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經滄海

第036章 島上來人

《》第036章島上來人

如此,平靜而匆促地過了一天。

夜晚,厚厚的云層掩蓋住了月亮的光輝,恁是風也無可吹動。

楚之凌做了兩個床,兩床相隔不遠且呈垂直狀擺布,辛越微一側眸,便可以看見楚之凌俊美如玉的容顏。極小片的月光灑在他的額頭之上,看起來有點冰涼。

那一刻,連帶著辛越的心都有點寒了,她思索,如果現在伸手過去擰住他的脖子,將他成功殺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瞬,她認得清楚現在的狀況,身體還初初痊愈,身手只恢復了先前的一成,而楚之凌功夫深淺她并不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她不愿做。

她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木門,確定無人跟隨之后,來到目的地。

“咳。”

躺在沙灘上的男子本就睡得不深,聽得旁邊傳來輕咳的聲響,便睜開了一雙清寒的眸子。

辛越很自然地席地而坐,風大了許多,海水澎湃地響,她似是忍不住般,捏了捏受喧囂聲摧殘的耳朵。

“睡不著吧?”

她穿著松散的白衣,望著沙灘上被風吹得若隱若現的月光,開口。

她只有白衣穿,因為這個島上能做布料的只有白色的帆。

男子點頭。

半明半暗的雪色月光照在她的頭發上,像是簪了一朵潔白的芍藥,她側首明眸轉:“你身子骨很虛弱,現在,無礙吧?”

男子怔了一下,望著她細瓷般無瑕的瓜子小臉,聲音不自覺地揚了一些:“無礙了。”

“很快便會有船來救我們離開這里的,你說是嗎?”她的聲音軟軟的,語氣又分外淡漠,嬌弱和優雅兩種不同的氣質在她身上奇異地融合著。

男子的微驚很快被掩蓋過去,文弱的臉上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我怎么會知道?”

她搖頭,清淺一笑。

她的頭發沒有束起,就那么披在身后,長長地垂至腰間,離地面有一拳遠。風吹來,男子能聞到她頭發上干凈的皂莢香,在海水濕重的咸氣中仍那樣令人輕易捕捉。

斂下笑,她隨意撥了撥耳后的頭發,似是一本正經地詢問:“跟我交談,愉快嗎?”

并不是勾引,眼里河山一片純凈,末尾的音節微微拖長,聽在耳朵里讓人想起江南風中的棉花,軟而潔白。

驚艷是有,卻并沒有被這不輕易所見的美奪去心智,他斟酌了一下,略微翹唇:“尚算愉快。”

她便不說話了。只望著變幻不定的天際,神色空靜。

他到底比她少了點耐心,見她久久不語,盡力遮住急迫,問:“你知道了些什么了嗎?”

她丟給他一句神秘莫測的話:“你覺得呢?”

你覺得呢。這句話看似輕飄飄,實則很有懾人的力度。好像自己已經知道一切,對逃不出掌心的獵物露出饒有興趣的一笑,又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單純而認真地詢問無法理解的事物。便是這般的虛虛實實。

將話語權丟給對手,自己做一個聽客,取得所知又不沾塵土。這招對精明一點的狀態正常之輩難以奏效,卻對心有所瞞怕被人看穿之徒屢試不爽。

“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聲音略沉,“你會說出去嗎?”

果然。她眼微微一抬,視線似是而非停留在他的臉上:“我和你交談,也很愉快。”

極其答非所問的一句話。好像表示會給他保守秘密,但其實任何東西都沒承諾。

“你……”他有些無語。

她緩緩切入正題:“既然你我相談甚歡,那么,”她直直地望向他,眼里深幽又寂靜,“你給不給我繼續和你聊下去的機會?”

“你在求我?”他聽著她的話,略有不確定地問。

“我在威脅你。”

她慵懶地輕笑,聲音比月光還要輕。

如是,過了五天。

海島的草叢、林木、石縫間常有蛇類出沒,蛇算是野外生存者的美食,但是比魚和海鳥更難讓人捕捉。

楚之凌捕蛇頗有些門道,看見大一點的蛇,削了一根粗壯有叉的樹枝,長度剛剛好,恰好能俯身后兩手捉到蛇的頸部,蛇影閃過,“咻”一插而下,鉗制住蛇的底部,將蛇卡在那里動彈不得,隨即兩手并用將蛇弄死。從發現到弄死蛇的時間極短,認真算來不過八秒的時間。

此刻正在島上的小山丘上,楚之凌回頭對辛越溫和笑道:“捉到了,咱們下山去。”

下得山來,他挽起袖子打算生火。

辛越卻站起了身子,望著遠處秀眉微皺。

隨后趕緊低下腰,將那些易燃的枯草,干樹葉,樺樹皮等等一股腦地丟進火里,頓時火光四起,楚之凌難得地斥她:“干什么這么冒冒失失的?差點都燒我衣服上了。”

他皺眉拍了拍落到衣服上的火屑子。

她不理他,將小山杏之類的硬木往火里丟,堆得老高了,火苗如游龍般在枝葉間四處竄走,耳邊啪啪作響,一時間島上火光獵獵。

楚之凌望著遠處的海面,懂得了她的意圖,于是默契地往火里添柴。

此刻正是清晨,風平浪靜,那青衣男子昨晚備受海水侵擾不得好眠,此刻沉沉睡在沙灘上,未有醒轉。

火光繼續高高地揚起,像是某張熱烈的旗幟。遠處的船看到孤島上傳來的求救信號,便破開水面地來了。

那是一艘官船。至少看樣子是。

船上有一對大牌子,高高地豎在船頭,一面寫著“相府”,另一面寫“通政司大堂”。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一艘冒充官船的商船,船上的人身著便服乍看之下不似官差,而且銘朝實行海禁政策,不準百姓下海,然這海上生意所能賺取的利潤實在令人垂涎,以至冒犯政策偷溜下海的商人不在少數,不想被官府緝拿的商人們通常將自己的船冒充官船,是以上面放牌子等同于現在的民用貨車掛軍車牌照。這種境況在銘朝屢見不鮮甚至愈演愈烈。

不知是否是火光太過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此刻竟悠悠醒轉,他看著遠處的中型船只,眼里閃過一道匆促的光,待船開得近了,發覺船上才十來個人,眼里又現出一抹遲疑之色。

思量了下,他雙手彎成扇形弧放在嘴邊,大聲地喊著:“大哥,我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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