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記事

第433節伏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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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燕山和彥穎跟著陳鼎文習武,每天都要出身汗。

故而,習武之后,顧瑾之會吩咐乳娘,給他們沐浴,換上干凈的衣裳。

特別是燕山的凈房,顧瑾之讓乳娘和丫鬟們分外小心,這個時節照樣熏著暖爐,不能讓燕山洗澡的時候受了涼。

饒是如此,燕山還是染了風寒。

顧瑾之最怕燕山生病。

燕山是早產,他的身子正氣不足。每次染了風寒等外邪,他就很難將外邪徹底祛除,所以他一般生病,都要持續很長的時間。

哪怕是感冒,他也要咳上半個月。

每次咳起來,他無法入睡,整個人的健康狀態急劇下滑。

這幾年,顧瑾之多番照料,燕山也僅僅是像個正常人一樣。他不像彥穎那么結實強壯。

他的體虛,是天生帶來的。而且他才六歲,腑臟尚未長全,現在的調養都必須要循序漸進,否則反傷了他。

顧瑾之也是時刻小心。

染了風寒,也不是乳娘和丫鬟們的錯,顧瑾之沒有責備誰。

燕山已經大半年沒有染過風寒了,故而這次風寒,也算意料之中的。

他風寒一起,顧瑾之立馬給他開了治療外感風寒的葛根湯。

葛根湯由葛根、升麻、蘇葉和甘草等組成,都是非常平常的藥。

顧瑾之卻不放心,讓人去大哥的藥鋪拿藥。

后來想了想,大哥的鋪子,主要是靠著宮里的詭維持生計。他平常經常救濟百姓不收錢,應該不會有極好的藥,都是普通平常的。

而秦申四的藥鋪,就是靠質量取勝。

“去秦家百草廳抓藥吧。順便告訴掌柜的,是我要的藥……”顧瑾之對小廝道。

平常的藥,她都這么小題大做。是真的被燕山嚇住了。

小廝拿了方子,就去抓藥了。

燕山現在開始打噴嚏,又鼻塞,有點難受依偎在顧瑾之懷里。

他見顧瑾之太過于擔心,就輕聲說:“娘,我不難受……”

他這么說,意味著他現在非常難受。

顧瑾之輕輕摸著他的小腦袋,欣慰他并未發燒,就道:“不難受就好。燕山乖,以后切不可著涼。”

燕山點點頭。

像風寒這種小病。對旁人而言只是個小事。對燕山而言卻是場個災難。

他去年在廬州。七月份的時候熱感冒過一次,那次也挺嚴重的。

到了京里,那么冷的天,也沒有染風寒。到了春夏時節交替。他的身子不能適應太過于明顯的氣溫變化,就生病了。

燕山從前似乎經常這樣。

顧瑾之還替他把脈。

等晚上朱仲鈞回來,想和顧瑾之說話,卻發現顧瑾之不在屋子里。

他以為顧瑾之去了顧宅,就問身邊的丫鬟:“王妃呢”

“在大少爺那里。”丫鬟回答道,“大少爺生病了……”

朱仲鈞心里一緊,燕山生病,對他們夫妻而言,是最可怕的事。朱仲鈞衣裳也不換了。連忙也往燕山那邊趕。

他一進屋子,就聽到顧瑾之和燕山說話聲。

燕山說:“……藥不苦。娘,明天可以不喝嗎我已經好了。”

朱仲鈞不由笑了笑。

明天就不想喝了,足見藥是苦的。

燕山卻安慰著顧瑾之。

他這么小的年紀,經常有著超脫年紀的懂事。讓朱仲鈞和顧瑾之都感動不已。

燕山的溫和善良,是天性里帶來的。

“燕山乖,娘明天再給燕山號脈。若是好了,明天就不吃了。”顧瑾之笑著,把燕山摟在懷里,繼續喂他吃藥。

直到朱仲鈞進來。

燕山喊了聲爹。

朱仲鈞上前,摸了摸兒子的頭,然后問顧瑾之:“燕山怎么了”

“小疾,有點風寒。”顧瑾之回答。

朱仲鈞眉頭不經意輕蹙。

對于燕山來說,再小的病都是大事。

他的病總是不容易好。

用顧瑾之的話說,他身子虛弱,無法祛除外邪,使得外邪伏體,漸漸成了伏邪,久治不愈。

朱仲鈞面上,也沒有表露出擔心,笑著道:“的確是小疾。”

然后他也坐下來,陪著燕山說話。

他問燕山,今天和師傅習武得怎樣了。

“……爹,我不想習武。”燕山道,“師傅說,二弟有天賦,我沒有。爹,我想描紅。十舅舅那邊有描紅的本,他要送給我,我能去拿來嗎”

他覺得習武很累。

彥穎經常到處跑,他比較結實。雖然蹲馬步是痛苦的,彥穎卻能堅持下來。

燕山卻不行。

他每次蹲馬步,時間不及彥穎的一半。而拳腳上,他總是做不到位,師傅每次都需要停下來,一個個糾正他的動作。

他的手腳都酸楚難當。

他一開始就手腳酸,他告訴了娘。

娘勸他堅持,說慢慢練,以后就不酸了。

可二弟到了后來,蹲馬步的時間越來越長,手腳也不酸痛了。可燕山仍是沒有進步。

他遠遠落后于二弟,又累,這讓燕山失去了習武的信心和熱情。

他知道自己生病時,父母會特別溺愛他,他就趁機說了自己的想法。

孩子都有自己的小精明。

“你想學寫字,這很好啊。”朱仲鈞笑道,“我明日給你買描紅本。但是,習武能強身健體。燕山,你若是生病了,爹娘都擔心呢。習武之后,就不會再生病了……”

燕山抿唇想了想,眼神怯怯的,不情不愿點點頭。

顧瑾之則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說:“燕山,你爹說得對。習武可不能半途而廢。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半途而廢……”

燕山似懂非懂的說了句好。

他喝了藥,很快就睡了。

顧瑾之和朱仲鈞從里屋出來,顧瑾之對他道:“我今夜歇在這里。萬一他夜里發燒……”

朱仲鈞拉了她的手,道:“你懷著孩子呢。不能熬夜。我守著他吧。要是他發燒了,我再叫你。”

顧瑾之想著,自己若是不重保養,肚子里的孩子再不健康,她的內疚和負擔又多添了一層。

她不能再有兒子不健康了。

“你白天還要上朝……”顧瑾之猶豫了下。

“沒事,我扛得住。我一個大老爺們,偶然熬個夜算什么”朱仲鈞攬了顧瑾之的肩,打斷了她的猶豫,道,“我送你回去。”

“我就歇在這邊的暖閣。你守著燕山。要是有事。隨時叫我。”顧瑾之道。

朱仲鈞點點頭。

時辰尚早。朱仲鈞問顧瑾之:“你用了晚膳不曾”

顧瑾之今天忙著照顧燕山,根本沒想起晚膳這回事。

看著燕山已經熟睡,想到彥穎和彥紹只怕也未用膳,就道:“還沒有……”

她讓人去把彥穎和彥紹都領過來。一家人吃了飯。

飯畢,大家凈手后,坐著喝茶,朱仲鈞想和顧瑾之說說朝廷的事,怎奈彥穎一直在說習武心得,拉著朱仲鈞喋喋不休,讓朱仲鈞沒機會開口。

等彥穎說完,朱仲鈞想到方才燕山的話,覺得燕山習武這方面。是跟不上彥穎的,應該另外派個侍衛教他,放慢腳步。

燕山不應該和彥穎同一個師傅。要不然,既耽誤彥穎,又讓燕山感覺到挫敗。孩子的天賦不能。硬是讓他們比較,是不公平的。

燕山的身子虛,必須通過習武練體,配合藥物改善,他的習武不能斷。

再難,也要讓孩子堅持。

等彥穎說完了話,朱仲鈞抱著他,道:“爹送你回去睡覺。”

彥穎就興奮得大叫,讓朱仲鈞把他騎在脖子上。

朱仲鈞果然高高舉起他,把他架在脖子上。

父子燎常高興。

顧瑾之在身后搖頭,道:“你太寵他了……讓孩子騎在脖子上,像什么樣子”

別說讓孩子騎在脖子上,就是抱一抱兒子,都顯得太過于溺愛,將來會把孩子養成紈绔,不敬重父親。這是這個年代的主流觀念。

朱仲鈞明顯是視若不見的。

“不寵他,寵誰去”朱仲鈞不以為意,又道,“我去找陳鼎文。燕山習武的事,我去問問他,再改個法兒,節奏緩一緩,別給燕山太大的壓力。”

這點,顧瑾之是贊同的。

彥穎可以說不想學了,燕山卻是必須要學的。

適當的鍛煉,能提高身體的免疫力,增加自身的營衛。

營衛充盈,哪怕外邪入侵也能自我祛除,會就健康起來。

當前,沒什么比燕山的健康更重要了。

顧瑾之點點頭。

她自己,送了彥紹回去。

彥紹正是學語的年紀。

顧瑾之陪著他聊天,盡量和他說話,雖然他都聽不懂。

他不滿兩歲,視線是模糊的,假如顧瑾之不經常出現在他身邊,他可能就忘了顧瑾之。

要不是又懷了孕,顧瑾之也要像燕山和彥穎那樣,多哺育他些時間。

她陪著彥紹玩了一會兒,有點哈欠連連,就去了燕山那邊。

燕山在夢里咳嗽。

顧瑾之頓時睡意全無。

好在,燕山的咳嗽很淺,很快就消失了。

而后的半個時辰,顧辰之一動不動坐在燕山床邊。

直到朱仲鈞回來。

朱仲鈞跟她說:“我已經和陳鼎文商量過了,以后換個人教燕山。他不用像彥穎那樣連兩個時辰。以后,他每天半個時辰,再半年后,再增加時間……”

顧瑾之覺得甚好。

朱仲鈞催她去睡。

她反復叮囑朱仲鈞:“他要是再咳嗽,你要喊我。”

朱仲鈞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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