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日子總是閑適的很,過的也格外的快。
顏貴妃的宴席定在正月十八,正月里天天都是好日子,倒連算時辰都省了。
姜氏拿著手上的貼子犯了難,因為貼子上指明了叫相晴也陪著去。
若是以前,她決計不會想這么多的,只管帶了去就是,但年前李如蘭鬧那一出,讓她看清了家里的風平浪靜只是表象而已。
相晴又沒有品級在身,帶她進宮不帶老大媳婦,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再生出別的心思。
“你說顏貴妃叫晴兒也進宮是什么意思?”她輕輕摩挲著貼子上凸起的花紋,皺了眉頭問一旁的林嬤嬤。
林嬤嬤笑道:“這不是好事嗎?您皺眉做什么,怕還是因為年前施粥那事,我聽說那次得虧有二少爺,不然出得亂子可就大了。”
又壓低了聲音說道:“都說貴妃娘娘是個跋扈的,想不到心思還挺通透。”
姜氏被她說的一笑:“宮里什么樣的地方?不聰明通透能做到貴妃?”
說著搖搖頭,“嗐,我們操心這個做什么。”將手里的貼子擺一邊:“到時候看看晴兒的意思吧,眼下自己家里的事還操心不完呢。”
這可太不養生了,姜氏無奈的想,養生心凈為先,如今可好,三天兩頭李如蘭就要來告上一狀。
“唉,原想著做個甩手掌柜......如今這樣,真叫人不得清閑。”
如今哪樣?林嬤嬤心里也嘆了口氣,大少夫人仿佛鉆了牛角尖,一門心思要跟二少夫人較起勁來,不是說今日水不熱,就是說飯食太過湊合。
愣是沒看出老夫人對她已經不耐煩起來,只想著她是孕婦,又不好跟她太過計較。
姜氏想想就來氣:“都是老大不爭氣,但凡少在外頭拈花惹草,老大媳婦也不致于這樣,真想跟他們分了家,各過各的就好!”
越是越是覺得可行,“園子這么大,砌一道墻也費不了多少事!”
又唉息道:“得老大的時候我們都歲數大了,太過嬌慣了些,就生出這許多事來。幸好生老二的時候覺得老大已經養得歪了,不能再把老二養歪,你看看,老二是不是就省心很多?”
林嬤嬤只能笑著看她發牢騷。
省心的賀云武正很有經驗的跟相晴說道:“我看大嫂怕是因為有孕在身,有了氣結郁絲的癥狀。”
因為這個原因,他對大哥有些同情,畢竟他是過來人。
再加上大哥好像確實跟三皇子沒有什么來往,想是聽了自己的勸,他心里也有些安慰。
于是對李如蘭挑刺的行為很有些包容。
相晴正指揮丫頭們把地上鋪了干凈的毯子,叫苗苗在地上玩。
因為燒了地龍,地上反而更熱些,苗苗穿得也不多,正費勁的想要夠相晴放在她眼前的布如意——就是童嬤嬤做的那個形似骨頭的東西,如今是苗苗的心頭好,每日都抱著不撒手。
喜得童嬤嬤連連說小主子實在太有眼光,一鼓作氣又做了好幾個奇形怪狀的玩偶。
‘聽了賀云武的話,相晴拍拍手站了起來,歪頭問道:“氣結郁絲?”
那不就是產后抑郁?可她現在還沒生呢。
賀云武嚴肅道:“正是。我之前看過醫書,說是從孕中就有此像,并不只是生產完才有。”
他說的煞有其事,叫相晴也愣了一會兒。
“你什么時候看醫書了?”
“就是你生產完,我......”
遭了,賀云武頓了頓,這是前世的事,他閉緊了嘴巴,看著相晴似笑非笑的臉。
“你倒是經驗豐富,我生產完你竟然就知道看醫書了。”
賀云武打了哈哈說道:“我有同僚的妻兒就是生產完性情大變,所以我從他那里借了醫書看。萬一你有什么不適,我也好及時知道。”
心里苦笑道,我這個同僚,正是我自己。
相晴抿嘴笑道:“算你細心。”
賀云武搓搓手,“嘿嘿”笑了一聲說道:“所以大嫂這些時日有些異常,你且讓著點大嫂,別往心里去。”
怕相晴不高興又說:“你放心,我和娘都不會叫你受委屈。”
相晴聽了莞爾:“我能受什么委屈。”
李如蘭心思太過簡單,一時半會兒想走宅斗路線,哪有那么容易?
這些不痛不癢的事不傷筋不動骨,權當給自己內宅日子添點小調料罷了。
而且,她看了一眼地上伸長了手孜孜不倦想夠布偶的苗苗,心里卻悄悄嘆了口氣。
前世李如蘭肯定幫她照顧過苗苗,就算是為了這個,她也不會跟李如蘭計較。
賀云武跟苗苗趴了個對臉,趁相晴走神,將布偶悄悄往苗苗跟前推了推。
果然苗苗腳一使勁,兩條腿亂晃一番,手指就碰到了布偶,樂得笑了起來。
“快看!她會爬了!”賀云武驚喜道。
相晴從坑上跳下來,將布偶又放得稍遠了一點,跟苗苗鼓勵道:“寶貝寶貝!再給娘看看。”
苗苗看著近在眼前的布偶又不見了,氣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索性翻轉了身子不再爬。
相晴尷尬的把她抱起來,無視了賀云武責備的目光。
一邊小聲嘟囔道:“你看你,小脾氣怎么這么大呀,娘不是沒看到嘛,好了好了,不哭了哦。”
哄了一會兒,苗苗方才停止了抽噎,又從她懷里掙了一會兒,還要趴地上夠布偶。
“好,這個性子好。”賀云武在旁邊打氣,又跟相晴趴了下來,頭對頭看著苗苗努力。
丫頭們來來往往,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知道別家是怎么教孩子,反正二少爺和二少夫人好像跟別人不一樣。
兩個人不管做什么,都先跟苗苗說一聲,好像小姐能聽懂似的。
賀云文在值房里敲定了三公主及笄禮最后的細節。
最近真是一帆風順,五皇子那里借來的管家看上去一團和氣,倒真是個有手腕的人,將一應事務安排得清楚明白。
孔郎中銷了假,看了他交上去的條陳,雖然豪華盛大許多,但花銷卻沒那么大,也有些納罕。
想不到這個看似草包的下屬辦起事來倒還利索,對他很是高看了幾分,連帶著對他也重視起來。
李如蘭在家也不跟他惡形惡狀,回得晚了也不橫眉立目了。
賀云文人逢喜事精神爽,每日來當值都是喜滋滋的——更別說,王子豪還送了個美人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