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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玹錦袍衣袖上沾了不少的墨跡,他喜干凈,越看越煩躁,丟下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回屋換衣服。
他上臺階時,小丫鬟正好在走了盡頭轉彎。
屋內,季清寧在屏風后換學子服,衣服不好穿,怎么樣都扯不好,聽到門推開的聲音,她道,“回來的正好,過來幫我穿衣服。”
溫玹臉瞬間就黑成了鍋底色,眸光掃向屏風,看著屏風后的身影,“要不要我順帶伺候你沐浴?”
季清寧,
真的。
心臟差點沒嚇驟停。
怎么是他?!
季清寧扯了嘴角道,“我以為是小廝。”
腳步聲傳來,季清寧抬頭就見溫玹過來了,嚇的她抱緊了衣服。
溫玹朝她走過來,季清寧一步步后退,“你想干嘛,我都說了是誤會……。”
溫玹手朝她伸過來,嚇的季清寧要大叫了,結果人家抓住她胳膊往旁邊一甩,并扔過來兩個字,“礙事。”
人家不是過來幫她穿衣服,人家是開她身后的衣柜。
季清寧一臉的尷尬。
更讓她尷尬的還在后面呢,人家直接脫外袍了,還隨手把衣服往旁邊的屏風上一扔,直接從她腦袋上丟過去,衣服都糊她臉上了,嚇的她閉緊雙眼。
等再睜眼,人家又準備脫里衣了。
墨跡沾的很徹底,不止外袍上有,里衣上也沾了不少。
季清寧氣的拿眼睛瞪他。
溫玹側過臉看她,“還不走,是等我扔你出去嗎?”
季清寧已經氣忘了,臉頰一紅,趕緊抱著衣服從他身邊過去。
門是不可能出的,季清寧的學子服還沒穿好呢,在小榻邊穿的手忙腳亂的,越著急就越穿不好。
這時候,門被推開,小丫鬟回來了。
和季清寧的煩躁不同,小丫鬟嘴咧的合不攏,湊上來就道,“剛剛我去打熱水,結果你猜我聽到人說什么?”
季清寧隨口問了一句,“聽到什么了?”
“人家說煜國公府三少爺懼內,”小丫鬟笑的前俯后仰,讓他老是欺負她家姑娘,沒想到也有被人欺負的敢怒不敢言的時候,想想就覺得痛快。
真的。
聽小丫鬟提到煜國公府幾個字,季清寧就想捂她嘴的,可是她還沒有抬手,小丫鬟話就全倒完了。
季清寧只感到一股子寒氣從屏風后嗖的一下躥過來,直往她身體里鉆,四肢百骸都冒寒氣。
小丫鬟還不知道溫玹就在屋子里,她還奇怪自家姑娘剛剛還在屏風后換衣服,怎么又換地方了,她道,“沒想到煜國公府三少爺已經娶妻了,我還擔心……。”
唔唔。
季清寧把她的嘴捂了。
溫玹黑著臉出來,“讓她說完!”
小丫鬟眼睛倏然睜圓,剛剛還掛滿笑容的臉變的慘白無比。
要不是姑娘及時捂住她的嘴,她就要暴露姑娘女兒身的事了。
溫玹走過來,季清寧擋在小丫鬟跟前道,“鐵錘只是聽人八卦,說與我聽而已,再說了,懼內……又不丟人,我爹就懼內。”
為了消溫玹之怒,季清寧不惜往自家親爹腦門上摁了個懼內的名聲。
溫玹盯著小丫鬟,還是那話,“說完。”
小丫鬟揪著季清寧的衣服,季清寧道,“他想知道,你就說吧,剛剛聽誰說他懼內?”
小丫鬟快嚇哭了,“我不認識啊,只聽了兩耳朵,人家邊走邊笑,說沒想到煜國公府三少爺居然會懼內,還提到了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還有什么劉三少爺……。”
溫玹的臉更黑了。
剛剛在學舍入口處,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就拉著劉三少爺說話,笑成那副德行,別告訴他是在笑話他懼內!
他懼什么內?
他別說成親了,連親事都沒定下!
這樣的流言扣他腦門上,竟然也有人信。
這邊溫玹氣的要找他們兩算賬,那邊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沒想到他們逼問劉三少爺的事會被人偷聽去,還一會兒功夫就傳遍了書院。
這時辰,大家都在食堂吃午飯,一傳就大家都知道了。
看大家笑的前俯后仰,云陽侯世子都不敢想這事要被溫玹知道了,會如何憤怒,事情因他們而起,自然得他們擺平,“溫兄尚未娶妻,他會不會懼內尚未可知,但你們,他是鐵定不怕的。”
“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笑話他,他揍你們一頓,回去你們爹還得再補一頓。”
大笑不止的食堂登時就安靜了下來。
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也吃不下了,趕緊起身,他們得看著,別叫人把這話傳到溫兄耳朵里,要是傳到了,他們得拉著別叫溫兄揍人。
兩人緊趕慢趕到學舍,正好溫玹邁步出來,看到他們不僅沒有生氣,甚至還笑容滿面,兩人不約而同的輕呼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松早了,溫玹看著他們,笑容驟歇,“好歹兄弟這么多年,既然知道有個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讓我站著我不敢坐著的賢內助,為何不早點告訴我,我好八抬大轎去迎她過門!”
說完,臉上已經覆了一層寒霜了。
云陽侯世子,
肅寧伯世子,
心肝兒膽顫啊。
“是誰嘴大這么快就傳到溫兄你耳朵里來了,”云陽侯世子罵咧咧。
屋內,某個小丫鬟嘟著嘴,氣呼呼的。
你才嘴大呢!
云陽侯世子見溫玹氣的要揍人了,趕緊和肅寧伯世子一人一邊把拉回屋,摁坐下,倒茶說好話,“誰懼內溫兄你也不會啊。”
溫玹眸底冒火星,“流言到底是怎么傳開的?”
肅寧伯世子剛要說,抬頭見季清寧和小丫鬟,道,“你們要出去?”
季清寧還沒說話,肅寧伯世子又道,“那快去吧,食堂晚了就沒飯了。”
季清寧嘴角抽抽。
這趕她出去趕的也太不遮掩了吧?
不過她確實餓了,換衣服也是為了去吃飯。
她和小丫鬟邁步出去,走到門口,就聽肅寧伯世子的說話聲傳來,“我本意是想湊個熱鬧,不是,是關心溫兄你,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季清寧沒有聽墻根的毛病,直接就走了。
書院食堂離學舍不遠,很快就到了,還很巧,碰到趙垣和他的兩舍友張歷和杜子波過來。
互相打個招呼就進了食堂,食堂內正在議論煜國公府三少爺懼內的事,趙垣奇怪道,“他又未娶妻,何來懼內之言?”
“雖說三人成虎,但這傳的未免太過隨意了些。”
杜子波端著菜過來道,“我問清楚了,原來是欽天監劉大少爺給煜國公府三少爺算八字,從八字上看出他有懼內傾向。”
“就這樣?”季清寧一臉黑線。
杜子波笑道,“聽著挺離譜的,但命這事誰也說不準,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如煜國公府三少爺這般誰也不懼的,老天爺肯定會在什么地方壓一壓,不然真就無法無天了。”
他是信命的。
他家境清貧,只因少時算命,算命先生說他將來會高中,他那平常連個肉包子都舍不得買的爹就舍得花錢送他入私塾,一步步把他送到了四海書院。
他問趙垣,“你信命嗎?”
趙垣笑道,“我倒是想信,但無從信起。”
他出生早產了一月,生下來就身體孱弱,幾次踏入鬼門關,又被拉回來,到如今還一直在鬼門關外打轉,沒準兒哪天就邁過去了。
他娘就生了他一個兒子,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他活命,算命更別提了,早些年遇到一道士,說需得養在外面,遇貴人方能得救。
他娘便狠心將他送離京都,這一送,便是六年。
他真怕自己哪天死在外面,連他娘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趙垣看著季清寧,“你呢?”
季清寧笑了笑道,“將信將疑吧,能不能讓我堅信不移,就看煜國公府三少爺會不會懼內了。”
趙垣哭笑不得。
杜子波他們則替季清寧捏一把冷汗,這人真是膽肥,居然敢這么揶揄煜國公府三少爺,他是還沒有領會到人家的可怕之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