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謀

第十八章 混世魔王又打人了

謝鴻冷冷瞧著跪在地上哭訴的羅大人,也不辯駁,只等看上首的文昌帝如何發話。

“太傅,此事你知道么?”終于,上首的文昌帝發話了。

謝鴻跪地,稟報道:“回稟陛下,臣知道,昨夜里已將那個逆子關到祠堂中去反省去了。”

“難道你兒打得我兒只剩下半條命,罰跪一下祠堂便能抵消么?”見謝鴻輕描淡寫就想將事情蓋過去,羅嚴指著他大聲道。

“羅大人,有些事情不說出來,是叫你我兩家都好看些。”謝鴻側身看著他,緩緩道。

上首的文昌帝一語不發,瞧著二人的唇槍舌劍。

“謝大人說這話在下不懂,在下只是想為兒子討一個公道,又何談臉面!更何況,那謝明韜昨日才往刑部大牢放出來,不好好回府反省,竟然就去吃酒玩樂了,這難道就是謝家的做派嗎?真是藐視天威,藐視天威啊!”羅嚴拱手,語氣頗為激動。

“說到藐視天威,我倒是想問問羅大人,昨日令堂在酒樓稱贊我兒毆打太子是件威風事,還說十分佩服我兒,這難道不是藐視天威嗎?”謝鴻冷笑道。

一時間,羅嚴額間冒出絲絲細汗,他哪里知道他那兒子在外頭說了什么。

“羅卿的愛子竟然覺著毆打太子是威風事?”一直處于觀戰狀態的文昌帝終于發話了。

“陛下!這是污蔑,我兒絕對不會說這般話的呀!”羅嚴猛的將頭可磕在地上,大聲辯解道。

“昨日在酒樓吃酒的不止你家和我家的,說與沒說,叫上來一問便知。”早知他不會承認,謝鴻開口淡淡道。

“謝卿說的是,真與不真,找人來一問便知。”大手一揮,文昌帝著李德興去帶人。

李德興得了吩咐,領著幾個內侍朝后頭走了。

羅嚴此刻有些后悔了,本想叫謝明韜吃些教訓,怎料到自己那個蠢貨如此之蠢,什么都敢說。

他全身顫抖著,汗水將官袍領口都打濕了。

“兩位卿都起來吧。”文昌帝朝著跪在下首的二人道。

過了一會兒,以謝明韜為首的幾位公子哥兒被帶到了殿上。

“陛下萬歲萬萬歲。”幾人行禮,跪在地上。

“誰來說說,昨日是什么情況?”文昌帝問像跪地的幾人。

“陛下,我是打人著,恐怕開口被人質疑不公,就不說話了。”謝明韜跪著,昂首挺胸道。

文昌帝笑,指著他道:“你倒是分得明白,可我偏要聽你說。”

謝明韜叩首“既然陛下想聽我說,那我就說了。”

“昨夜里我嘴饞,邀了幾位好友到輕音閣去吃酒。誰知吃著吃著,羅家的郎君便陰陽怪氣的夸我,說我毆打太子好不威風,他佩服我。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錯誤,這幾日在牢中是好好反省過的,斷然不敢認說自己毆打太子是威風事,便不理他。;誰知他見我不理,就開口編排起我阿姊來,阿姊是女子,名聲大過天,怎能讓他隨意編排呢!我實在氣不過,便動手打了他。”

“你當真說過這些話嗎?”文昌帝又問一遍。

“若是我有半句虛言,便叫,便叫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再喝一口好酒!”思索了一番,他指天發誓道。

什么時候了,還只惦記著喝酒;謝鴻垂著頭,險些被他氣暈。

“朕知道了。”文昌帝大手一揮,示意他閉嘴。

還沒站多久的羅嚴,又跪下了,口中大聲喊道:“陛下,絕不可聽信他的片面之詞啊!”

“其他幾位郎君,分別是哪家的?”文昌帝不理他,問道跪地的幾人。

“回陛下,我是工部尚書呂家的。”

“回陛下,我是錢國公之子,錢霖。”

“回陛下,我是禮部尚書周駿之子。”

跪地的幾人恭敬回道。

“方才謝小郎君所言,可否屬實?”

幾人互視一眼,齊齊回文昌帝道:“陛下,謝郎君所言,句句屬實,我等都可以性命擔保。”

謝明韜跪在那處,心中高興,什么是好兄弟?這就是好兄弟!也不往他在幾人身上花掉的大把銀錢了。

他哪知道,幾人敢以性命擔保,不過是家中大人交代了要實話實說,最好,這些實話,是偏向謝家的。

羅嚴聞言,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

“羅卿,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陛,陛下,他們幾個都與謝明韜交好,自然要…”

還未等他將話說完,文昌帝便拍桌斥道:“你是說,他們敢對我撒謊嗎?”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見文昌帝震怒,羅嚴止了說辭,連連磕頭。

“我瞧你敢得很!”

“李德興,你親自去,把那口出狂言的東西再打三十大板!既然他覺著威風,那便也去刑部大牢里好好反省反省去吧!”

李德興領了旨,又忙去了。

羅嚴額間冷汗直冒,既不敢起身也不敢求情。

“此事,就這般處理了吧。羅卿,你若以后教不好兒子,那便辭官好好在家中教導吧。”

事情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許是因著文昌帝要打王家的注意或者是想借此挫挫明朗銳氣,也沒有怪罪謝明韜的意思。

回了家中,謝明韜很是得意,只朝正在家中等著的謝夫人和謝慈音道:“母親和阿姊放心,我自是長了一顆腦子的。”

跟在后頭進來的謝鴻冷哼一聲“什么腦子?若不是陛下寬厚,你以為你還有命在?”

謝夫人擺手道:“好啦,什么都不必說了,事情過了便過了。眼下長安流言四起,我打算先將你和姐姐送回江寧。”

不曾料到謝夫人會如此想,謝慈音有幾分詫異。

眼下,她還不能回江寧,若是回了江寧,那便對京中之事,朝堂之事一葉障目了。

“也好也好,還是江寧好。”謝鴻附和道。

還未等謝慈音開口拒絕,謝明韜便大聲嚷道:“我不回去。”

他可沒玩夠呢,江寧處處是謝家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著,哪里有在長安自由。

“母親,我也不想回去。”謝慈音輕輕扯了扯謝夫人的衣袖。

謝夫人不解的望著她,兒子不想回去倒是情有可原,但女兒怎么會不想回去,這長安雖是熱鬧,卻比不得江寧繁華。

況且,她瞧著女兒自打來了長安后行事便有些畏手畏腳,不似以前那般大氣灑脫了。

“音兒,你為什么不想回去?”她問向女兒。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若我此刻離開長安,豈不是叫那些編排我的人更加的有理由。”謝慈音義正言辭道。

謝夫人覺得,她的話也有些道理,便點點頭,可想了一會兒又道:“不行,你在長安一日,她們就有一日的說辭。”

謝鴻瞧著謝慈音不想回去,又想著若是女兒回了江寧那是要好幾月才見得到的,便開口勸謝夫人道:“音兒說得對,任憑外人怎么說,反正與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倒是有個法子。”眼見三人爭論不休,謝明韜開口道。

三人齊齊看了他一眼,又移開目光繼續爭論著。

謝明韜怒了,他有這么不靠譜么?就連個建議都沒人聽!不聽,他還偏要說。

“我前日聽呂尚書家的郎君說他外祖家的孫姑娘定了親,后頭卻發現那定親了的郎君實在不算什么好人,竟是與其表妹有了首尾還懷了孩子。所以他外祖家便鬧到那家府上去退了親事,為著那孫姑娘的名聲著想,家中便選了個折中的法子,說她要到觀里修行一段時間為家人祈福,既避開了人們的眼球,也不用離開長安。”他大聲道。

謝夫人聽見,思索了片刻,便展顏笑道:“這法子倒是也可以,這樁事我也聽說了些,那孫姑娘打著為家人祈福的名頭去,還得了不少稱贊呢。”

謝夫人這邊同意了,謝鴻卻又有些遲疑“那道觀修行不可帶女使隨從,我兒自小嬌慣,沒有人身邊照顧怎么行。”

他這樣一說,謝夫人也遲疑起來。

謝慈音覺得這是極好極好的法子了,她朝二人道:“父親母親寬心,我已經是大人了,能把自己照顧好;況且,那道觀中自有齋飯,又要著道袍,實在不需要人侍奉。”

謝夫人也舍不得女兒回江寧,這一去怕是要除夕才能相見,想了想便同意了。

左右那眾生觀就在長安城邊上,她時常去看女兒就是了。

第二日,謝夫人早早就命人給女兒收拾行裝,出門時,整整有著三馬車的行李。

王鈺舍不得,只哭著要跟去,但他與王銜二人月余便要回瑯琊去,道觀又不大方便,謝夫人便將她拘在了府中。

到了眾生觀,問瑛道姑親自來接,帶她去了廂房,又一一說了觀里的規矩給她聽。

換了道袍,她懶懶靠在床上,大大吐了口氣,總算是過去了,好歹,她不用嫁給太子開始她的婚姻悲劇了。

謝鴻大怒,連夜就將謝明韜給關進了祠堂。

本是想親自上羅家賠罪,又朝溪松嘴里聽見說羅家的郎君當眾編排謝慈音,謝鴻又回房去睡著,甚至還想將關在祠堂里的謝明韜放出來。

“奚松,找人來將他抬回羅府去,報了家門,就說是我謝府謝明韜打的!”謝明韜招手,喚來隨身侍奉的的小廝。

奚松朝前來,躬身道是,到門外去尋了兩個小廝來,如市場屠夫扛死豬那般,粗暴的將昏迷不醒的羅郎君抬了下去。

待羅家郎君被扛走,謝明韜又收了那副活閻王的模樣,笑著叫眾人繼續吃酒。

見自家兒子被打到昏厥扔在府門口,羅嚴破口大罵了一番,后面才記起來該先給兒子找大夫。

第二日早朝,堂堂一個武將在朝堂之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謝家,說謝明韜仗勢欺人,哭得叫文昌帝都沒眼看。

昨日回府,謝明韜身邊的溪松怕出事便悄悄將事情捅到了謝鴻那處。

謝明韜只是好玩樂,又不是蠢笨,怎么會在外頭承認自己打太子是威風事。

他見這人面生,開口又頗為不正經,便冷眼回道:“我毆打太子殿下,那是死罪!若不是天家憐惜,恐怕我早已命喪黃泉,爾等卻覺得是威風事,真真是可笑。”

那郎君呵呵笑了兩聲,又故意問道:“你那阿姊生得如天仙一般,為何太子寧愿大鬧一場也不肯娶,莫非真是如傳言那般,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隱疾?”說完,那郎君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因著羅家近日要與明朗結親,節度使羅嚴便借著上貢的由頭進京來。

站起身來,他掏出袖中的手帕,將手上沾染的血漬擦拭干凈,才問眾人道:“這潑才是哪家的?”

“謝兄,這是桂林節度使羅家的郎君,今日我出門遇到他,便死活要跟著我來。”一個郎君懦懦道,生怕謝明韜這混世魔王將火轉到他頭上。

回了府,謝明韜沐浴更衣后便迫不及待的帶著傷出去了,謝夫人想著他在牢中拘壞了,也沒有多說什么。

只說謝明韜在輕音閣宴請一干好友,正喝酒談笑之時,有個不知所謂的郎君開口問道:“謝小郎君,聽說你威風無比,敢在天子面前毆打太子,實在是叫我等佩服!”

那郎君被酒碗傷了鼻子,唰的一下從鼻子出涌出血來,他指著謝明韜,也怒道:“你敢傷我?你可知我父親是誰?”

“我管你父親是誰!”頃刻間,二人扭打到了一處;其余的一干郎君,忙上前去將二人拉開。

謝明韜天生神力,雖年紀小可力氣卻大的驚人,幾個郎君一同去拉他抱他,竟然拉不動也抱不住,直至打暈了那位嘴欠的郎君后,他才停了手。

眾人聽了他說的話,似看傻子一般看著他;還沒等他笑完,一個酒碗就砸到了他臉上。

“你是什么貨色?也敢編排我阿姊?”謝明韜怒道。

從鳳儀殿出來時,母女二人鈞眼眶紅腫,一看就是哭過一場的。

回了府,應謝皇后的要求,謝夫人也未曾向謝鴻坦言,只是晚些二人說閑話時謝夫人嘆謝皇后不易。

自那日后流言四起,謝夫人找了人暗暗壓制,卻壓不住滿長安城這么多人的嘴;留言仍舊瘋傳,直至謝明韜從牢房出來。

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