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馬車駛離了靈濟寺的山門,楚意弦捧著那只匣子,仍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
燕遲伸手將她的一只手攏在掌心,輕聲道,“別多想了,這東西既然拿到了,回頭想法子將之打開,說不得就真相大白了。”
“一會兒將這幾個圖案畫下來,我留意一下開鎖的能人,說不得能將這鑰匙造出來。”
楚意弦點了點頭,“至于我,回去后再與瑾娘好好想想,這鑰匙柯師傅會藏在何處。”
“當務之急,這東西一定得藏好了,若被人知道在你手里,我怕惹來麻煩!”燕遲正色道。
楚意弦亦是知曉事情的嚴重性,沉斂著神色點了點頭。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直到馬車緩緩慢了下來,直至停下,燕遲面上的神色一換,轉而扯開嘴角笑了起來,竟好似云開月明一般,眨眼明朗,“到了。”
楚意弦也憶起他說了要帶她去踏青賞花的,便將那只匣子暫且放了下來,撩起車簾往外看去,這一看,卻是驚訝了,“這里是......”
燕遲已經跳下了馬車,正站在那眺望著前頭遠山密林,山花隱隱,聞言笑著一掀唇道,“沒錯!這是云夢山啊!”
說著話時,他已是轉身,朝著她伸出手去,“那時是我不解風情,讓阿弦傷心了。只是待我明白自己的心意起,便想著有朝一日定要帶阿弦來故地重游,讓阿弦往后只記得美好的回憶,再無暇想起其他。”
“那日也并非全是不好的記憶啊!我可記得我從石頭上摔下來是你接住了我,也記得親手做了吃食給你,與你一道用膳,于我而言,與你的回憶都是彌足珍貴,無謂好或不好。”楚意弦將手遞給他,與他十指交扣,抬眼望著他,兩人四目相對間,盡是無言的繾綣。
燕遲彎了彎唇,是啊,他也記得,記得她在石頭上抻著嫩芽般的小腰去捋枝頭的槐葉,摘枝上的槐花,也記得見她徒手抓蛇時的驚駭,更記得攬她入懷時,那帶著淡淡柑橘的清新香氣......
好像她說得對,如今想來,竟也都是美好的回憶了。
他倏然一笑,牽唇拉起她道,“走吧!轉過前頭那個山嘴,有一株百年的桃樹,這個時節,應該是開花了,那周邊還有不少品種的桃樹,總之是個極好的去處,走!”兩人執著手便是朝著他所說的那個方向腳步輕快地走去。
楚意弦此時倒是覺得能不能賞到美景都無所謂了,只要他們執手一路,沿途所見便已然是最好的風景了。
可到了地方,卻還真有些驚訝,如他所說,那真是一個極好的去處。
那一株已逾百年的桃樹枝干遒勁,雖然因著時節尚早,又深處山中,花開得并不算多,但遠遠望去,也是粉蒸霞蔚,蔚為壯觀。何況那株桃花樹周圍還有不少小株的野桃,品種不同,有單瓣也有復瓣,有淺粉,也有深紅,或許只有一棵看上去不覺有什么,可聚在一處,瞧上去便讓人不由想要驚嘆了。
楚意弦“哇”了一聲,然后頭也沒轉地道,“結香,你挑著好的摘上一些,回府我們就去釀桃花酒。”
燕遲目光亦是須臾不離她,“山子,可聽見了?幫著結香姑娘摘桃花!”話落時,便已緊了楚意弦的手,兩人對望一眼,心領神會,朝著一頭走了過去。
直到確定走得夠遠了,楚意弦這才緩了步子,往身后探看了一眼,只從花影倥傯中隱約瞧見了關山和結香兩人的身影,還什么都沒有瞧見呢,額頭上就被人敲了一記。
“哎呀!”她輕叫了一聲,捂著額頭,又是委屈又是惱怒地嗔他一眼。
燕遲卻是望著她,眼眸如星,眼里盡是笑意,“鬼靈精!”
說她鬼靈精?“那你讓關山幫什么忙啊?”他又好到哪兒去了?狡猾的狐貍!
“不是你說的嗎?摘桃花回府釀桃花酒,然后......醉死你自己!”燕遲咧開嘴,笑開一口白晃晃的牙,明目張膽地嘲笑起了某人的酒量。
楚意弦卻是朝著他一掀嘴角,“那我到時釀好了,你別喝!”說罷,瞪他一眼,抽出被他握著的手,轉身就要走。
“欸!誰說我不喝,我要喝!”燕遲忙將她的手又緊了緊,將她拉了回來,笑著道,“我喝,你也喝!你好好釀,等到咱們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再喝,那時你喝醉了也沒關系。”他額頭抵著她的,聲音帶著低啞磁性的迷醉,好似能將人勾進他設想的情境之中,讓楚意弦這么一個臉皮厚到不知矜持為何物的人,都覺耳根發熱,耳廓更是染上了桃花色。
她垂下眼望著他衣襟上那精致繁復的流云繡紋,嘴角悄悄勾起了笑痕。
他的手似在鬢上一觸,她抬手,卻觸到了一抹纖軟的花瓣,他竟就近摘了兩朵桃花,簪在了她的發間,端詳著她贊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一首桃夭,自他唇中念出,帶出難言的繾綣意味。
楚意弦眼角好似也染上了桃花色,朝他一嗔道,“燕小侯爺難不成要自己為自己提第三回親,真要做那古往今來第一人嗎?”
“有何不可?”燕遲卻半點兒不顧她的調侃,仍是笑得恣意。正好一陣風起,撩起他們的青絲與衣擺、裙琚,在帶著淡淡桃花香的風里糾纏,幾瓣輕紅從樹梢墜落,燕遲揚手去接,正好將一瓣桃花接在了掌中。
他攤開掌心,將那瓣粉紅輕軟的花瓣送到了楚意弦跟前,“天地為鑒,桃花作聘,阿弦,你可愿嫁我?”
“愿的,我愿的。”哪怕再問無數回,她的答案也是一樣,并且可以一樣應得毫不猶豫,且歡喜非常。
燕遲聽罷,自然也是高興,抬手將她攏進了懷里。
她貼在他胸口,卻并不為他今日這些手段所惑,“今日帶我來這里,又做了這些,當真只是為了給我留下什么美好的回憶?”
摟著她的堅實臂膀微微一僵,耳邊傳來一聲嘆息,帶著些許無奈,“我家阿弦這么聰明,可怎么辦呢?”將她從胸前輕輕推開,低眼便望見她一雙眼,明澈靈透,好似能看穿一切,對他無聲道“說吧”。
他略一沉吟,話語里的無奈又深了一層,“這煞風景的話,我本是想等到送你回府,到了你家門前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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