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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從來沒有對重華說過不。
他說要把族人帶回去,她說好。
她說:等我查清這些妖獸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就來找你。
四大獸領被囚在鐘山底下,沒有它們率領,這些妖獸根本成不了氣候,怎么會突然匯聚成群?事有蹊蹺,必須得查個清楚。
關于這個問題,其實晟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她沒說出來,重華不知道,作為旁觀者的寧姒和季牧之也不知道。
又是夜晚,重華將所有的幸存者組織起來,燃起蠟燭建起防線。再分出一些人照顧傷者,另一些挖坑掩埋同伴的尸首。
說是尸首,其實就是燒焦的骨頭。好多都拼不出人形了,就挖個大坑,全部埋在一起。
忙活完,天都快亮了。重華疲憊的靠著一棵大樹,眺望鐘山頂上從云層透出來的微光。蜿蜒綿長,游龍一樣。
“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嗎?”暮從樹上落下來,纖腰無骨,擠進重華懷里。
重華突然動不了了,也沒辦法說話。猛的望進她漆黑的瞳眸,猶如深陷暗夜,掙脫不掉,更是再也迎不來天明。
“你就沒想過,她為什么要你留四大獸領一命?如果她跟妖獸不是一伙兒的,又怎么會在乎那四頭窮兇極惡的兇獸的死活?”
“她恨人啊,你看不出來嗎?你看看這場火,看看這些新墳,再看看你的族人,你確定,你真的了解她嗎?”
“她的血明明可以洗去暗夜之厄,她明明有辦法解救人族遠離水深火熱,她明明可以做到,可她為什么要拒絕?因為,她真正要守護的,從來就不是你們這些人啊!”
“你知道她為什么會出現在你面前嗎?因為你是她的劫數,是她的克星。神想渡劫,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所以她出現了,她要你放棄,她要你下不去手。你看,她成功了。”
“可是,你真的要讓她得逞嗎?你看看你的族人,你知道他們有多么奢望光明,有多么想要逃離妖獸的噩夢嗎?你確定……不救他們嗎?”
暮的聲音溫柔到極致,就像四月初春混著花香的風在耳邊低吟細語。她沒有直接把臟水往晟身上潑,而是不疾不徐的引導,讓重華一步步踏入她的陷阱中。
“神明奉獻蒼生,這是給自己積攢福報,你不是在害她,是在幫她呀!你放心,她有燭陰之心,不死不滅,放點血不會怎么樣的。”
“蒼生為重,君為輕。你不會讓他們失望的,對不對?”
最后,暮在重華耳邊自問自答:“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嗎?她去召集妖獸了,她要用這些人,喂飽她的寵兒,再繼續南下,吃光所有的人,讓這個世界永墮黑暗。”
重華終于能說話了,兩眼空洞毫無焦距,仿若一具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
他說:不可以。
他說:我要阻止她。
三日后,晟找到重華。
他還在鐘山下,就在之前安營扎寨的地方。
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他一個。晟很高興,她以為他在等她。事實上,他確實專程在等她。陪他一起等的,還有金瑞獸和那把從鐵樺木上拆下來的玄天戈。
晟很高興的樣子,她跑到重華面前說:“我有事要跟你講。”
重華說:“我也有話要說。”
“好,你先說。”晟干脆道。
重華湊過去,取下別在腰間的玄天戈,圍著她的脖子利落的繞個圈,再回到他手里,將染血的鋒刃準確送進她的心口。
利刃入肉的聲音撞進重華心里,目睹整個過程的季牧之心口傳來鈍痛,如重錘敲擊,一下又一下。
“我想說的是,一切都結束了。”重華說。
晟無視從脖頸間噴涌而出的鮮血,嘴角揚起,兩只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兒。
“她說,你要殺我……原來是真的。何必呢?你想要幫他們,跟我說就是了。我會拒絕他們,可我……不會拒絕你呀!”
頃刻之間,黃裙寸寸崩裂,云白巨軀沖天而起,盤踞在鐘山之上,背抵蒼穹,蔽月遮星。
被放大千萬倍的少女嬌顏再無之前的美感,雙目噙火,欲噴又未噴。龍身披甲,片片染血,頸部的傷口如決口之堤,鮮血如潮,漫過龐大的身軀,染紅整座鐘山,再匯成河流往四面八方蔓延。
原來,傳說中燭陰通體赤紅,是這樣來的。
隔空對視,晟再未留下只言片語。重華站在血泊里,待神智歸體,捂著近乎窒息的胸口用力喘著粗氣。
最后一滴血也流盡了。
燭龍的頭從山頂滾下來,碾過依山盤踞的軀體,像巨石砸中盤山而上的階梯,雙雙碎裂,分崩離析。
神軀化作漫天的星星點點,像是從天上掉落的雪花,帶著無盡的冷,和無盡的絕望。
沒有人發現,鐘山下的一處灌木叢中,藏著一個熊身虎爪象鼻牛尾的小怪獸。
小怪獸是古神的舊友,她來鐘山是想告訴古神一個好消息,她找到一個好寶貝。
可惜,那個總是燦爛笑著,喜歡抱著她的女孩子,再也聽不見了。
鮮血浸透土地,融進河流,被魚兒汲吮,被草木吸收。又被風帶走,落進云的懷抱,遇到雷電,和雨結了親。
從此,世間再無厄夜,再無妖獸,也再無燭陰。
人族繁衍千年生生不息,重華立下佑世厚澤,天道特赦,免入輪回。
他謝過天意,自請入世。
奈何橋上,孟婆給他盛了一碗湯。他說不夠,又連討了九碗。
最后一碗入口前,他問孟婆:“我還能再遇見她嗎?”
孟婆繼續盛湯的動作:“夠不夠?要不要再來一碗?”
他笑,喝完湯大步過橋走向新生。
結界內的季牧之睜開眼睛,小黑見了,沖他一通狂吠。
在他懷里,蜷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穿著亮麗的黃裙子,睡得很安穩。
剛撿回一條命,又陪他到輪回中走了一遭,寧姒修為大退,竟變成了小孩子。
指點眉心探入紫府,漂浮的蜂尾花已由墨藍變成純粹的墨黑,再也看不到絲毫雜色。
花瓣微微蜷曲,就像經過一場久旱,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還有點燙手。
季牧之抱起變小的寧姒,拂袖一揮,結界轟然散去。
小黑繞著他轉了兩圈,撒腿往竹林外跑去。
季牧之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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