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這位委實與旁的老祖不太一樣。到了他們這修為早該是不問世事，閉關修煉。偏偏這位東征西討，竟還如毛孩子一般出任務。”那店長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梁紅的神態，見她面色如常也便大膽了幾分，“您想呀，她這種級別的修為出來。誰能和她爭鋒，自然就有了些名氣。不過她到底年齡大了，為人行事都有些古怪。業內不少人恨她斷人財路呢。要我說，這蘇家若想通過他們老祖宗來爭一席之地，恐怕也不足為懼！”
這話說到了梁紅的心坎里。
梁家在東南宗算是直臣，服的只有歷屆的宗主。
對于蘇家這等對宗族毫無貢獻，卻沒有自知之明的家族。
梁紅向來有些瞧不上，可蔡國權的態度又讓她不得不慎重一二。
半晌，她指了指角落里的那個檀木匣子，“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最近收來的一把梳子吧？不如就它了！”
“大小姐好眼光，這可是一把價值不菲的檀木梳子。”那店長面含笑容，眼睛卻是眨了眨。
這東西雖貴，可來頭不好。
修真家族不忌諱這些，寓意就更不用提了。
那位蘇家老祖，即便修為不錯，可能不能看懂這古物就不好說了。
珍品街很長，又開在京都最繁華的地段。
可以說是全國最大的古物市場了。
這才沒走多久，人流就越來越大，根本邁不開腳。
“蘇老祖，這臨街店鋪也有幾家不錯的。雖然比不上小攤上種類豐富，不過珍品卻不少。不妨先去那里看看，也好避一避這高峰期？”蔡國權在一旁引薦道，大有奉陪到底的意思。
蘇染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海。
想到蘇家在這條街上也有一家鋪子，干脆就隨了蔡國權進了一旁的店里。
“二位請！喲，蔡少爺，稀客！今天正好有好貨要交易，您去看看？”
店里的伙計十分的熱情，看得出蔡國權經常過來。
蔡國權先是看了蘇染一眼，見她沒有反對，便道，“也好，有什么好東西都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那招待自是應承，整個珍品街誰不知道蔡少爺的名頭。
那不光是眼光獨到，出手更是大方。
如今見他護著個老太太往雅間里走，那老太太雖然一把年紀了，可身材修長勻稱，面容白皙，氣質更是沒的說。
這一眼偷偷瞧過去，心頭更是莫名的像是被什么震了一下子。
“真是邪門了！”那招待暗自嘀咕，“這富人家的老太太都這么有派頭嗎？”
蘇鐵跟在后面，狠狠瞪了他一眼。
嚇得那招待更不敢說話了。
雅間里的人不多，卻也有三個，除了店鋪的主人，剩下兩個一個是賣主，一個是看盤的，買不買還未定。。
見蔡國權和蘇染進去。
那店鋪的主人忙站了起來，“貴客，貴客！這位是？”
蔡國權先看了他一眼，向蘇染介紹道，“這是林家鋪子的林掌柜，他平日最喜歡鉆研考究這些古物。找他準是沒錯的。”說著又向林掌柜地道，“這是我們家老太太，今日出來轉轉。你且按照慣例辦吧！”
林掌柜心下疑惑，卻還是讓人搬來了兩張圈椅。
這圈椅可以說是鋪子里的鎮店之寶，坐了不知道多少代人，如今摩得光滑透亮。
平常就是林掌柜自己也舍不得多坐一會。
雙發落定，蘇染這才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個羊皮袋子，那袋子上斑駁不堪，還有許多洋文字符，看起來有些年代了。
不過也不算是久遠。
應該是民國時期的東西，只是上面歪歪斜斜的畫了一張圖，那圖極為簡單粗制。
但是周圍卻嵌著一圈的珠寶和碎鉆。
不過那氣息卻讓人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怎么樣？這東西年代雖不就遠，可勝在一個奇字。肯定是民國哪個富貴家里用的，就是收藏也肯定很有價值的。”其中一個山羊胡子的人道，“這玩意兒，整個珍品街你們肯定找不出第二個。當然最奇的就是它一到晚上就會說話。”
古物有靈，這大家都知道。
可是會說話，在場所有人，除了那賣主。
所有的人都是心頭一跳，看向那賣主的眼光也有些古怪。
“怎么？你們不信？我說這寶貝就稀奇在這里。”那人的話還未完，林掌柜的就坐不住了，站起身來道，“照理說你這件物件，很有可能就是民國時期的貴家公子使用的奢侈品包。保存的品相不錯，手工做活也對得上。可能說話的東西，不是有了靈性恐怕就不太干凈吧？”
他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對方。
這話，倒是讓一旁坐著的蘇染挑了挑眉。
沒想到這林掌柜的還是個懂點內門的人。
“什么不干凈，自然是有了靈性了。”那人一口咬定，這有了靈性的東西，總是比死物要賣的貴許多。
不然他也不會特意找了家里最貴重的紅木匣子來裝它了。
偏他越是這樣，林掌柜的越是認定此物是個邪物，既然是邪物價格就要壓低很多了。
兩個人爭執不下。
旁邊看盤的人也是左右看看，拿不定主意。
像是有點來頭的東西，向來只有這些背后有天師的鋪子才敢收，他們這些散貨就是想要，也要等到東西真得處理干凈了在說。
“蘇老祖，您怎么看？”
蔡國權在一旁看了一會，湊向蘇染的耳邊問道。
這種東西都講究個緣分，便是天師，想要透過表層一眼看到根本也有些難處。
一來遇見鬼怪之物大多是因緣巧合，二來便是天師也需要耗費精力開天眼才行，一般得道的天師很少在這種事情上浪費靈力。
聽蔡國權，這么問。
蘇染唔了一聲，瞳孔中隱隱地有一團陰陽形狀的球體微微轉動。
正是那顆沉寂許久的陰陽珠。
因它沉睡多日，蘇染也好久沒有再給它補給靈氣了。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自動觸發。
眼前原本還算是品相極佳的大號羊皮包，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有些氤氳，周圍還有紅色的水汽。
朦朦朧朧的滴了一片又一片。
這……有點像是血落下來的樣子。
蘇染瞇了瞇有些吃痛的眼睛，她對這件東西并不感興趣。
不過就在這時一個細微的聲音忽然傳了出來，“我美嗎？你是要她還是要我？”
那聲音分明是個嬌俏的女子。
蘇染眨了眨眼睛，一切又恢復如常。
只是她旁邊的蔡國權，面色有些不太好，顯然是方才開了陰陽眼，看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這賣主還在吵吵嚷嚷，蔡國權忽然拍案而起，“林掌柜，叫了幾個伙計過來。先抓了這個殺人劊子手！”
林掌柜一愣，不過蔡國權吩咐他自然不敢推辭。
瞬間幾個伙計趕了上來，齊齊地將那賣主按住。
“你們要干什么？”那賣主一邊掙扎一邊大吼道。
“干什么？你方才說這是你家的祖傳之物？那么人肯定也是你殺的了？”蔡國權聲音冰冷，嚇得那人哆哆嗦嗦。
“你，你胡說什么？我怎么會殺人？方才這位掌柜的也鑒定過了。這是民國之物！”那人吵吵嚷嚷，“這可是我們家老頭子的珍藏，我是冒死拿出來的，怎么可能有假？更不可能去殺人了！”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蘇染就出聲接了過去，“他是在救你！你身上黑氣很重，顯然是已經被邪祟纏上了。”
“你，你胡說什么？現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那人依舊犟嘴，可面上卻多了幾分的恐懼。
雖說建國之后，就沒有鬼怪一說了。
可玩古物的，大都知道一二件內行的事情。
古必然有故事，這有故事，勢必就會經常碰到一些不是很干凈的東西。
那人哆哆嗦嗦。
一旁的林掌柜見狀也勸道，“有什么事，你就好好說，即便買賣不成，仁義在。若是這次幫了你，說不定下次你就能給我拉一筆大單子來。”
“我，我……”那人一時點頭，又一時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可讓我怎么說？”
蔡國權和蘇染對視了一眼。
見蘇染點頭，蔡國權冷聲道，“我問你答，若是錯一點，很可能你小命就沒了。”
“是，是！”那人慌亂的點頭。
“東西是從你家老爺子那里得來對嗎？你家老爺子可健在？今年貴庚？”
“千真萬確，我確實是從他那里拿來的。他這幾天神經兮兮的，一到晚上就抱著這個東西，我尋思著準是什么寶貝。就拿到珍品街上想找人鑒定鑒定。后來就被樓下的那位小哥給拉了進來。”那人說的一臉委屈。
“你父親可還健在？”
“當然在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要不是他天天抱著這個東西，我怎么會知道呢。”
“他今年貴庚？”
“八十有三了吧。”那人哼了一聲，“別看那老家伙年輕時候不務正業，喜歡留戀煙花之地。可這身體卻好的很，一點要死的意思都沒有。只知道拖累人。“
“……”蘇染蹙了蹙眉，顯然不太喜歡這人的語氣。
另一邊蔡國權又道，“對于你父親，你知道多少？我看你不過四十多歲，和你父親未免差的太多了吧？”
“老頭子子嗣上一直不好，四十多歲才有我，有什么奇怪的？”那人哼道，“你們現在可以放了我吧。在說要真殺人，沒準還真是老頭子，跟我也沒有關系。況且這都建國二十多年了，這建國前殺的人，誰會管呢。要我說既然你們不喜歡我的東西，我拿到別處去賣就是了。何必這么認真呢？”
這一番問話下來，那賣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滔滔不絕。
蘇染閉了閉眼睛，才好修養的沒打斷他。
等到他嘮叨完了才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近日你厄運纏身，霉氣沖天，遇到我們算是你的福氣。如果真讓你走出這個門，恐怕你走不了一里路，就很有可能橫死街頭！”
“這也太夸張了吧？”那人不信。
蘇染抬手。
蘇鐵就扭著那人站到了二樓的落地窗前，指著對面噴泉池子的位置道，“看見了嗎？那里有一個路燈桿子！“
那人眨了眨眼，“看到了，可是和我有什么……”
話音剛落，那處的噴泉忽然失控，點燈桿子落在池子里，爆出一串刺啦刺啦的響聲。
“方才你出去的話，這會正走到那個位置。”蘇染看也沒看窗戶外，坐在長桌前淡淡地道。
這下不僅那位賣主看了過來，就連先前的林掌柜也瞪大了眼睛。
早就聽說天師一脈，都是有大神通的。
他們這些人，也時常和一些不入門的天師打交道，讓他們幫著處理一些簡單的東西。
今日這番可是讓他大開眼界。
看向蘇染的目光里也滿是欽佩。
“那，那現在我要做什么？”那賣主顯得十分恐慌。
蘇染淡淡地道，“自然是要幫著送走這只女鬼了，不過她乃是孕中被殺，恐怕不會那么容易。”
“啊？”那賣主嚇得不輕，”我身上沒錢，不過只要你們能救我。老頭子那別墅我就轉送給你們，最起碼值個五六百萬。”
他話音未落，就被蘇鐵一聲輕哼打斷了，“誰稀罕你那幾百萬的臭錢，不過是你運氣好，遇見了我們家老祖。”
這話一出，那人又是對著蘇染感激流淌，一同表白。
“你雖無大過，碌碌無為，卻也不是個壞人。況且救你本就是舉手之勞。”蘇染目光有些憐憫地落在那只奢侈品包上，目光里的情緒讓人有些讀不懂。
蔡國權見狀也是嘆了一口氣，“老祖，這件事有太多的不平事了。您老又是何必呢？”
況且這女鬼未必就會知恩。
說話間，蔡國權又對著身后的人吩咐了幾句，很快就有人聯系靈異分局那邊。
東南宗少宗主的面子，對方的人來得很快。
蘇染附在那職員的耳邊叮囑了幾句，對方聽得是連連點頭。
不一會兒就連那賣主一起帶走了。
二樓的雅間內，一時寂靜無聲。
林掌柜清了清嗓子，剛想要找個借口打破一下這僵硬的氛圍。
就聽樓下傳來叮咚叮咚的上樓的聲音，是女人的高跟鞋聲，緊接著就聽見那招待的聲音，“梁小姐！”
“聽說蘇老祖和蔡少爺都在你們家店里？我是專程來找他們的，正好手里有件寶物想要送給蘇老。不知道你們誰可以幫我一下？”梁紅的聲音落落大方。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樓上，蔡國權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
林掌柜見狀看了一眼樓上的幾人，見他們都沒有表態，想到蔡國權和梁紅的關系，便清了清嗓子道，“是梁小姐嗎？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我們在二樓雅間，您要是不嫌棄，就上來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