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皇宮的御花園內,耶律洪基正在設宴招待趙頊與趙顏兄弟二人,說起來他平時并不住在上京,只是因為前幾天鄭國公主大婚,所以才臨時來上京住幾天,另外也在這里接待一下趙頊與趙顏兄弟。
    “兩位皇侄,你們這一路行來,對我大遼印象如何,與宋國相比可有什么不同?”只見耶律洪基高舉著酒杯,一臉笑容的對趙頊和趙顏問道。
    距離耶律洪基大壽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今天對方宴請趙顏他們只是為了閑聊一下,皇后蕭觀音也在耶律洪基的身邊相陪,另外遼國這邊還有耶律浚、耶律重元、耶律乙辛、張孝杰四人,而大宋使團這邊除了趙頊和趙顏兩人外,蘇軾這個副使同樣也在這里。
    “啟稟陛下,我們兄弟二人一路走來,發現遼國百姓安居樂業,官員也是兢兢業業,比之我大宋也絲毫不遜色,可見在陛下的統治下,遼國變得比以前更加興盛了。”趙頊眼睛都不眨的就回答道,旁邊的趙顏卻是撇了撇嘴,耶律洪基是遼國歷史上有名的昏君,在他的統治下,遼國一直在走下坡路,趙頊撒起謊來可真是連草稿都不用打。
    不過耶律洪基顯然沒有這個覺悟,他聽到趙頊夸贊遼國在自已的治理下十分興盛,當下禁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然后再次舉杯向趙頊敬酒,趙頊三人自然也不敢怠慢,一起舉杯回敬,然后這才一飲而盡。
    緊接著只見耶律洪基又把目光轉到趙顏身上,然后笑著開口道:“趙顏皇侄的畫作朕看過了,可以說是絕妙之極。我大遼雖然畫師無數,但卻沒有一個可以達到皇侄你的水平,甚至就連朕也是自嘆不如,所以這次才特意邀請你來大遼,希望皇侄不要怪朕太過唐突了!”
    趙顏這段時間也學會了應付這種場面。當下笑著回答道:“陛下客氣了,畫技不過是小道,遼國人才濟濟,自然不是小侄可比的,另外陛下大壽,小侄能夠出一分力氣。自然倍感榮幸!”
    看到如此謙虛,耶律洪基也不禁再次哈哈大笑,然后連連舉杯示意,其它人自然也都是跟著舉杯,結果幾杯酒下肚。酒宴上的氣氛慢慢的熱烈起來,其中耶律洪基、蕭觀音夫婦與蘇軾談論起詩詞,而是耶律浚則和趙顏兄弟相談甚歡,至于耶律乙辛等人,則也時不時的插上幾句,使得酒宴看上去一片和睦。
    不過趙顏可沒有光顧著喝酒,同時也在暗中觀察著對面的耶律重元等人,只見耶律重元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長相十分的威武,而且與他兒子耶律涅魯古不同,耶律重元身上看不到絲毫的傲氣。反而與趙頊等人說說笑笑,看起來并不難相處。
    相比之下,坐在耶律重元旁邊的耶律乙辛雖然人過中年,但卻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竟然是一個十分難得的美男子,只不過趙顏卻知道。眼前這個耶律乙辛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等到耶律重元叛亂自殺后。遼國就成為耶律乙辛的一言堂,而且還親手炮制了“十香詞案”。把坐在耶律洪基旁邊的蕭觀音給活活冤死,耶律浚同樣也隨后死在他手中,最后更是差一點就奪取了遼國的江山,可以說是陰險之極。
    至于最后那個張孝杰,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個古板的老學究,但是趙顏卻從黃五德那里了解到,張孝杰卻是個搖擺不定的兩面派,以前曾經依附過耶律重元,但是后來兩人也不知因為什么決裂,于是張孝杰就轉而和耶律乙辛聯合起來對抗耶律重元,不過這段時間張孝杰好像又與耶律重元有了和解的跡象,這也引起了耶律乙辛的不滿,可以說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簡直是復雜之極,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也在他們三人身上顯露無疑。
    就在趙顏暗中觀察著耶律重元三人時,忽然只見趙頊再次站起來向耶律洪基行了一禮道:“陛下,小王早就聽聞大遼許王殿下智謀無雙,當年出使我大宋,曾經將我大宋君臣駁斥的啞口無言,后來更是征討西夏、東拒女真,實乃大遼的第一能臣,小王在大宋時就早已經十分敬仰,為何今日沒有見到許王赴宴?”
    趙頊口中的許王就是指耶律仁先,也就是張孝杰在朝中的死對頭,另外耶律重元和耶律乙辛也不喜歡耶律仁先,不過別看對方在朝堂上的人緣不好,但耶律仁先卻極有才能,無論是軍事、政治還是經濟方面,都頗有建樹,稱他為遼國第一能臣也不為過,所以哪怕之前曾經被人誣陷過,但耶律仁先依然積功被封為許王。
    不過聽到趙頊稱耶律仁先為大遼第一能臣,耶律重元和耶律乙辛、張孝杰三人的臉上立刻就有些不好看了,畢竟他們三人沒有一個喜歡耶律仁先的,現在趙顏又稱對方為第一能臣,那豈不是說自已這些人不如耶律仁先?
    耶律洪基聽到趙頊的話倒沒有多想,畢竟耶律仁先也是他十分器重的臣子,另外耶律仁先也的確十分有才能,比如當年在南京任職時,就十分受百姓的愛戴,離開時有不少百姓相送,所以耶律仁先在民間的威望很高,甚至早就有些人稱贊耶律仁先為大遼第一能臣,現在趙頊特意提出來想見耶律仁先,這只會讓耶律洪基為自已有這樣的臣子而感到高興。
    “哈哈,許王可是個大忙人,本來今天朕也邀請了他出席宴會的,可惜因為臨時有事,所以他一時間脫不開身,這才無法前來,不過這也沒有關系,日后朕再幫你找一個機會,一定讓你與許王結交一番!”耶律洪基這時大笑著道,可惜他的話一出口,耶律重元等人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就在耶律洪基與趙頊說話之時,忽然有一個內侍急匆匆的跑進來,然后伏在耶律洪基的耳邊說了幾句,結果耶律洪基立刻臉色一變,當下沉吟了片刻后,忽然對趙頊和趙顏三人道:“兩位皇侄、蘇副使,朕現在要失陪一下,只能讓皇后與太子代朕陪你們,實在有些抱歉了!”
    “陛下日理萬機,一切都以國事為重,所以陛下不必介懷!”趙頊聽到這里微微一笑道,不過他的目光中卻閃過一絲無法察覺的暗喜之色。
    耶律洪基聽到趙頊的話也沒有再客氣,立刻把耶律乙辛、耶律重元和張孝杰全都叫上,然后四人急匆匆的趕到前殿去議事,花園里也只剩下皇后蕭觀音和耶律浚陪著趙頊和趙顏、功軾三人。
    目送著耶律洪基四人離開后,只見美艷的蕭觀音笑呵呵的掃視了一下趙頊三人,最后目光落到蘇軾身上道:“蘇副使,早就聽聞你詩詞冠絕天下,剛才與您相談,也讓本宮收獲頗多,不如現在就做首詩詞,也好讓本宮品鑒一番!”
    說起來蕭觀音之所以能夠成為皇后,除了她出身不凡外,最重要的就是她也是個極有才學的女子,是遼國歷史上極為有名的女詩人,再加上她貌美無比,所以耶律洪基一見之下立刻傾心,將她立為皇后,兩人的感情也很不錯。也正是因為她喜愛詩詞,所以在見到蘇軾這位大宋新近崛起的大才子時,也是很想見識一下對方的才學。
    “母后這個提議好,我也早就聽聞蘇副使的大名,可惜這一路上也沒有機會與蘇副使暢談,現在花園中百花盛開,正是美景當前,若是蘇副使能夠展露一下詩詞,絕對是一件難得的雅事!”耶律浚這時也是大聲贊同道。
    看到蕭觀音母子都想聽自已的詩詞,蘇軾也不好推辭,再加上趙頊和趙顏也都十分贊同,于是只見他忽然站了起來,然后在花園里走動了幾趟,最后當目光落到花園中一株正在盛開的海棠時,立刻靈光一閃吟誦道:“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蘇軾吟的這首海棠是他多年后的作品,但是今天在這種場合之下,竟然提前作了出來,這讓趙顏也不禁有些驚訝。而蕭觀音聽到這首海棠后,輕啟朱唇把這首詩低吟了幾遍,特別是詩的最后兩句,以人喻花又以花喻人,讓人禁不住拍案叫絕。
    “好一個‘只恐夜深花睡去’,蘇副使之才實在讓本宮嘆服!”過了好半天,蕭觀音才從詩中營造的那個有幾分迷幻色彩的世界中醒來,當下禁不住對蘇軾贊道,說起來她也一向自負才學,甚至認為這世上的男子也沒有人能夠在才學上勝過自已,但是今天一見蘇軾,她卻是甘敗下風,同時也禁不住再次打量了蘇軾幾眼。
    對于蘇軾的這首海棠,耶律浚三人也都是高聲叫好,只不過趙頊和趙頊雖然大聲贊嘆,但卻都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因為他們都在想著剛才耶律洪基離開的原因,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他們的計劃已經有了效果,不過是否能夠讓這個計劃實行下去,就只能看耶律重元等人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