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聽到這,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既然外祖血脈里的化毒之力,已經很是微弱,那白義呢?阿娘可知白義是什么水平?反正……女兒見白靈的能力,跟女兒不相上下。他們父女那么有野心,必是天賦也要比外祖強些吧?”
提起這樁事,蔣夫人的神色,帶了些冷意。
“白義與你外祖是親兄弟,他的化毒之力,自然與你外祖不相上下。你外祖是堂堂正正精研醫術,彌補式微的血脈之力。而白義……”
蔣夫人冷笑道:“藥公告訴我,白義的能力,皆是因為吃過蝠鳥所致,只是,他巧妙避開蝠鳥的毒性,才不至于像那些毒奴一樣,失了神智。
至于白靈……若非像你這般天賦異秉,便也是因吃了蝠鳥,才會有此能力。”
聽著這話,沈姝再次想到藥王谷內殿上的壁畫。
一個能力撐不起野心的人,借助于歪門邪道,一朝得勢,怕是終會釀成大禍。
思及此,沈姝又問:“想必藥王谷的禍事,與白義關系甚大。可白靈是白義的親生女兒,先帝下令誅殺藥王谷之人,她是怎么活下來的?”
蔣夫人神色有幾分復雜。
“當年,正因你外祖對先帝的續命之恩,先帝才沒對藥王谷趕盡殺絕,只留下沒吃蝠鳥的族人性命。我原以為,白靈歸來,只為奪權,若我知道,她竟這樣對待族人……”
說到此,蔣夫人唇角泛起一抹苦笑,聲音低落下去:“就算知道又如何,我左不過是個毫無半點血脈能力的后宅婦人,除了保住命,隱姓埋名生兒育女、持家過日子,還能如何。”
沈姝聞言,抱住蔣夫人,輕聲安慰道:“阿娘無需多想,想來當年外祖救下族人的命,已經盡力而為。把你送到蔣家,也必是想讓你這一生和尋常人一樣,平安順遂。”
蔣夫人輕拭眼角的淚,點了點頭。
她看向沈姝,溫聲問道:“現在,你總能告訴為娘,你匆匆趕回府,究竟出了何事?”
沈姝不敢隱瞞,將熠王在谷中離奇中毒,出谷之后昏迷不醒之事,如實告訴蔣夫人。
末了,她問道:“阿娘可曾聽過’血毒草‘?”
“血毒草?!”
蔣夫人臉色微變:“那是云疆九轉還魂湯的藥引,長在藥王谷山洞里,據說最先是白家祖先以血養出的草。
若尋常時候吃下、聞到,不會有事。可若喝過白家嫡裔的血,再用這味草,便會中毒。中毒之人會把嫡裔血里化過的毒,再中一遍。熠王……可曾飲過白靈的血?”
沈姝的心,瞬間揪緊。
她磕磕巴巴地回答:“他、他沒喝過白靈的血。”
“那就好。”蔣夫人松了口氣:“白靈這樣子,若吃過蝠鳥,再用血化過不少毒,熠王飲她的血,中了血毒草,雖不至死,可這日復一日的重復那些中過的毒,短時間怕是難解了。”
沈姝聞言,急的快哭出來。
“阿娘,可他飲過我的血。我的血里,也化過不少毒啊!您說,我這算不算……親手給他下了毒?”
毒殺親王的罪名,她和她全家可都擔不起啊!
“什么?!”
蔣夫人驚的從椅子上騰地站起來:“你快說說……快說說你都中過什么毒?”
沈姝扳著指頭數了數:“離罔草、熱腥草、灰布依、毒瘴、血旖蘿、化尸草……還有夢蝶草……”
“熠王如今是什么癥狀?”
蔣夫人趕忙又問:“你既知道這些毒的癥狀,他中了血毒草,必是要把你中過這些毒,一一再中一遍,他定會有中這些毒的癥狀。”
沈姝蹙眉想了想。
“方才在山谷里,隱約像是血旖蘿的癥狀。而如今……除了昏迷不醒,并無別的癥狀。暮先生驗過毒,也沒驗出有毒。”
蔣夫人聽見這話,雙手合十:“佛祖保佑,幸好,幸好。”
她看向沈姝:“你身體化過的毒不算多,想來現在,他昏迷不醒,應是夢蝶草的藥性。”
“夢蝶草?”
沈姝松了口氣:“幸好是夢蝶草,若是化尸草……呸呸呸,看我這烏鴉嘴,毒奴毒鞭上的化尸草,微乎其微,想來熠王……大抵是感受不到的吧!”
然而,蔣夫人卻不甚樂觀。
她擰緊帕子,看著自家女兒:“可是……當初我為了能把你平安送到橫川,給你下了十足分量的夢蝶草藥粉……”
沈姝瞬間睜大雙眼,看著自家娘親。
她的身體能化毒。
那日回橫川,一天一夜的路程,她結結實實“睡”了一路。
倘若保持這樣的藥效不退……
“十、十足分量,是、是多少分量?”沈姝磕磕巴巴地問。
蔣夫人閉了閉眼:“以熠王的身體,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個月才會醒。”
“撲通——”
沈姝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她可是記得,熠王來云疆是有皇差在身的。
倘若真這樣睡上整整一個月——
耽誤了差事不說,若因此驚動天家……
他們沈家,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沈姝看著自家娘親:“阿、阿娘,夢蝶草的毒,是能解的吧?就算解不了,我、我再喂他飲些血,他是不是就能醒過來了?”
蔣夫人搖了搖頭:“血毒草的毒,無藥可解。你若用血喂他,除了讓他把那些毒再經歷一遍,睡得更久以外,毫無用處。”
夭壽哦!
她真的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接二連三攤上這種事!
沈姝深吸一口氣,認命從地上爬起來。
“阿娘,我得把這消息告訴暮先生,我先走了,待熠王醒來,我再回來。”
她說著,拉開房門,著急忙慌往外走去。
一直守在門外的沈沖,看見自家閨女臉色蒼白從屋里走出來,急急迎上去:“丫頭,是不是出大事了?”
沈姝看著他,臉色變了又變。
最后,她幽幽地道:“阿爹,您二老下次若想把我送走,直接用捆的、打的都行,可千萬再給我下藥了……人在做,天在看,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說完這話,她頭也不回,離開了沈府。
沈姝回到云疆都護府,將熠王所中之毒,如實告訴給暮先生和飛云知道。
因著楚熠昏迷前的安排——
休息兩日之后,飛云把他們來云疆要辦的皇差,交到了沈姝手中。
然而,沈姝還未來得及搞清楚,這份古怪皇差的意圖——
便接到了,先前被熠王親派回京面圣的影六,帶回的一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