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聞到滿屋香味跑過來的”

林紅坐在板凳上也不讓人，就歪頭看張娣：“我們窈窕是什么人，不用學都比你高強。”

葉窈窕手里有活兒，就沖張娣笑著招呼：“大娘進來坐。”

張娣也不生氣，更不理睬林紅，一屁股坐下來只同葉窈窕說話：“大娘怎么聽說是朱三媳婦教你的？窈窕啊，那媳婦子是什么人家，你不要跟這樣人走動。”

葉窈窕笑笑沒說話，只是撤了灶里的火，讓蒸熟膨脹的饅頭們吸滿了水分蒸氣靜待三五分鐘，這樣蒸出來的饅頭不會塌陷哥哥飽滿，等待的時候她也沒閑著，又把洗刷干凈的案板放平整。

林紅接話茬不讓張娣:

“我家窈窕跟誰說話還要請示你啊！”

本來因為畢玉丫一家子來了以后葉支書壓著他們縱容畢玉丫，林紅對老大家一肚子意見。這時候張娣還來指揮人這樣那樣什么都想管，林紅怎么能饒她！

“我說你個林紅，現在越來越不成料張了，你說說看你大哥和我哪里對不起你，就說當初那事兒，最后不還是聽你的了？”

張娣鼻吸了吸鼻子，意外地發現饅頭還挺香。正等著葉窈窕掀開來嘗嘗，結果這丫頭只顧著瞎忙。張娣心里那叫一個不高興，葉窈窕可沒少去她家吃葉老太的東西，拿葉老太的錢。這火不好朝葉窈窕身上撒，當然就沖張娣火力全開。

“當年什么事情？你敢去跟娘說？”

林紅一下子站起來，神情激動：“張娣，這件事你提好幾回了！我問你，以前媽是怎么說的你是怎么說的？”

張娣以為林紅竄過來要打她，忙往后頭躲了躲嘴還不饒人：“我說什么了？我不過是說說而已，再說我又沒提咱..哎呦，你這個絕女人，你要干什么！”

張娣抱著頭，躲著林紅突入而至的掃帚。

“你說我要干什么，這才是絕女人，誰都沒有你能做絕事，我問你你來我家干什么，是不是看我窈窕笑話來的？”

林紅這一笤帚下去打得林紅抱頭鼠竄，笤帚上頭的掃帚指枝子也跟著撲簌簌往下落。葉窈窕沒顧上拉仗，她手里還有活，一鍋的饅頭可不是開玩笑的。反正她媽別的不行打仗行，這幾天她心事重重正好讓她發泄一下去去火。

因此，她不僅沒勸反而悠然走了過去，并在林紅和張麗的目光里，把鍋屋的小破門“啪嗒”一下給關上了。

林紅：“....”姑娘這是嫌棄我又給她丟人了？

張娣：“....”還說這丫頭現在懂事了，看看這樣兒比以前還要傲氣，至少以前還知道吵吵林紅這個大老粗呢。

張娣在家里上過識字班，“大小多少人口手”這些她都認得，所以就看不起只認得自己名字的林紅有些看不上。再加上林紅生了三兒子她才生了倆兒，所以一直不服氣，林紅嫌她假模假式裝相也看她不順眼，所以這妯娌們就悄悄較上勁了。

當然，張娣始終覺得自己個兒比林紅強了不是一星半點。不說別的，就說葉建國和葉建民兩兄弟，一個是村支書、一個是小隊長，這誰好誰不好的不是明擺著的！

“丫頭，不是我跟你媽倆，是她非要打我，”

張娣瞅準了機會，躲開了林紅就推開了鍋屋門跨了進來。

“大娘，等會的，這一鍋涼好了給我爸，等下一鍋我送點給我奶...等忙完給你也嘗嘗。”

葉窈窕像是沒看見林紅和張娣倆剛才干架，細聲細語著邊笑邊說。就仿佛剛才把她們關在外頭的不是自己一樣。

“好了，跟大娘還外道呢，大娘就嘗一口，給你嘗嘗味。看你和饅頭欠不欠火。”張娣不錯過每一次打擊林紅的機會，不顧熱氣騰騰的饅頭燙手，竄上去拿了一個，然后兩手換著顛看了一眼噗嗤一笑：“看看，看看，我就說你這不會弄，這黃不溜秋....”

咦，怎么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軟踏踏拿不起來，也不是硬得跟塊大石頭一樣冷了能出去當磚頭專敲人？這怎么黃燦燦地，看著挺喧騰啊？

不行，也許是看著不錯，吃著澀嘴呢？要知道有人放多了堿面或者是揉面不均勻的話弄出來的面都是一坨一坨的，放嘴里難吃死了。畢竟只要不是有怪癖的人，大多不喜歡大堿餅。

雖然想著這漫頭未必好吃，可是面粉蒸熟特有的香氣跟著蒸騰的熱氣撲騰著直往鼻子里竄時，張娣還是下意識就咽了下口水，然后埋頭“吧唧”一口，接著口水順著腮邊就這么毫不留情地流了下來。

張娣：“....”咳咳，好像有點丟人哦，但是這饅頭也真是太喧騰了。此時此刻，張娣的腦中冒出一個念頭，那就是以后沒辦法用饅頭拿捏林紅了。葉窈窕這丫頭，以前伸手不拿四兩扁擔倒了不拿油瓶倒了不扶那樣兒不挺好，怎么突然又變巧巧手了呢？

張娣這吃相，驚到了林紅和葉窈窕。他們母女二人不禁面面相覷，都被張娣這一番操作弄得目瞪口呆。還沒見過上門搶了人家的饅頭，抱著就啃還要流口水的呀？您嘗嘗味道就好，這怎么三兩口吞下去，手又伸過來了是想怎樣？

“啪嗒！”

林紅一把打下張娣伸向面板的手，“要吃家去家吃，張娣還沒完了是不是？真是個好吃鬼，一口下去饅頭下去一大半，剛才怎么沒有噎死你。”

“嗚，誰好吃了，誰好吃了？”張娣一邊說一邊咽下最后一口饅頭，等發現手里頭空了，才戀戀不舍地看著面板上頭金燦燦的饅頭。這饅頭看著像玉米面做的，可是玉米面她也做過，哪里能有這么光溜呢？

“窈，給娘再吃一個唄，娘還沒嘗出來什么味呢？”

村里頭一般人都是大娘二娘三娘..這樣排下去，一般單單喊娘的都是十分親近的。葉窈窕以前跟林紅都沒這么親昵，更別說張娣了。

為了一口饅頭不至于給人臉色看，但是多給張娣一個當然要看她媽媽——林紅的心情了。葉窈窕沒說話，只是攤手笑瞇瞇地看林紅，一副不惱人的樣子，讓張娣徹底沒了脾氣.....

都說葉京是個鬼精，沒想到葉窈窕這丫頭其實是內刁！

張娣咽了下口水，只覺得口腔里玉米和面粉混著的香味順著她的舌頭慢慢往下游移，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之后，她才發現，糟糕，壞了，這個一個饅頭吃完，自己倒是越吃越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