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一提起張老爺子,馬氏就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似乎真有點害怕張老爺子責怪她。但馬氏在銀子面前膽兒一向都比較大,因此她雖然害怕張老爺子責怪、卻還是不死心的小聲嘀咕了句:“咱家的船沒了,以后可就少了最大的一個進項哩!”
“加上家里才剛剛辦了場喪事———這把棺木一路從江南西路抬回來,抬回來后又要花錢買冰置放在靈堂里,隨后還要再置辦一些給去了的人用的物事,還有請人來吹吹打打的送葬……這些哪一樣不要花錢?”
“我這不是看咱家短短幾日就花了這么多銀錢,怕再賠些銀錢給這些人,咱家很快就會窮得見底嗎?咱家要是窮了,挨餓的可就是咱這一大家子!我這也是好心才會同那些人理論,不叫他們白白占了我們的便宜……”
“好了,你別再說了,有大哥、大嫂在,還輪不到你來同他們理論!你趕緊給我閉了嘴、乖乖的站在一旁只聽不說,別忘了爹眼下還在生你的氣呢!你再鬧出什么讓爹更生氣的事,到時候可別怪我不顧夫妻情分、聽爹的話把你給休了!”
張耀這番狠話總算是讓馬氏安分下來、不敢再隨意插嘴,而尤氏那廂也已代表張家同鐘二等人交涉了一番,最終尤氏以要同張老爺子商量為由,讓鐘二等人暫且先離去,三天后再到張家來商談,到時張家一定會給鐘二等人一個滿意的答復。
鐘二等人雖然很想立刻就從張家拿到銀錢,但無奈前來索要賠償的人算起來也有不少,張家說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那么多銀錢來、他們倒也沒轍———鐘二他們總不能硬闖進張家搶奪銀錢吧?
且先不說要真撕破臉闖進去搶、究竟能不能搶到銀錢,就算搶到了這些銀錢也是來路不正,指不定鐘二他們還沒把銀子捂熱、就叫官差給抓了去,少不得還得吃上幾天牢房。
因此鐘二等人私下商談了一番后,最終還是答應了尤氏的要求、說定三日后再登門時,尤氏一定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到時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鐘二硬著頭皮撂下這句狠話后,便帶著人離開了張家,而尤氏等人則急忙忙的進了里屋,打算馬上商量該如何應對此事。
鐘二等人開口要的銀錢數目不小,尤其是鐘二,他要求賠償的可是和一整船貨物價值相當的銀錢。
因此尤氏等人商談過后,最終決定將此事告知張老爺子,讓張老爺子來做最后的決定。畢竟張老爺子還健在,就算尤氏是操持家務的當家大嫂,她要從家里支走那么大一筆的銀錢、也得事先得到張老爺子的同意才行。
于是尤氏等人便一起去了張老爺子的屋里,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張老爺子聽,說完大家伙兒便一起靜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立在床榻前,等候張老爺子的指示。
而張老爺子聽完事情的始末后,先是劇烈的咳嗽了一陣子,隨后才閉著眼沉思起來,沉思片刻后他最終長長的嘆了口氣,道:“這場禍事終究是因我們張家而起,若是老二和老四當日不做出開船出江的決定,那這場慘劇也不會發生……”
“罷了、罷了,”張老爺子說到這兒又長嘆了聲,隨即頓了頓才接著往下說到:“既然釀成大禍的人是我們張家人,那我們確是應該給那些不幸沒了性命的人的親屬一些補償!”
“老大媳婦兒,就按照他們說的,給他們一些銀錢把他們打發了吧!免得他們日日堵在我們家門口,鄉親好友見了還以為我們張家做了什么虧心事,日子久了他們難免會嚼出些閑話來。”
一旁的馬氏一聽張老爺子竟答應悉數賠償,當下就急了起來,一時也就忘了張耀先前的警告,再次插嘴說了句:“爹,您不是老糊涂了吧?今兒上門來的那群人,他們開口要的銀錢數目可不少哩!”
“我們把這筆銀錢一給,自家可就立馬見底了!您忘了眼下我們家已沒了掙錢的大船,只能靠這幾年存下來的一點子積蓄、和剩下那幾畝田地的租子過日子了嗎?”
這回馬氏雖然依舊是以錢為出發點、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卻也算是從側面幫尤氏、把張家眼下的財政狀況說與張老爺子知曉———張家斷了跑船這樁買賣、每年就會少進賬許多銀錢,甚至如果情況惡化、將來這一大家子的日子還有可能會過不開……
因此尤氏最近心里一直都在為此事煩惱,且她也打算把家里的情況、以及自家的擔憂如實告知張老爺子。因此眼下馬氏替尤氏把話說了出來,尤氏也就順水推舟的借著她的話補了句:“三弟妹這回說的倒是在理,我們也得好好的替自個兒打算一番才是,畢竟眼下我們家的狀況已大不如前。”
張老爺子見連管家的大媳婦兒都這樣說,便曉得馬氏并不是在危言聳聽,于是再三斟酌過后,張老爺子退了一步、做出了一個折中的打算:“那就只給一半的銀錢,就說我們張家只能盡這點子薄力了,若是他們不愿意只拿一半的銀錢作為賠償,那我們張家也只能是無能為力了。”
賠償銀錢折中后的數目倒不算是很大,因此尤氏眾人也就不再多說,賠償這件事也算是敲定下來了。隨后尤氏便開了錢箱子點出所需要的數目,隨后尤氏便把點出來的銀錢裝到了一個錢匣子里,打算三日后鐘二等人來了、再把錢匣子取出來。
既然事情已經有了決斷,張家也就暫且恢復了正常,各人都該干啥便干啥去了。
而兄弟去世張光不必守孝、照常可以參加科舉考試,因此張光很快就打點好行李、再度啟程北上,打算加快腳程盡快趕到東京、參加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這張光之所以走得這般匆忙,乃是擔心今年錯過了科考就得再等三年,而以張光的年齡來說、他已經沒有幾個三年可以等了。
且先不說張光如何,卻說張家人都以為索要賠償這件事、很快就能得到妥善的處理,讓此次風波平息。哪知還沒到約定的第三天,鐘二那群人就沒守約定的先找上門來了,且看樣子鐘二等人的情緒似乎還比以往要激動幾分……
鐘二等人再度找上門來時,不但尤氏等幾個大人都不在、張大郎兄弟也到州學里讀書去了,只留了臥病在床的張老爺子、劉嬸、禾花和年幼的妙兒在家里。且那些人找上張家時,劉嬸和禾花都在屋里各自忙各自的事去,只有妙兒一人在院子里練大字。
于是看著有些不對勁的鐘二等人,也就自然而然、首當其沖的沖妙兒發難了……
只見鐘二等人不再像上次那樣堵在門口,而是毫不客氣的闖進了張家小院、并徑直沖妙兒走了過來。這次領頭的人換了個青衣漢子,那青衣漢子長相看著比鐘二還要兇狠上幾分,且那青衣漢子一進院子就伸腳、狠狠的把地上擺著的一張小杌子給踹翻了!
且那青衣漢子也沒因妙兒是個小姑娘而好言好語,只見他一走到妙兒面前就出言不遜的問道:“你家那幾個滿嘴謊話的大人呢?快叫他們給小爺滾出來!滾遲了,別怪小爺把這院子里的物事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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