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喝點,不要貪杯。”顧九小姐道。
顧延年的酒量很不好,屬于三杯就會醉的那種。
“沒事的,他們要談經議論道,我作為主子幫他們煮茶煮酒。”顧延年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意思是不會多喝。
“我們隨意走走。”顧九小姐笑著。
“怎么不坐馬車?莊園很大,走下來一天都走不完。”顧延年有些擔心。
“坐馬車有什么意思?”蘇玥道,“坐在馬車上走馬觀花得來的風景,肯定沒有腳踏實地的來得記憶深刻。”
這話說得直白又坦誠,顧九小姐和顧延年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
顧延年聯想到了一句話“紙上得來終覺淺”,和蘇玥說的不謀而合。
“五哥,我們走了,你回去吧。”顧九小姐笑著跟人告別。
顧延年自從落了第,就很少笑,今兒終于看見他綻放了笑容,他這個年紀,就該玩樂,不要死讀書,要不然真成了書呆子,顧九小姐不忍心繼續耽誤顧延年,亭中的青年男子還在等著他呢。
蘇玥連忙跟著,走過顧延年的身邊,顧延年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蘇玥的視線垂目避開,看到了旁邊站著的彭茵兒,腳步還是停下來。
彭茵兒的眼神立刻變得又陰又冷,像刀子一樣要殺了她。
蘇玥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并不理會,施施然抬腳向前走去。
看完了茶山,就得往回走,再走下去,就趕不上開席了。
開席之前,蘇玥心中惦記著楊四郎的事,讓紅蕉出去找顧家的仆婦打聽,看楊家有沒有來人。
紅蕉從顧老夫人身邊的一位仆婦口中打聽道,顧家根本就沒給楊家下帖子。
這么說來,顧楊兩大世家沒有過多的來往,顧九小姐是怎么被說給楊四郎,不知這其中有什么緣故。
宴席過后,喝完兩杯茶,蘇玥也要告辭。
顧九小姐拉著她的手,依依不舍又有些遺憾,“下次你來,我陪你好好逛逛。”今天逛了半日,只逛了小小的一部分。
“下次?”蘇玥想了想,“下次你去我家吧,我給你做紅豆餅吃。”
從顧家回來后,蘇玥在茶棚后面的小山頭見了田七,詢問楊四郎的情況。
“這個楊四郎就是一個書呆子。”田七蹲了這么多日,楊四郎閉門不出,根本打聽不到有用的消息。
“別泄氣。”蘇玥拍了拍田七的肩膀。
現在沒有消息不代表以后沒有消息,楊四郎好男風的事要三年后才傳出,她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田七望了望小山頭后面的茶棚,茶棚掌柜的位置又一次激起了他的上進心,“蘇二姑娘,你放心,我保準給你盯得死死的,有個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那就好。”蘇玥讓紅蕉把田七送走。
寒冬臘月大道上很多人在行路,有人朝城中奔去,有人離開這座大城。
馬上就到年關有的忙了。
茶棚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老伍頭。
蘇玥親自端了涼茶過去同人打招呼,“伍叔,你來喝茶啊。”
“嗯。”老伍頭應了聲,便悶頭不說話,坐在角落里喝茶。
日子過得真快,蘇玥都快忘了老伍頭這個人,但那場火成功地喚起了她的記憶,舉著火把的老伍頭面目扭曲猙獰可怕。
“在茶里下點什么毒藥好呢?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半天下來,蘇玥都在思索著這件事,只可惜她醫術不精,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到用什么藥,只好回去翻醫書。
蘇玥在房中焦頭爛額的翻醫書,翻了幾天,從蘇遠山的書房中的一本孤本,找到一個方子。
“小姑娘,這個方子中有兩種藥很兇險,不能多吃。”百草堂的彭掌柜手捏著方子,好心勸道。
彭掌柜也懂醫術,不知道彭掌柜對這個古方知道多少,蘇玥有心想試探他,“我知道的,這種兇險的藥不能多吃,吃多了會傷及五臟六腑,不過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彭掌柜見她有所長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性命之憂倒不擔心,只是不能多吃,吃多了傷身體。”說罷轉身去抓藥。
看來彭掌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個方子和其他的毒藥不同,長期吃下去,吃上一個月,就可以讓人平靜的死去,平靜得就像是自然死亡,讓人查不出原因來。
彭掌柜只給蘇玥抓了五副藥,“這藥兇險,我不能給你抓那么多。”
蘇玥想了想,沒有氣惱,反而夸贊道,“彭掌柜仁心,要是行醫的話,肯定會是一名好大夫。”
彭掌柜笑著搖頭,“我是賣藥的,我要對我賣出去的藥負責,什么藥可以多賣,什么藥給再多的錢也不能賣。”
蘇玥笑著從彭掌柜手中接過藥包,出了百草堂。
彭掌柜是個講原則的,可城中又不是只有他一家賣藥的,出了門不遠就有一個濟生堂。
彭茵兒從后院掀開簾子走進藥鋪,好奇地望著人遠去的背影,問,“什么藥啊,這么兇險?”
彭掌柜沒有回答她,笑著問女兒,“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家?”
“我等爹一起回去。”彭茵兒道,“在家待著也很無聊,又沒有人陪我說說話。”
彭掌柜有一兒一女,妻子生下兒子后身子有虧,無法再育,只有一個女兒,不像其他人家兄弟姐妹眾多,家中子嗣單薄,略顯冷靜。
“要是覺得無聊,可以把阿妍叫到家里來。”彭掌柜笑著安撫女兒,關了藥鋪的門和女兒一起回家。
蘇玥去濟生堂,買好了藥材。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現今就等著老伍頭上門喝茶了。
老伍頭正在泡腳,難聞刺鼻的藥草水浸過他的小腿,黑漆漆的水面下的腿沒法看,最近奇癢無比,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寢食難安。
老伍頭有種感覺,他瘸了的腿里面寄生了千只萬只小蟲,小蟲子在暗中蠕動,啃食他的肌肉。
他又去找了神醫,神醫看了看他的腿,不說話只是嘆氣。
“到底有沒有救?”
神醫又是嘆息。
“如果砍了這條腿,還有沒有救?”老伍頭自知情況不妙,這么多年來,他舍不得砍了這條腿,砍了這條腿,他就徹底成了廢人了,也會徹底被主子嫌棄。
一個被主子嫌棄的殺手能有什么好下場?
“晚了,一切都晚了。”神醫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