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瑩帶了大包小包的補品來看望莘娘,進門就笑著坐到了莘娘床邊,語帶羞赧道:“原本七夕那日我還想著要與姚大姐姐痛痛快快玩上一日,沒想到頭一晚貪吃了涼食,夜里就鬧起肚子來……”害得她第二日都沒能出門。
莘娘輕輕笑道:“沒關系,改日我們再聚也是一樣的。”
程瑩笑著連連點頭。
姚大姐姐不怪她爽約,可表哥還在氣頭上,怪自己沒有將他的大事放在心上。
隔天晚上,她的病還沒好利索,就被上門算賬的表哥嘀咕了好久,到現在還不愿理她。
程瑩的解釋,被正待進門的樊誠聽了個正著。他暗道原來程小姐是因貪食吃壞了肚子,沒能出府。
莘娘目露關切地看向程瑩,見她活蹦亂跳的,應該已經大好了,就沒有再說多余的客套話,吩咐金桔去取來七夕買回來的小物件分享給程瑩。
程瑩正俯身與莘娘說著私密話,抬眼就見樊誠撩簾走了進來。
見到樊誠,她立刻端正坐好。
暗暗猜測,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自己的話。
程瑩覺得自己每次見到樊誠都出糗,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略有些緊張地盯著樊誠瞧。
樊誠面色如常,匆匆與程瑩見過禮,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邊細細打量著表姐。
樊誠見表姐喝了藥,氣色好了不少,整個人松懈下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撥弄著桌上的玩物。
看樣子樊誠應該沒有聽到,程瑩不禁暗暗松了口氣。
莘娘不免勸他:“早些去書院讀書,說不定能趕上來年春日的會試。”
程瑩聽了,睜大眼睛看向樊誠。沒想到樊誠平日吊兒郎當的,竟然已經有了秀才的功名。
樊誠卻不以為然,振振有詞道:“學問淵博的人也要穩穩當當的,更何況我這個半吊子的人,就算急著去考了,落榜也是枉然,還被打消了積極性。”說來說去就是不肯去書院,非要等表姐徹底恢復了再走。
莘娘拿他沒有辦法,不想讓他擔心,只希望自己快些好起來。
樊誠突然大叫:“這個福娃娃很適合你。”他說著拿起桌上十分討喜的瓷娃娃直接遞給了程瑩。
程瑩見那瓷娃娃眉開眼笑,圓圓的臉,紅紅的嘴唇,確實與自己十分相像,沒有扭捏,笑呵呵接了。
樊誠裂了嘴笑。
莘娘靠在大迎枕上,看著程瑩和樊誠笑鬧。
葛氏沒走,常媽媽始終無法安心,一直派人留意著梧桐院的動靜。
被打發出梧桐院的春兒,剛被二小姐不留情面的訓誡一通,心情十分低落。正暗自傷感,不曾想與清漪院來打探消息的小丫鬟撞了個滿懷。
她抬頭見周圍沒人,一咬牙,悄悄跟著那小丫鬟去了大小姐的院落。
春兒躲在一旁,看到捶胸頓足的常媽媽,頭腦發熱,一股腦兒將自己在梧桐院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告知了常媽媽。
大小姐正病著,常媽媽聽說梧桐院一直笑語吟吟的,氣得心口直疼。
她看向來傳信的春兒,此番也不是沒有收獲。
常媽媽當即自袖子里取出隨身攜帶的幾十文錢給了春兒,語氣溫和地向她道謝。
春兒吶吶接了銀子,一時間愣怔在了那里。
她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心里十分忐忑,也不曾說些客氣話,扭身一溜煙兒跑了。
常媽媽看著春兒的背影慢慢露出笑容。
今日程瑩沒有留下用膳,坐了一個時辰不到就笑著提出告辭:“明日我再來探望姚大姐姐!”
重新變得神采奕奕的常媽媽,見苦留不住,只得送程小姐出門。
樊誠卻站起身,迎著眾人異樣的目光,主動提出要送程瑩回府。
程瑩見姚大姐姐沒有出言反對,這才跟在樊誠身后走了。
二人隔得很遠,一前一后出了永安侯府。
樊誠向一路上面帶困惑的程瑩解釋道:“我表姐的藥方出了些問題,能真相大白,也有你哥哥的功勞,我想著無論如何都應當去感謝一番。”
程瑩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她還以為那些補品是表哥托付的,原來是哥哥自己的意思!
她沉思了片刻,不禁恍然大悟,當即笑道:“我哥哥的學問很好,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請教。”
樊誠點頭應了,騎上馬護在程府的馬車旁徐徐前行。
到了程御史府,樊誠被出來接女兒的程老爺瞧的渾身不自在。
程老爺沒想到女兒會被永安侯府的表少爺親自送回來,眼睛眨也不眨地審視著樊誠。
樊誠躬身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不消片刻,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程老爺足足盯了樊誠一盞茶的時間,被聽到信趕來的程夫人扯著袖子拽回了內院。
女兒的性子,在京城不好說親,終于有個送上門的,可不能再被老爺嚇跑了。
迎出來的程乾,看著大驚小怪的父親母親,不禁搖頭失笑。
程瑩毫無所覺,笑盈盈地跟著哥哥去了書房待客。
程瑩以為哥哥還在心儀姚大姐姐,對樊誠十分殷勤,不僅代替哥哥指揮小廝端茶倒水,還張羅起酒席來。
樊誠最不擅飲酒,看著熱情忙碌的程瑩,不禁啞然失色。
這御史府他是再不敢來了。
程乾卻看著小意的妹妹,險些笑出聲來。
門口有個與程瑩十分相似的小娃娃探頭張望。
程乾由著妹妹施展,干脆請了才十歲不到的幼弟進來作陪。
樊誠被兄妹三人輪番灌了許多酒,晚上回去吐得一塌糊涂,以至于第二日都沒能起來床,就連程瑩來了也不知道,過后還是聽小山說了一嘴。
容兒站在琴房窗外,暗暗審視著認真學琴的表小姐,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前夜表小姐的異樣,趁著無人的空隙與小姐提了提。
茵娘最不想看到身邊的人與魏府有牽扯,很怕影響自己的前程。
她當即怒斥容兒:“不過是捕風捉影的猜測,休得胡言!”
容兒嚇了一跳,嘴唇微翕,半晌無言。
茵娘卻將容兒的猜測聽進了心里,暗暗后悔自己沒有深想,莽撞留下了表姐,她不禁留意起表姐的一言一行。
等長嫂走后,陳氏猶豫良久,她從前一直顧忌侯夫人的身份,放不下身段,正尋思著如何挽回侯爺的心,對程小姐接連來府探望莘娘的事,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第三日程瑩又一大早來了侯府,送了莘娘許多精巧別致的小物件。
她連著三天都來,第一天是補品,第二天是衣飾,第三天是玩物,每次帶的東西都不重樣,若湊在一起都趕上下小定禮了,這下別說莘娘就是大大咧咧的樊誠也有些疑惑起來。
程瑩面色沒有絲毫異常,該說說該笑笑,樊誠暗怪自己多心,很快將程瑩的異樣拋諸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