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坨胖子)
弗吉尼亞州中部,藍脊山脈中的某個小鎮上,橡樹山高中籃球館旁邊的教練員辦公室里。
一個中年人正在錄像機前看著什么,這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看守校門的保安將一盤錄像帶送到他的桌子后說道:“史蒂夫,有人送給你一盤帶子,說請你看一下。”
被稱作史蒂夫的中年人搖了搖頭微笑道:“又是哪個自稱孩子是籃球天才的家長送來的嗎?這里已經有幾十份了,你放到桌子上就行了。該死,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我現在正在看有關凱文杜蘭特的比賽錄像,我準備接受他的轉學請求。”
保安堅持的將錄像帶遞給中年人——橡樹山高中的主教練史蒂夫史密斯:“不,你應該看一下,郵寄這份帶子的人叫做本華萊士。”
本華萊士?今年最大的贏家?史密斯想了想,最終還是接過了錄像帶。恰好杜蘭特的比賽錄像放完了,他郁悶的說道:“該死,我錯過了最精彩的一幕,這場比賽杜蘭特可是絕殺了對手。”
話里這么說,他并沒有多少沮喪,因為他已經決定馬上接受這孩子的轉學申請了。拿出杜蘭特的比賽錄像,他將先生的錄像帶塞了進去,嘴里嘟囔道:“好吧,雙料,你是來我這里炫耀的嗎?或許這帶子是你的比賽集錦”
他的話沒有說完,電視劇上出現錄像帶上的畫面:一個高瘦的黑孩子迅疾如風的從底線沖出來。一把將對手射出的皮球拍飛了出去;畫面轉移,這黑孩子用逼真到讓他無法分辨真假的假動作過掉了對手,沖進禁區起跳滑翔,舉手就是一記暴扣。
“媽的。這他媽是哪個混蛋來戲弄我?該死,為什么我從來得到過這小子一點風聲?!哦,上帝,不,他的對手是凱文杜蘭特?狗屎,哦,又是突破,漂亮的分球!媽的。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這該死的小子連續突破了兩個孩子投中了急停!讓我看看這兩個倒霉的孩子是誰,噢不,是杜蘭特和比斯利!”
一陣咆哮從史密斯的辦公室里傳了出來,路過的老師搖搖頭。暗道史密斯這家伙看來又碰上好苗子了。
同樣的叫聲從北勞倫斯高中、派克高中、布羅德萊珀高中、中北高中、卡梅爾高中、西北高中、勞爾梅里恩高中、法拉格特學院高中、圣帕特里克高中的主教練辦公室里響起,這些學校,都是享譽全美的籃球名校,NBA球員的名字或許沒有出現在過某所大學的名單上,但一定能在這些學校的名單上找到。
“嗨。希德,看過今天的《底特律體育報》了嗎?你上頭條了,剛才我在報攤上看到了你的照片,太棒了。”一個黑孩子跟希德說道。他們一起參加了華本的訓練營,傍晚訓練結束。又一起回家。
希德愉快的點頭,盡量露出淡然的表情。表示這一切理所當然。是的,的確應該是理所當然,當全滿全美的籃球天才杜蘭特、比斯利都被一個默默無聞的孩子打敗時,這個孩子不應該還默默無聞。
對于希德來說,這幾天的經歷就像做夢一樣,讓他不敢相信。從小到大,他都生活在窮困的貧民窟里,自從被學校開除也無法混跡街頭后,他只能靠給人打散工來賺錢養活自己和家人。好在他有幾個不錯的兄弟,這些人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他餓著,希德多少次暗暗發誓,日后發達了,一定不能忘記這些窮兄弟。
可是對于一個除了身體一無所有的黑孩子來說,發達太困難了,不過這一天還是到來了,起碼曙光初現了。
同樣出身貧民窟的艾弗森、大本都是他的偶像,但因為同是底特律人的原因,他更崇拜大本,所以當活塞隊奪冠并且大本奪得了的時候,他激動的一夜沒有入眠。等到活塞隊進行慶典的時候,他早早的來到了奧本山宮殿外,等待著進場占個好座位一堵大本的容貌。
哪知,他不僅看到了大本,還得到了這個人的青睞,他甚至為了自己開設了一個訓練營,自己和窮兄弟們不僅免費參加,還可以免費吃營養餐:上帝可以作證,他過去的日子吃的肉加起來都沒有這幾天多。
隨著營養跟上,再有了訓練師的正確指導,希德的體能短板被補齊了。充沛的體能加上他的過人身體素質和嫻熟的技術,他成了訓練營里最出風頭的一個人,就連現在在整個美國都很有名氣的杜蘭特和比斯利都心服口服的承認,他是訓練營最強的家伙!
希德相信,只要自己能換個環境去上學,他一定能成為比杜蘭特還要耀眼的天才少年。出身街頭,希德并沒有沾染太多的惡習,他努力、能吃苦、早熟、性格謙遜,這可不是他自己自吹自擂,這是訓練營里的老師們給他的評價,他們都認為,一顆未來之星在冉冉升起。
再過五年或者六年,等自己過了18歲,應該就能進入掙大錢了,到時候,他就可以報答這些幫助了他的人,比如大本大哥、比如救濟過他的一幫窮兄弟。希德樂觀的想著,走路的腳步越發輕盈。
這幾個參加訓練營的孩子不是住在一起,希德與朋友們告別,慢慢跑在破爛骯臟的路面,按照訓練師交給他的方法來呼吸,訓練自己的耐力和持久力。
天色已經有點晚了,因為訓練結束后他又加練一會,帕丁大哥親自給他做陪練,感覺太棒了。此時已經是滿天繁星,底特律也變成了萬家燈火,但這跟貧民窟無關,這個貧窮混亂的地方。路燈早被壞孩子們砸碎了,漆黑一片。
跑到街區最殘破的一段路上,希德忽然聽到有人在嘟嘟囔囔的罵人,他估計又有一些壞孩子在打架。就想繞過去。可是跑的近了,他聽到挨打慘叫的人發出的聲音很熟悉,借著凄迷的月光,他小心的看去,先是看到兩個穿著警服的白佬,又看到一個衣衫凌亂的黑孩子。
不需要再看下去,希德就知道那個黑孩子是誰,那是他的一個兄弟。就是先前提到的那種有一口飯也不會讓他餓著的窮兄弟,名字叫唐德拉。他們這些黑孩子都一樣,是被上帝拋棄的人,沒有明天、沒有理想、沒有追求。以前他也是這樣,可是現在,他還是個黑孩子,卻有了人生的希望。
兩個警察對著地上的唐德拉拳打腳踢,有一個人嘴里還在罵罵咧咧。“狗屎一樣的黑鬼,老子玩那個姑娘是給她面子,你竟然敢打我?哦,是見義勇為嗎?真是難以想象。我今天竟然遇上了羅賓漢!該死的,站起來繼續打我啊。狗娘養的黑鬼,你會下地獄、今天我親手送你下地獄!”
唐德拉抱著頭被打的厲聲慘叫。卻不開口求饒。看到這一幕,希德感覺一股怒氣從心頭涌上了腦門,真想出去打倒這兩個欺負他兄弟的白皮豬。
但是,準備動手的時候他猶豫了,他想到了大本,想到了他此時不再是那個渾渾噩噩的街頭傻小子,而是成了底特律最有天賦的籃球少年。和唐德拉他們不一樣,他的這些窮兄弟為了生存混跡黑幫,經常打架斗毆,甚至去販賣毒品,做各種違法的事情,他要是沾上,可能會難以擺脫。
可聽著兄弟的慘叫,他又無法讓自己裝作沒有看到這件事而悄悄離開這里,唐德拉雖然是個不法分子,但對他很夠義氣,多少次餓著肚子的時候,都是他給自己送來了面包和火腿。他今天要是悄悄溜走,回頭自己都會鄙視自己,尤其是無法面對大本:他是活塞隊的老大,多次為了兄弟在賽場上與對手沖突,自己不是一直想學習大本嗎?
想到這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漠視下去,尤其是,他驚恐的看到,一個警察掏出了腰里的左輪手槍,揮舞著在嚇唬唐德拉。
“嘿,住手,你們干什么?!”希德怒吼著跑出來,他怕這警察手槍走火,那樣就糟透了。
聽到希德的聲音,兩個警察被嚇了一跳,不自覺的讓開了,趁著空隙,唐德拉慌忙爬起來,等他看清出現的是希德,忽然叫道:“兄弟,快跑!這些白皮豬是喝醉酒的瘋子,你快跑!”說著,他推開擋路的警察反向跑去,而且是向最黑暗的地方跑。
希德沒有反應過來,他只看到,當唐德拉推開那個擋路的警察后,那手持左輪的警察就將槍口對準了他。
這是怎么回事?希德迷茫的想道,驚恐之下他下意識的想逃跑,哪知他剛轉身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巨響——不知為何,希德聽著這聲音竟然聯想到了嬰兒的啼哭,一樣的清脆、一樣的刺耳。
與此同時,他的后背好像被什么大力的撞擊了一下,整個人情不自禁的飛了起來,這種飛翔的感覺,輕飄飄、顫悠悠,令他忍不住想起了小時候在公園坐的秋千。
他記得,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他自己一個人偷偷翻墻進了只允許白孩子進入的私家公園,坐到了那個漂亮的秋千上,在上面蕩啊蕩,那么開心。可惜,當時沒有人分享他的喜悅,也沒有人在后面推起他。時隔多年,他終于又坐上了秋千,終于有人推他了。
依稀之間,他聽到了窮兄弟們開心的歡笑聲。然后,黑暗吞噬了他的感覺。
一聲槍響,美利堅合眾國標榜的自由、夢想、民主煙消云散;一聲槍響,底特律最有天賦的少年倒在了黑暗中;一聲槍響,曾經將杜蘭特、比斯利打的心服口服的籃球天才再也不會出現了
兩個警察配合很默契,一個人開槍瞄準希德,另一個人則拔槍瞄準了唐德拉。槍聲一前一后響起,兩個孩子一前一后倒地。就在兩個警察吁了口氣的時候,后面倒地的唐德拉爬起來飛快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該死!”一聲惡毒的咒罵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