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抓耳撓腮的謄抄,錯一個字就要重來,不知道寫了多少遍。
而后她突然覺得,這件事為難的不是沈奕軒,而是她自己。
正想著,院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大姐在嗎?”
是三妹沈苒苒的聲音。
沈棠喊了聲,“在呢,進來吧。”
沈苒苒來到屋里,看到沈棠握著毛筆,便問:“大姐練字呢?”
沈棠胡亂點頭,忽然想起來問沈苒苒。
“你來幫我瞧瞧,這是沈奕軒的字嗎?”
沈苒苒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便道:“是的。”
沈棠疑惑了,“不是說沈奕軒不好好讀書嗎?”
“是啊。”
“那他字寫得這么好?”
沈苒苒笑了,“大哥的字只能算得上一般,別的旁人還是差遠了。不過大哥在讀書上,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寫字了。”
沈棠點頭,暗道原來如此。
不是她小看這個紈绔了,而是這里的人寫字都好看。
那么,她該不會是全府寫字最丑的吧?
“對了,突然過來何事?”
沈苒苒雖然也常來清心居,但不會這樣突然造訪,所以沈棠不難看出另有目的。
沈苒苒道:“也沒什么,母親讓我問問,大姐對嫁妝有沒有什么要求。”
高氏這幾日忙得是焦頭爛額,根本抽不得空。
前些天忙外室的事情,這又開始接手沈棠和沈幽幽的嫁妝籌備工作。
沈棠道:“二嬸看著準備便是。”
沈苒苒早就猜到沈棠會這么說,高氏吩咐的時候她也把想法說了,奈何高氏根本不信,非要讓她跑一趟。
不過這倒也沒什么,都是一處宅子,離得也不遠。
看到沈苒苒前來,沈棠突然生出幾分好奇心,此刻壓低聲音問:“我聽說,二叔每日留宿秋園?”
沈苒苒微微頷首,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
分明從小到大父親都是住在秋園,如今卻又多出客房那對母子。
母親分明對此事很介意,還要努力裝出一副很大度的樣子。
身為女子,可太難了。
沈棠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二嬸為人善良,此番隱忍,必能達成目的。”
“嗯!”
沈苒苒重重點頭。
身居客房的香蓮,一臉愁思地眺望遠方。
自從回府,兒子沈思遠白日去學堂,老爺也去衙門,獨留她孤身在此處。
先前,沈思遠分明日日都在她跟前,老爺也經常來看他們母子。
回府后,她與老爺看上去更近,誰曾想反而更遠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從未來到這里,也好過現如今的這種局面。
處境不佳,又來到陌生的地方,周圍的人不熟悉,丫鬟仆從待她也沒那么尊敬,香蓮憂心不已。
香蓮因為憂愁,面目顯而易見的蒼老了些。
她原本與高氏比較起來,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容貌還算得上是年輕,畢竟二人雖然相差不大。
高氏這么些年在府上操勞家務,外表自然比不上被沈正平寵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香蓮。
但,沈正平的寵愛不再,香蓮的競爭力一下子就消失了。
現如今,她除了見到沈正平后抱怨獲取同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既無夫君的寵愛,又沒有娘家撐腰,香蓮唯有將一切希望都放在沈思遠身上。
沈思遠比大公子沈奕軒小一歲,但讀過的書卻是沈奕軒的兩倍不止。
香蓮從未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她和郭秀娟都是姨娘,她的兒子與沈奕軒都是庶子,爭一爭小公爺的位置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
當初老爺沒有爭過大房,她的兒子,定然會重新幫老爺奪回來。
翌日天氣極好。
沈棠早早起身,拿上謄抄的百壽圖以及沈奕軒所寫的那幅,去往壽錦堂請安。
齊老夫人看都沈棠過來,萬般親切,心想現如今總算是亂七八糟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應該可以開口提起讓棠丫頭給她做些吃食了吧。
而且,棠丫頭出嫁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再不開口,以后想吃就難了。
雖然孫輩即將出嫁,她卻整日惦記的都是吃的,但她也不是那種過分的長輩,自然也會相應的多給棠丫頭一些嫁妝。
既讓她滿足口腹之欲,棠丫頭又能得到更多的嫁妝,她們祖孫二人也能培養感情,可謂是一舉三得。
如此,甚好。
不知怎的,沈棠和沈幽幽幾乎每日清早請安的時候都會撞上。
今日忽然沒有遇到沈幽幽,沈棠還覺得奇怪。
沈棠行禮過后,將兩幅百壽圖拿出來。
“祖母,這是我和阿軒一起做的,也是我們的一份心意。”
說著,臉頰微紅,不好意思,“我讀書不多,字寫得很丑,祖母見諒。”
齊老夫人心里卻不是滋味。
他們晉國公府的小姐,竟然讀書不多,要知道二三四三位小姐,可都是請了外面的女夫子過來教著讀書識字的。
所以,三位小姐的才學皆在京城同齡貴女之上。
甚至,沈幽幽更有京城才女的美譽。
而棠丫頭身為大小姐,身世卻這般凄慘。
齊老夫人想著,決定再從積蓄里拿出一部分給沈棠做嫁妝,以此來彌補身為長輩對她的虧欠。
打開畫軸時,上面的字簡直要將齊老夫人丑哭了。
這字,鬼畫符還差不多。
有了沈棠的字墊底,再打開沈奕軒的那幅,簡直要好看到天上去。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更不要說沈奕軒字寫得本來就不錯。
“說起來,軒哥兒還沒過來。”
沈奕軒平日因為要去學堂,所以通常是比較早過來請安的。
今日竟然被沈棠打了頭陣。
沈棠連忙幫沈奕軒說話:“許是這幾日為了湊夠這百壽圖費了些功夫,所以今日才起晚了。祖母有所不知,這些都是阿軒一個一個找出來的,孫女不過是謄抄而已。”
沈棠不打算獨占這份功勞,她也不是這樣的人。
齊老夫人點點頭,這話其實說不說都一樣,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來是沈棠謄抄的。
畢竟,字丑成那個樣子,還有好幾處寫錯了。
根本不會有人誤以為是沈奕軒抄沈棠的那份。
瞧著沈棠目光天真,齊老夫人也不忍心拆穿。
祖孫二人又聊了幾句,見沈幽幽面色蒼白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