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鐘鼓23_sjwx
他的唇微涼,絲毫不像他的身體那樣暖和,但柔軟卻是和夢中一樣。遲遲輕輕一吻之后便退了回來,臉上帶著一對酡紅,好奇又歡喜地看著他。
紀無咎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只覺得剛才那一下,好像渾身的汗毛都要飛起來了一樣。那是他肖想了多少年都不敢親近的東西,卻在這樣一天里,在這樣的一個山洞前面,被她輕易地交付出來了。然而并不覺得氣憤,他只有高興,只因為那個人是自己,但心底還是有幾分遺憾的:原本,這個場景,應該會更美……
遲遲連他不語,只是白皙的耳廓多了一絲紅暈,以為他不喜歡這樣,生怕自己的主動嚇到他了,連忙問道,“無咎,你你……不喜歡這樣么?你要是不喜歡——”話音未落,一雙手臂已經將她輕輕地擁進了懷里。紀無咎清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不,不是。”他怎么會不歡喜,他一直守護著的姑娘如今終于懵懂成人,他怎么會不歡喜?
我是場景轉換的分隔線
李湛也算是盡興而歸,他不善騎射,但哪個男子不喜歡這樣縱橫疆場的感覺?跟著他一起出去的那群武將開始還遷就著他這個文人皇帝,到了后來,干脆就放開了興致,到最后清點數目的時候,居然是李湛的獵物數量墊了底。還好他一向寬和,不喜爭斗,也不將這一切放在心上,反而樂呵呵地說道,“正好證明我朝棟梁林立,朕不愁基業不穩。”皇帝都這么說了,其他人還有什么說的?自然是跪下來山呼萬歲了。只有春壽,覺得跟過去的小太監實在不長眼睛,又罰了人家一通。
李湛打獵回來,沒有見到遲遲,便問道,“滎陽長公主呢?她又到哪里瘋去了?”紀無咎那邊還沒有找到人,春壽聽見李湛這樣問,立刻苦了一張臉。偏偏旁邊的姜素素不懂眼色,聽李湛這樣問,便回答道,“剛才臣妾過來的時候殿下還在呢。興許是到哪里去玩兒了吧。”
李湛看了看天時,“這都什么時候了,再不回來晚膳的時間都過了……”他正要繼續說,春壽見沒辦法了,就躬身上來,在他耳邊小聲地將遲遲失蹤、紀無咎去找的事情跟李湛說了。他的臉色當下就變了,如果不是面前還有好多臣子,恐怕當場就要拂袖而去。饒是如此,李湛臉色依然不好看,“你怎么不早說?”
春壽垂手站在他面前,“是師父說,或許事關殿下清譽,不讓聲張的。”李湛一想,也是如此。萬一他帶人大張旗鼓地找過去,撞見遲遲怎么樣,那不是生生地給人留話柄嗎?紀無咎悄悄過去,找到遲遲再悄悄帶回來,神不知鬼不覺,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那豈不是更好?
只是,到底天時已晚,紀無咎找遲遲這么久還沒有回來,李湛難免擔心。他壓低了聲音問春壽,“去了多久了。”
春壽不敢不老實回答。紀無咎離開這么久,他也害怕出了什么問題,“是剛過午時的時候。”
“胡鬧!”李湛再也忍不住,當場便拂袖而起,居高臨下地瞪著春壽,“你師父有多大能耐你能不清楚?他這么久沒有回來你都不擔心一下?”李湛說得有道理,當今天下能在紀無咎手上走過五十招的人少之又少,他這么久沒有回來,一般人也會認為是遇到麻煩了。但是……他是跟滎陽長公主在一起啊,那個人可是李遲遲,他們兩個一起,再長的時間也都短了吧。
這樣的話自然不可能說給李湛聽的,他發火,春壽也只能受著。因為自己妹妹遲遲未歸,李湛也沒有了再玩鬧的興致,沖春壽吩咐道,“你帶人,別聲張,趕緊去找。”春壽腳下卻未動,“回陛下,師父不在,奴才不能離你左右。”
“朕有這么多人護著,能有什么事情?”李湛皺眉,“長公主去了這么久……”他想說“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可又覺得不吉利,馬上又把話吞了進去,只是吩咐道,“趕緊帶人去找。”
春壽見他堅持,便也不再多言,行了一個禮之后轉身叫人去了。
姜素素在一旁聽得真切,見李湛臉色一直不好,便給他倒了一杯酒,放到他面前,“陛下若是心焦,不妨叫他們表演節目。長公主殿下吉人天相,又有紀大人保護,想必不會有什么大礙的。”
李湛輕輕“唔”了一聲,也覺得這樣干等著不是辦法,便準了姜素素的建議。
且說春壽,他帶著一隊御林軍邊問邊找,在上午李湛去時的道路不遠處,找到了承恩侯府公子的尸體。那人他又不認識,還是御林軍中某個隊長見了驚呼道,“是劉飛揚!”待到春壽去問劉飛揚何許人也,那人才將劉飛揚的身份一一道來。
隨行的御林軍首領見現場一片狼藉,臉色不由得沉重起來,“這里不久前經過了一場惡斗。”說話間已經侍衛取了釘在樹干上的羽箭遞過來,他接了過來,仔細勘察了一番,推斷道,“劉公子不幸身亡,但這里并沒有見到殿下和紀大人的身影,想必已經走遠了,我們跟著馬蹄印,一定能找到。”這里雖然稱不上人跡罕至,但也不是很熱鬧的地方,加上林間草樹密布,想要從這里走出去,不留一點兒痕跡根本做不到。春壽點頭應允,正好那邊有人來報,說找到了馬蹄痕跡,一行人便跟著印記一起,朝前面尋去。
遲遲靠在紀無咎身上,已經沉沉睡過去了,林間有蟲蚊騷擾,才坐下來這么一會兒,遲遲白皙的臉頰上已經多了幾個紅包。他愛憐地將遲遲的衣領拉了拉,用來擋住涼風和蚊蟲,面前的少女這樣依賴并且愛慕者他,這樣的時光美好得讓人覺得有可能就這樣一去不復返。
果然,沒過多久,前面的林子里就響起春壽的聲音,“師父——殿下——”紀無咎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的要求這樣渺小,卻也依然不能實現。果真跟遲遲在一起的時光,都是偷來的嗎?眼見著那條火龍越來越近,紀無咎拍了拍遲遲的肩膀,輕聲叫到,“遲遲,快醒了。”
她其實早就聽到外面春壽的聲音了,可就是不愿意睜開眼睛。跟紀無咎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少,好不容易兩個人能有這樣的獨處時光,可是沒多一會兒就有人來打擾,實在是掃興極了。仿佛這樣閉著眼睛,就能夠將外界的聲音摒除在耳朵外面一樣,這樣的相處時光,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呼吸濁重,并不像睡著的樣子。紀無咎何嘗不懂?他也不愿意就這樣分開,然而縱觀他過去的這十幾二十年,又有多少事情,是照著他想的那樣去發展的呢?這世間萬事萬物,對他如此苛責,連想要跟自己喜歡的姑娘多多相處一段時光,都成了一種奢侈。
他看著遲遲做出一副睜開迷蒙雙眼的樣子,扶著她的手臂站起身來,前面春壽還在叫他們的名字,紀無咎長嘯一聲,林間落葉紛紛而下,鳥獸飛禽瞬間驚走,若是此刻有武學大家在旁邊,已然要驚呼,紀無咎年紀輕輕,內力竟然已近化境了。
春壽他們不一會兒就到了,看到紀無咎和遲遲身上都有幾分損傷,他和御林軍的侍衛首領臉上立刻露出幾分擔憂來,尤其是看到遲遲身上那么多血,御林軍的首領更是“唰”地一聲跪了下來,“屬下來遲,讓殿下受傷了,還請殿下責罰。”
遲遲走出來,沖他們擺了擺手,“算了,也不是什么大傷。”侍衛首領見她臉色尚好,微微放下心來,又想起林中的那具男尸,便問道,“殿下可是遇上了刺客?”
遲遲點了點頭,“有人假傳姜婕妤的意思,讓本宮前去陪她,沒想到卻在半路遭到了伏擊。幸好有承恩侯府的公子救了本宮,才能等到紀大人趕來,要不然,本宮恐怕已經命殞身死了。”她好像是才想起劉飛揚這個人,“你們來時,可有遇見那位公子?等下本宮稟明皇兄,定要好好賞賜他。”
侍衛首領面露難色,遲遲見他不語,便問道,“怎么了?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啊……”遲遲臉上露出幾分驚詫的神情,又有些悲傷,一切情緒簡直恰到好處,“怎么會這樣……那些刺客很厲害,紀大人來了之后他便讓紀大人帶著本宮先走的,本宮以為他一定能夠脫離險境,沒想到……”像是又不信般,又問道,“你可確定?”
侍衛首領猛地一叩首,“屬下確認無誤。”
遲遲臉上露出幾分委頓來,連帶著肩膀也垮了下去,那個侍衛首領見她如此,心生不忍,開口安慰道,“殿下不必如此傷懷,劉公子能夠因為保護殿下而死,想來心中也是欣喜的。”
一旁的春壽也插話進來,“要怪也要怪那些刺客,若不是他們,劉公子怎么會死?殿下還是不要把這些放在心上。”
紀無咎走到她身邊,低頭看著她說道,“還是趕快回去吧,陛下既然派人出來找你了,想必已經等了許久了,你還是不要讓他太憂心。至于劉公子的事情,還是等回去之后讓御林軍柳大人仔細勘驗查找,還他一個清白。”
這次跟著春壽一起過來的是柳若愚的副手,方卓,柳若愚跟在李湛身邊保護他。他聽見紀無咎這樣講,頓時叩首道,“紀大人所言極是。殿下還請快快移步,跟屬下們一起回去吧,陛下已經等了許久了。”
遲遲這才點了點頭,跟著他們一起朝著前面走去。
這里離李湛設宴的地方還是有好長一段距離的,加上樹木濃密,山體陡峭,所以并不好走。所幸走過這段路之后前面的路口就有方卓他們來時留下的馬匹,雖然依然不好找路,但比起步行已然快了許多了。
一行人到天黑時才到安營扎寨的地方,遠遠望過去,那邊平地上除了一些帳篷,什么都沒有了,來來往往的御林軍陡然將氣氛弄得緊張又凝滯。春壽不明白自己走之前都還好好的,為什么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方卓隨手抓了一個侍衛問道,“發生了什么?怎么如此嚴密?”
那個侍衛見到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連忙行了一個禮,說道,“剛才宴會表演,有人行刺。”
遲遲遠遠地就聽見了聲音,聽到那個侍衛這樣說,連忙問道,“可是陛下有什么?”見到她,他又行了一個禮,“回殿下,陛下無恙,只是有些受驚。柳大人幫他擋了那一劍,劍上有毒,已經……”
“什么?”方卓有些不信。這來回才幾個時辰,沒想到回來已經變了天。紀無咎站在旁邊冷眼瞧著,聽他們說完話,這才問道,“兇手可曾抓到了?”
“回紀大人,兇手已被孫將軍控制起來了。”
孫將軍?“旬陽長公主駙馬?”見那個侍衛點頭,紀無咎轉身過來,對春壽說道,“你去看看,我帶著殿下去拜見陛下。他等了這么久,想必也擔心。”
春壽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紀無咎朝方卓抱了抱拳,“方大人,今天真是多謝。”方卓連忙稱“不敢。”紀無咎也不多說,“我帶殿下去看陛下,你自便吧。”說完便轉過身,牽著遲遲的馬,朝著最中間的那個大帳篷走去。: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