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對方一聽張光這話,當下就眉毛一挑、惡狠狠的質問道:“賠禮道歉?!誰要你們賠禮道歉了?小爺要的是銀子!小爺可沒空聽你扯這么多廢話!你這書呆子前前后后說了這么多廢話,該不會是不想賠銀子給我們吧?”
那黃衫漢子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竟還動手重重的推了張光一下:“我告訴你們,你們張家今天要是不賠銀子給我們,我們幾個就堵在你家大門口不走!我看到時候你這一大家子的人出不了門著不著急!”
張光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身形既沒那黃衫漢子魁梧、也沒他結實,因此黃衫漢子一推張光、張光就被推得猛的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尤氏伸手攙扶住他,他恐怕還會馬上站不穩或是跌一跤叫人看笑話。
而張光雖然身形不如黃衫漢子,但無緣無故被人動手推了一把、他心里自是十分不快,一站穩就死要面子的甩開尤氏扶著他的手,氣沖沖的同黃衫漢子理論起來:“你這人說話為何如此無禮?我說的話怎么變成廢話了?我不好言好語的與你商量嗎?你怎么能話沒說幾句就動手推人?”
“常言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究竟懂不懂什么才是君子所為,你……”
張光自詡是將要考取功名、入仕為官的才子,因此自是無法茍同那黃衫漢子說的所作所為。只見張光馬上粗脖子紅臉,一副要以他的觀念和方式同對方理論到底的架勢,還頗有幾分要好好的教訓對方幾句,讓對方明白什么才是“君子所為”的意思。
一旁的尤氏怕張光再這樣文質彬彬的、同那伙人理論下去會吃虧,于是連忙伸手扯了張光的衣袖一把,隨后氣勢十足的往前邁了一大步,手一伸、腰一叉,毫不示弱的沖黃衫漢子吼了句:“你們幾個算個什么物事?!你們上我們張家來伸手要銀子、我們張家就得乖乖的給,你當我們張家是什么地方了?!”
尤氏說著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了堵著門的那群人一眼,隨即還沖他們冷哼了一聲、徹底把氣勢給扭著過來,待那黃衫漢子被尤氏的彪悍嚇傻后,尤氏才接著往下罵道:“別以為你們人多我們就怕了你們!別忘了了這強龍還壓不住地頭蛇哩!”
“你們也不仔細瞧瞧眼下是站在什么地界上、就敢明目張膽的撒野,仔細我喊上左鄰右舍將你們綁了送到官府去!我就不信到了官府見了官老爺,你們還敢這般盛氣凌人!別以為我們還治不了你們幾個地痞流氓!”
躲在屋里偷看的妙兒聽了自己老娘那、彪悍中還帶著十足威脅的話后,差一點要鼓掌替她喝彩!心想尤氏一出馬把彪悍勁兒擺出來,馬上就可以抵上十個張光!
而先前還十分囂張的黃衫漢子,聽了尤氏那番話后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顯然他已經被尤氏那番彪悍的話給鎮住了,尤其是黃衫漢子一伙人見張家門外已經漸漸聚了不少村民,心里頓時有些發慌、生怕尤氏真會糾集村民對付他們……要真是那樣,他們這些外來的人自是只有吃虧的份。
于是黃衫漢子和同伴交頭接耳的商討了一番、仔細的衡量過事情的利弊后,最終那群人紛紛收起了囂張的姿態,只見黃衫漢子再開口時、語氣已比先前好了不少:“這位夫人請息怒,我們哥幾個也不是存心想來鬧事的,我們也是因死了至親之人、心里萬分悲痛,才會一時說話沖了些,還請老爺、夫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同我們一般見識。”
尤氏見那黃衫漢子總算說了幾句像樣的話,看樣子也不打算再盛氣凌人了,才收起那副想和人吵架的架勢,不慍不火的問道:“我們張家也不是那蠻不講理的人家,你們上門來所為何事只管大大方方的說出來,若真是我們張家的不是、我們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可你們要是連什么事都不說清楚,就一個勁的讓我們給你們銀子,那我們自是辦不到!若是那樣我們也沒什么好談的了,直接上官府去請官老爺做主便是。”
尤氏這番話說得不亢不卑、不軟不硬,當下就讓那群不速之客碰了個軟釘子、完全沒了氣焰,黃衫漢子看來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只見他的態度開始變得有些謙卑,再開口時也多了幾分可憐樣兒:“我們今日找上門來是有原因的,那一日我家兄長包了你家的船由閩江西上,但路上卻意外……”
原來這黃衫漢子姓鐘、在家排行老二,且他竟是那日出高價包了張家大船的客人的弟弟,那一日張家的船在江上翻了,那位包船的鐘姓客人也沒能脫險、當時便落水溺死了。
因此鐘二此次前來張家,便是打著讓張家賠他們家一些銀子的主意,畢竟他的兄長是包了張家的船后才出事的,且當日那一船的貨物也算是押上鐘家所有的家當,眼下那原本指望著能翻上一番的家當全都打了水漂了,鐘家人自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而和鐘二一同前來的那些人,也大多是因搭乘張家船遇險丟了性命的人的親屬,這些人想著自個兒的親人是因搭了張家的船才喪命的,便認為張家這個始作俑者自是要給他們一個說法,或多或少要給他們一些銀子當做賠償。
尤氏等人得知鐘二那群人的來意后,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沉重、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倒是一向少根筋、只懂得往錢眼里鉆的馬氏馬上跳了出來,指著鐘二說道:“你們憑什么讓我們張家賠錢?又不是我們故意讓船在江上翻了去!再說了,我們家不也死了兩個人,我們找誰賠銀子去?”
鐘二一見馬氏不肯賠銀子,馬上就急了起來:“我兄長是包了你們的船才會出事的,你們本就應當賠償我們鐘家的損失!就算別的我們鐘家不要你們賠,那那一整船的貨物你們總該賠吧?別忘了我兄長可是和你們家那個叫張宗的人,當面立下了白紙黑字的字據!”
鐘二這話倒也不是隨便編出來的———當初張宗和包船客人一起立下的那張契書,上頭的的確確是白紙黑字的寫明、若是張宗不能完好無損的將貨物運到目的地,那就要賠償客人的一切損失。
也就是說貨物一旦搬上張家的船,在到達目的地卸下來前,張家都必須對貨物負起責任,這也是跑船的行規、大多船家都會遵循。
但馬氏顯然不愿意把家里的銀子往外掏,只見她很快就耍起了無賴來:“那船遇到意外翻了乃是天災人禍,我們兩邊可是都沒討到好處!既然我們兩邊都沒討到好處,那我們也就不必賠你們銀子了!再說了,你們鐘家才死了個兒子,我們張家可是一連死了兩個兒子,說起來我們張家還比較吃虧哩!”
張耀見馬氏竟然糊涂到同人比起誰家死的人多,那樣子看著就像是在比誰家爛死的白菜多般,這樣的馬氏讓張耀當場覺得又氣又羞,也不敢對上張光夫婦的目光,只敢飛快的把馬氏扯到一旁、低聲訓斥道:“你說的那叫什么話?!咱家死了一兄一弟,這是值得同人炫耀和攀比的好事嗎?!你這話要是叫爹聽見了,小心爹把你這大逆不道的兒媳婦兒趕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