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玉卿卿看了會兒便開始擼袖子,伸手要把摞在桌上的破椅子給搬下來,卻沒想到這些雜物頗有些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架勢。
剛拽了下椅子腿兒,高處的木箱就砸了下來,玉卿卿險些血濺當場。
二人心有余悸的看著腳下碎成渣的木屑,沉默了會兒,核桃道:“夫君不能勞累的,我去雇兩個人來,清理一下這些雜物吧。”
玉卿卿道:“與其雇,倒不如買。”
“以后經營鋪面,用人的地方還多著呢。”
自入了京,她瞧著再小的鋪子里也有三五個小二,她們這鋪子開起來,自也需要小二的。
只是...她掏出核桃,道:“可咱們沒剩幾兩銀子了。”
玉卿卿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笑道:“還很豐足呢。”
核桃看到銀票,訝然又驚喜:“夫君哪里來的銀票?”
玉卿卿看著空空的錦囊,道:“向一個友人借的。”
因她這身體,這一路上的花銷遠超她的預估。
幸而還有常之暵的銀票,不然這鋪子還真買不下。
核桃還是頭一次看到銀票,拿在手里新奇不已,聞言笑道:“夫君的友人出手真闊綽。”
有了銀子,核桃就不用再束手束腳的了,立刻就要去賣奴。
玉卿卿道:“你知道去哪里買嗎?”
這一路上京,核桃見聞多了,見識也就長了。
不似在永州時傻乎乎的了。
聞言道:“咱們剛剛來的路上便有個菜市場,里面應該就有賣奴的。”
“我且去看看,若有,便挑一個魁梧,能干重活,能看家護院的回來。”
“若沒有,我也不去別處。”
“夫君且休息會,我很快回來。”
玉卿卿聽她條理如此清楚,再沒有不放心的了,笑著點頭。
等人走后,她小心翼翼的將靠門的一張桌椅收拾了,托腮看著對面的客集客棧。
前世晏珩帶她入京,便是在這客棧里落了腳。
也是那時候她聽掌柜說起,這鋪子是有名的兇宅。
傳言說,早幾年這鋪子里有一對兒做營生的夫妻,可一日爭執,暴躁的夫君把妻兒都砍死了,而后他自己也吊死了。
自那以后,接連幾任房主都出了事。
后來有一和尚路過此處,說是這屋宅里冤魂未散,煞氣太重,住不得。
這話一出,再無人租賃此處了。
另一邊,核桃到了菜市場。
市場很熱鬧,賣奴的不少,但人伢子瞧她年紀輕,都把價格抬的奇高。
核桃惜財,舍不得。
直把市場逛了一遍,幾番對比之下,才看中了一個物美價廉的壯漢。
“他真的只要二兩銀子?”核桃問著立在墻角曬太陽、剔牙縫的人伢子。
那人伢子被問,明顯的怔忡了下,而后激靈靈的站直了身子,高聲吆喝道:“是,他只要二兩銀子。”
核桃被他這震耳發饋的音調驚了下。
暗暗嘀咕,這是有什么毛病不成?怎么說話活像是吵架。
但她是來買奴的,不是管閑事的,遂未作理會。
從荷包里數了二兩碎銀,遞了過去。
人伢子看著遞來的銀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哪里來的憨貨?
什么便宜都敢占!
核桃看他不接,還以為是自己數錯了,收回來又數了一遍,確定是二兩沒錯,才道:“難道你想坐地起價不成?”
她還是太年輕。
只顧著論價,絲毫沒注意到周遭人看她的怪異目光。
“你確定要買?可仔細想好了!”人伢子瞥了眼身后的奴才,又打量著眼前的小丫頭,眼睛里帶了些狠光。
這些日子,晏珩的賣身價一降再降,京中卻無人敢買。
但若有人買,監守卻也不敢不賣。
不然衙奴所擺出這陣仗,便是故意的折辱舊將的證據。
可...可他們從沒想到真有人敢買晏珩啊!
核桃覺得他這話問的可笑,忍不住道:“不買我和你費什么口舌?”
“...!”眾目睽睽之下,人伢子什么都不敢說。
百般不情愿的接下了二兩銀子,眼睜睜的看著晏珩被人領走。
不得不說,核桃的出現讓菜市場徹底的亂了。
甚至是朝局,也會因她這舉動而產生了震蕩。
消息很快傳回衙奴所,監工嚇得臉色大變,忙讓人去打探買人的是什么來路。
若是晏珩黨羽,那他們就是大功一件!
若不是...監工只消想一想便覺渾身冷汗涔涔,上頭讓他們賣人,卻沒讓他們真的把人賣出去!
眼下人沒了,他們可怎么向上頭交代??
菜市場距離鋪子不遠,核桃很快回來,進門就道:“我回來了夫君。”說著一指身后的人:“他是整條街上最健壯的,白天干活,晚上看門,肯定靠譜!”
玉卿卿的手指壓在桌角,指腹泛著白。
聞言,她“嗯”了一聲,極短暫的掃了一眼買回來的人,而后看向核桃:“如何是兩個人?銀子夠使嗎?”
核桃看著門外站著的大高胖子,道:“他啊。”說著賊笑著到了玉卿卿身邊,一副撿了大便宜的模樣:“他們兩個人認識。”
“這大高胖子看我買了他朋友,便死乞白賴的非要跟著來,說管他吃住就行,不要工錢銀子。”
玉卿卿聽言也覺占了便宜,笑著看向門外的人。
這人她知道。
名叫大槑,是晏珩身邊的忠仆。
可他的忠卻摻著冷刀子。
前世晏珩之所以鋃鐺入獄,這大槑功不可沒。
現下落到她的手里,還真是報應不爽。
她眉眼挑剔的將人打量一遍,蹙眉嫌棄道:“這么大的個頭,飯量一定不小,萬一把咱們的老本給吃空了怎么辦?”
核桃沒想到這一層,略顯愁苦的道:“要不趕走吧?反正我也沒買他。”
不等玉卿卿回答,大高胖子身前的人先開了口:“此后我的口糧可以分他一半,請不要趕走他。”
玉卿卿聞言睫毛顫了下,桌角的手指因用力太過,隱隱作痛,她有些倉皇的收在袖子里。
勻了口呼吸,她移目看了過去。
晏珩亦看著她。
這些年他樹敵頗多,但推心置腹愿以性命相交的友人也有幾位。
自從出事后,他就非常擔心他們會涉險來搭救自己,屆時計劃不得成功,反而被人抓住把柄,落個不平安的結局。
故而他被買時,內心比衙奴所的人還要忐忑。
到了鋪里,他一眼便看到了桌前坐著的人,心中暗暗猜想,這是誰家派來的?又或者說,是皇上或者傅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