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罷,桌上的碗碟都是空了,自然不是因著向佛之人突然重起了口腹之欲,而不過是怕浪費佛祖饋贈罷了。
楚意弦和燕遲對望一眼,眼底皆是笑意。
慧然與楚意弦一道將碗盞撤了下去,收拾干凈后,才又重新回到了露臺上。
靜兮居士已是重新沏好了茶,端給了楚意弦一杯,“這些年來,我已經許久未曾吃過這般好滋味的素齋了。倒是讓我突然憶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楚意弦心口一顫,登時意識到了什么,驀地扭頭瞥了身畔之人一眼。
燕遲卻恍若不見,只是端著茶水輕啜,一雙星眸半瞇,似笑非笑。
靜兮居士也好似沒有瞧見她方才的舉動,淡笑著道,“今日你辛苦了!這頓飯,我吃得甚為滿足,不只是味道好,還讓我憶起了故人,所以,你想讓我如何感謝你呢?”
感謝?楚意弦連忙抻了抻身子坐正,道,“居士言重了。做這頓飯本就是晚輩該做的,不敢言苦,更是萬萬不敢當居士的謝!居士莫要折煞晚輩了!”
“看來,我又將你嚇著了?”靜兮居士淡笑。
“嚇著倒是不至于,居士不知,她的膽子大著呢!”燕遲笑著睞楚意弦一眼,敢徒手抓蛇的姑娘膽子能小到哪兒去?
言下之意靜兮居士卻是聽得明白,既然不是因著膽子小,被嚇到了,反應這么大的原因自然只剩在意,所以緊張。
靜兮居士心領神會,睞了燕遲一眼,得他促狹的一笑,她收回視線,朝著楚意弦一挑眉道,“你想好了,當真不要我的謝意?”
楚意弦嘴角翕張,正待說什么,邊上燕遲已經笑著接口道,“要說起來,還真有一樁事要求居士相幫!”燕遲一邊坐直身子,一邊將手搭在了楚意弦的手背上。
楚意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略一沉吟,垂下眸子不說話了。
靜兮居士的目光卻是掠過燕遲,落到了她身上,“是何事?我是謝謝你,不是謝謝時秋,這求的是什么,總不能還由他來開口吧?”
這話說得明白,楚意弦也不再矯情,抬起眼時,一雙眸子已是沉定,轉而從腰間將那枚小葉紫檀的觀音護身符取出,雙手奉到了靜兮居士跟前,“還請居士過目!”
靜兮居士將那護身符接過,只看了一眼,眼底也沒有露出多么驚訝的神色,只是多了絲絲利光,將她凝住,“你是柯尚明的什么人?”
楚意弦心口的石頭微微一落,靜兮居士果真識得柯師傅。
“方才居士吃過晚輩做的菜,晚輩與柯師傅的關系,居士想必已是心知肚明了。這物件兒便是晚輩求居士之事。”楚意弦坦坦蕩蕩地回視靜兮居士探究的目光。
“慧然!”片刻,靜兮才收回視線,低喚了一聲。
慧然會意,雙手合十行了個禮,便轉身而去。
靜兮這才道,“想當初柯尚明還是我舉薦入宮的,只是沒有料到他會卷進了后宮風云,說他毒害皇嗣我是不信的,只當時我早已離宮多年,更無意再卷進皇室爭斗之中,也幫不了他。他也并未求我相幫,更未曾告訴我究竟出了何事,只交給我一個東西,讓我代為保管,又與我索要了這枚護身符,說是有朝一日有人拿著此物找上門來,便將他托我保管之物交給來人。”
“我多問一句,不過是忠人之事,只是……柯尚明雖不知惹上了什么麻煩,但一旦與宮城皇室掛鉤,這麻煩都小不了,你們拿走那東西,怕就無法獨善其身了。”
靜兮語氣雖是平淡,可話語之中的規勸與關切卻是真真切切,楚意弦欠了欠身,亦是真心道謝道,“多謝居士關心!可這世間總有些事情是明知不可為而仍要為之。”她說這話時,語調平淡中卻帶出了金戈爭鳴的隱隱鏗鏘,一雙明眸更是沉靜堅決中透出能夠灼燒一切的光熱。
“這性子......倒果真是楚懷洲的女兒!”靜兮啞然失笑,目光落在面前兩個年輕人身上,見他們倆居然透出一種相似的沉定,不由嘆道,“你們倆身上都有著一腔孤勇,不愧為將門之后,罷了,想必你們都想清楚了,既是如此,我也無需再多言。”
言語間,慧然已經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只長條的匣子,那匣子看上去有三尺多長,匆匆一瞥間倒并不覺怎么華麗,可面上的雕花卻顯得有些奇怪。
靜兮居士與慧然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轉而直接將那匣子捧起,雙手奉到了楚意弦跟前。
楚意弦欠身謝過,當仁不讓將那匣子接住,低頭一看,這才瞧見那匣子上的雕花竟是缺了好些部分,看上去,略有些奇怪。
“柯尚明雖是民間出身,但他認識不少三教九流,這匣子是他特意找人做的,我雖未曾打開過,當時也覺得這匣子很是奇特,一時好奇便問過他兩句。他說這匣子是他找人特制的,這雕花上缺失的圖案便是這匣子的鑰匙,只有準確無誤地填上之后,才能將之打開。若是沒有鑰匙,強行打開的話,怕是會觸動里頭的機關,裝在里面的東西就會盡毀。”
靜兮言罷,卻見楚意弦和燕遲都是皺著眉一臉苦色,她不由挑起眉梢來,“怎么?你莫非只有這護身符,卻并沒有鑰匙嗎?”
楚意弦自然是沒有開啟這匣子的鑰匙,只是卻不知為何,打眼望去,竟覺得這匣子上缺失的圖案有些眼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眉心便蹙得更緊了兩分,聽著靜兮的問話,抱著那匣子搖了搖頭,卻還是道,“今日之事,多謝居士了。”
來之前,她沒有料到事情進展會這般順利。別的不說,柯師傅特意留下的東西如今已經在她手里,她離真相,更進了一步。
至于如何打開它......總能想到辦法的。
今日來此的目的已然達到,楚意弦和燕遲都是心寬,緩下心弦與靜兮居士敘話,誰知她卻是手一揮道,“你們莫要在這里杵著擾了我午課,自去吧!”
楚意弦有些惴惴,扭頭看了燕遲一眼。
燕遲卻是面無異色,聽了這話,反而很是干脆地便是起了身道,“正好,如今春光正好,我還想帶著阿弦去踏青賞花,這般俗事自然不敢擾了居士清靜,如此,便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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