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沉重的熟鐵炮彈重重打在益都縣城的包磚外墻上,將已經露出內層夯土的墻體往內打凹了一大片。。。城頭的清軍一片驚慌,不過誰讓他們沒有火炮進行反擊呢,這個時候也只能干挨打了。
“注意!”104連連長茅德勝猛地吹響了嘴里的哨子,然后全連200多名身著胸甲的火槍手舉起了手里的步槍,他們分成前后兩排,前排蹲姿、后排站姿,將裝好彈藥的火槍對準著正從城門口處擁出來的大隊清軍。
駐守在第一線阻攔這些清軍的陳之龍部千余人(以降兵為主)此時已經潰散,清軍攆著他們屁股朝后方的炮兵陣地卷來。不過好在這些人總算長些記性,前兩次潰散直挺挺逃回來被火槍齊射、火炮散彈打擊的慘狀仍然歷歷在目,因此他們很快朝戰場兩側跑了開去,只有極少數人慌不擇路之下往后跑。
“噗!噗!”擋在臨時修建的炮兵陣地土墻后的軍夫們將手里的長矛刺了出去,數十名逃回來的潰兵頓時被刺了個透心涼。他們慘叫地倒在了地上,剃了光頭的臉上滿是血污。
“砰!砰!”等到清軍進入射程后,104連的火槍手們來了一次全連齊射,猛烈的火力打得清軍人仰馬翻,數十人就這樣倒了下去。接下來是4磅小炮的天下,炮筒內塞滿的葡萄彈、散彈次第發射,將面前如同海浪般一浪浪涌過來的清軍打成了馬蜂窩。
火槍、火炮發射完畢后,軍夫們把手里的長矛伸出,將最后少數幸運躲過槍彈的清軍刺倒在地。一場旨在爭奪炮兵陣地的小型攻防戰就這么結束了。
“勒克德渾統率下的清軍倒是和打揚州那會兒的石廷柱不一樣。也許是吸引了揚州之戰的教訓吧。他們沒有躲在城內被動挨打,而是頻頻主動出擊,試圖襲擊我軍的炮兵陣地。這幾天來幾乎已經達到了二十次之多,雖然我們都沒讓他們得逞,但兵力損失較大。陳之龍部五千多人潰散多次,如今只余三千出頭了,接下來我看還是讓他們撤下去整訓,把秦尚行部三千五百人頂上來吧?”東岸大軍營寨內的瞭望塔上。舉著望遠鏡觀察的第一聯隊聯隊長張旭東上尉朝莫茗說道。
莫茗披著件深藍色呢子大衣,腰間挎著軍刀,這時候也放下了望遠鏡,不答反問道:“第一大隊如今情況怎么樣?”
“恢復戰力怕是要一段時間了。”說到第一大隊,張旭東也有些心痛。這支部隊(2000人)可是整個挺身隊第一聯隊7500人中的王牌部隊,成立最早、老兵最多、裝備最好、戰斗力最強,只可惜前陣子連續作戰,每次都是當尖刀使用,戰損頗大,缺額一度達到了六百人之多。如今雖然通過補充軍夫和降兵的方法填滿了缺額。但戰斗力有所下降卻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那就不要動了,讓第二大隊多上前去鍛煉鍛煉。”莫茗言簡意賅地說道。“第二大隊雖然新兵較多,但從第一、三大隊抽調的有經驗的軍官士官卻也不少,戰斗力不會差得太遠,現在正是鍛煉的好時候。現在不鍛煉,等到以后清軍河南、直隸、山東三省大軍會剿的時候,幾萬人規模的會戰,可就沒有鍛煉的機會了。”
張旭東點了點頭,對莫茗的話深以為然。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早上淄川那邊來信了,斥候說董學禮到了淄川后沒有妄動,先等了兩天,然后一舉擊敗了出城襲擊清軍運糧隊的謝遷部。要不是翟從諤帶了四千人拼死救援,謝遷所部四千余人怕是就交代在那里了。如今他們兩部退守淄川縣城,只敢夜間派出小股騎兵偷偷出城去襲擊清軍運糧隊,騷擾力度大不如前。”
“董學禮的老底子是甘肅邊軍,戰斗力強是肯定的。謝遷部四千多人里土匪、饑民居多,戰斗力不值一提,翟從諤的四千余人雖然戰斗力還算可以,但夾雜了太多新收編的降兵,肯定不如以前耐戰,兩部打不過董學禮的三千人,倒也正常。”莫茗將潔白的紗布手套摘了下來,一邊下樓一邊說道:“不過他們兩部合在一起,倒也不用太過懼怕董學禮,事實上我看董學禮這個人也滑頭得很,不會輕易消耗自己的實力的。淄川那邊接下來可能會僵持,但不會有什么大的變局。”
“我先下樓了,昨晚一夜沒睡,先補個覺。這城墻今天怕是破不不開,估計要等到明天早上了。也好,今天就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親自指揮大軍進攻青州城。我倒想看看勒克德渾有什么三頭六臂呢,他手頭那點人能不能扛住我的大炮。”莫茗走到木梯拐角處,又大聲提醒著說道:“你先接過營寨指揮權,幫我看緊點。”
張旭東行了個軍禮表示明白,然后繼續舉起望遠鏡,觀察起了戰場形勢。
下午的時候,清軍又出動了數百人進攻東岸炮兵陣地,依舊鎩羽而歸。而此時治安隊的斥候們也傳來了更多的戰場消息。
9月下旬,先前拒絕了東岸人東進濟南府提議的榆園軍,從范縣榆園老寨大舉南下。張七、任復性、梁敏、蔡乃憨、吳康華等有名有姓的渠首各率眾萬余,總計七八萬人,袞袞南下,直趨鄆城、巨野、曹州一線。榆園軍穿州過縣,依照他們的一貫方略,以劫掠馬騾、財物、糧食為主,并不注重殺傷清軍。州縣能輕易打下的便一擁而上,打不下的便放過直奔下一處,反正兵力單薄的清軍也不敢出城野戰。到9月底時,他們的前鋒甚至已經出現在了曹縣、單縣一帶,鄰近的河南歸德府的土寇也趁機響應,當地州縣的清廷官員們一日三驚,告急文書如雪片般飛往開封及北京。
榆園軍的另外幾位沒有南下的渠首也在東昌府內大鬧了一番。如籍貫朝城縣的黃鎮山便率部回老家。一舉破了縣城。然后捕殺清廷官吏、釋放監獄囚犯。并豎起大旗大肆招兵買馬;來自東平湖的周魁軒率大批馬隊縱橫馳騁,連破壽張、陽谷、嶧縣、蒙陰等城,并將清軍沂州鎮存放于嶧縣的大批軍資據為己有,意氣風發幾乎不可一世。想必等清軍沂州鎮的那兩萬人吭哧吭哧從江北急行軍返回后,他們會突然發現自己的輜重、軍糧、刀槍箭矢甚至軍餉都已被人擄掠一空,要想籌集完繼續作戰所需的物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夏津縣的榆園軍小頭目宋鴨蛋、陳國造也紛紛出動,攻破縣城后飽掠而去;王奎光則率部圍攻冠縣,不克。轉掠四野;諸如此類的小股武裝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在山東大地上,讓滿清的各位大員們進退失據,驚慌不已。
此外,梁山賊李青山也在兗州府內大鬧,四野的士紳莊子多有被其打破的,所獲頗多;原明朝壽張縣練總丁維岳也在前陣子率馬兵千余、步兵數萬(多為裹挾流民),“四面舉火、喊聲動地”,攻打漕運節點張秋鎮,不克,后轉而與楊云山部農民軍合兵攻克堂邑縣。已經威脅到了運河交通。
東昌、兗州二府可是山東的財賦重地,這兩府要是糜爛了那事情可就大條了——事實上現在這兩府已經爛掉一半了。再加上東進濟南府北部的丁明吾部連破平原、臨邑二縣。釋放囚犯、捕殺官吏、裹挾民眾,鬧出的動靜也不小,因此可以說,此時山東清軍的后方完全亂套了。如果東岸大軍再晚進攻幾天的話,勒克德渾鐵定不會再釘在這里陪東岸人玩了。
而且估計他現在已經不想繼續玩下去了,原先想匯集數萬大軍逼退黃衣賊的雄心大志隨著后方的亂套此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沒有了耗下去的勇氣。特別是在東岸炮兵日夜轟城而他手頭的紅衣大炮卻又落在了濟南——況且這炮也沒法野戰——根本無法對黃衣賊形成威脅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這幾日里他們雖然很是殺傷、擊潰了一些黃衣賊的兵馬,但勒克德渾不傻,那些被殺傷的所謂黃衣賊穿的都還是清軍的號服呢,明顯是收編的降兵好不好!黃衣賊的本部大軍損傷不大,但清軍的損失卻已超過了一千五百人,士氣也頗有些低落,再耗下去恐怕還會生出更多變故。因此,還是想辦法先撤了再說。
10月6日夜,勒克德渾親率所部四千八旗兵馬以及數千有馬的綠營兵將向西撤離,隨后,李率泰也親率本部數千精銳兵馬連夜后撤。東岸大軍雖然偵測到了青州城內外的動靜,但不清楚清軍在干什么的張旭東上尉決定持重一些,先穩守營寨,然后派人打探消息。
消息在后半夜的時候很快就傳了回來:清軍大舉撤退了!早就已經有所懷疑的張旭東立刻叫醒了莫茗,莫茗思考了一下后,覺得清軍有可能是真退,但也很難說是不是陷阱。在糾結了一番后,莫茗才下令騎兵大隊不得擅自出營追擊敵人,然后親自指揮步兵、炮兵攻打青州城。青州城內存有清軍大量輜重糧餉,清軍若是詐退的話必然會回來救援,因此攻打青州城在此時被認為是穩妥持重之舉。
10月7日凌晨,在運盛一號穿越第17個年頭的紀念日里,歸降的陳之龍部順著東岸炮兵打開的缺口率先攻進了城內。城內的清軍進行了一番還算激烈的抵抗,在死傷了一千余人后,剩下的由鹽丁、稅丁、鄉勇組成的數千雜牌武裝一哄而散,奪門而出,等待他們的將是東岸騎兵的追殺。
上午十點鐘,莫茗在張旭東、茅德勝、李仁軍、劉忠等將星閃耀的軍官們的簇擁下,進入了益都縣城。青州府的這座頭號名城,第一次落入了東岸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