵的將軍都不是永定帝的人。在外還有恪王和治國公府的余黨未除,永定帝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如今能依靠的便只有陳國公府。

等永定帝坐穩了位子,再議這件事情便沒有這般容易了。

陳太后也知曉這個道理,但是見女兒一副焦急的模樣,難免就要勸一勸:“只要你外祖在,這件事情就不難,先等一等。”

“為什么要等,母后讓五弟直接下旨就是了,何必顧忌那么多。”惠和長公主隨心所欲慣了,至少從始至終,都不曾把肖皇后放在眼里。

“胡鬧!”陳太后臉上一絲笑意都不見了,“肖素云今日為何暈倒,悠悠眾口是封不住的。她如今是雙身子,太醫也說再也受不得刺激了。你再舊事重提,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不測,便都是我們的罪過了。”

惠和長公主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那句“關我何事”卻始終說不出來。

陳太后見她面上還帶著不甘,話里便有些語重心長:“任何人都是有脾氣的,不能逼的太過,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是天子。”

說著,陳太后的臉上便帶了一絲悔意,她不該處處慣著惠和,縱成今日這個性子。她沒吃過教訓,脾氣性子甚至比顧家那丫頭還不如,至少顧家丫頭還有顧忌,而惠和是什么顧忌都沒有。

待到她百年之后,沒有人跟在她身后給她收拾爛攤子,可如何是好。

而被肖皇后惦記的顧青婉,此時好不容易回到了瑞王府里。饒是她與肖皇后提前串通好了,也忍不住心驚肉跳。

若說肖皇后不知自己有身孕,顧青婉是頭一個不信的。

當初她便覺得,若只靠自己和肖皇后演的這一場戲,便讓陳太后暫時不提此事,許是不可能的。

畢竟這中間,還隔著一個性子火爆急切的惠和長公主呢。

若只是拖延時間,卻也只能有片刻喘息。過十天半個月之后陳太后重提此事,難道還能再演一場戲不成。

如今顧青婉才明白,肖皇后這般有底氣,便是因為早已知曉自己有了身孕。

太醫今日已經言明肖皇后受不得刺激,陳太后想必不會步步緊逼。

只是十個月也是十分短暫,能不能推掉與公主府的聯姻,便看永定帝這十個月中能做到何種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