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九章盼得夫歸
第八零九章盼得夫歸
“這些日子,我也在想這件事要咋辦。”在村部的正屋里,趙里正皺著眉頭,與藍怡商量著,“不光咱們一個村子,縣里的幾十個村子,都在想法子。劉大人那里的意思是要是有能力把災民們留下過年的,就盡量留下,要是實在沒有能力,他就安排人,把災民們送走。”
藍怡也微蹙著眉頭,“劉大人可說了要送到哪里?”
趙里正搖頭,“按著慣例,該是送出縣境吧,再遠了,也不合適。”
一縣的衙役和廂軍,若是出縣護送災民,須得給州衙門和當地縣的衙門打招呼,提前知會。但是此舉,是十分招搖的,讓別縣的官員看來,劉過更就是在打他們的臉的同時,給自己賺官聲。
以劉過更的性子,斷不會做出這樣出頭的事情來。
“縣里的那些災民呢?”藍怡又問道。
“縣里的那些,劉大人也說是盡量留下,畢竟縣里各商號店鋪的生意都得做下去,怎么也得用人。”趙里正說道,他知道青山商記用力不少災民挑挑扛扛,便詳細解釋道,“劉大人已寫了折子,向上報了咱們縣里的情形,想讓上邊再撥些賑災的銀子下來,不知道遞上去了沒有。”
指望朝廷,希望不大,藍怡和趙里正同時嘆了口氣。趙里正看著藍怡,掂量道,“衛極媳婦兒,你想想法子,看能把災民們都留下不,若是能留下來,是最好的。這里頭,就兩件事兒,一個是住的地方,住在老房子里的沒啥事,怎么也能遮風,住在你們家東邊和曬麥場草棚里的怕是不成。第二個事兒,就是冬天里找個什么營生,讓他們能有活兒干,閑著可不成,肯定得出事兒。”
藍怡心里明白若說村里有空房子,自己的客棧是最多的,但是藍怡并不想讓災民住到客棧去。她笑道,“為陽叔,前兩天我給在登州城的五德嬸子寫了封信,咱們村里若說空著房子的,他家院子最多。若是能把災民們都安置到他的院子里邊去,是最好的。”
趙里正眼睛一亮,“周財主家的房子是多,但是,他們能同意?”
藍怡肯定的點頭,“八成會同意,去年出了那樣的事兒,五德叔也想給村里干點事兒,挽回顏面。”
趙里正對藍怡的判斷,那是有十足的信心的,他站起身,滿臉喜悅地轉了兩圈,“房子解決了,就是干活的事兒了。冬天地里沒活兒,村里雇的掃街巡村的,可以再加幾個,老摳的肉鋪,文田家的雜貨鋪子,還有木匠鋪、成衣鋪子等這幾個,留下雇工也能成。但是剩下的大頭,該咋辦呢?衛極媳婦兒,我想著,能不能這幾天在村南選處背風向陽的好地,挖幾個大點的溫室,讓他們在溫室里干活?”
藍怡笑出聲來,“為陽叔,咱們想到一處去了!建溫室,是最好的法子。”
趙里正搓搓手,深為自己能和藍怡想到一處去而感到開心,“這點子要是能成,就好了。”
藍怡點頭,“等著五德叔那邊送回消息來,若是房子的事情敲定了,您再跟災民們說溫室的事兒,這樣穩妥些。這幾日,先穩住他們。”
趙里正點頭,“我曉得,曉得。衛極媳婦兒,過些日子冷了,建造溫室的事兒,我跟王二哥商量著來就成,盡量不麻煩到你那里去。托你的福,咱們村里的賬上,還有幾百兩銀子呢,怎么也夠用的。只是這賣菜的路子,還得你操心一下。”
藍怡站起身,“這件事,交給林遠,他能辦得了,您放心吧。”
正如藍怡所料,周財主同意把宅子的前院空出來,給災民們住,并特意派了個管事回來幫著安置災民,管事一并帶回來的,是十五匹厚麻布,言說是自家老爺的一點心意,給災民們添件冬衣。
趙里正大喜,馬上敲鐘召集了全村的人,宣布了這件大喜事,并把建造溫室的事情也一并說了。趙里正言說,按著藍怡的建議,他和王二叔等人商量下,在村南建造十二個溫室,全村的雇工,愿意回鄉過年的,領了布料和糧食就可以出發;愿意留下來繼續干活的,領了布料便可以收拾,準備搬家。
災民們歡聲雷動中夾雜著喜極而泣,異口同聲地喊著要留下來。隨后,按人頭領了布料,災民們便收拾為數不多的家當遷新居。歡聲笑語,盈滿了北溝村的角角落落,就連狗吠讓人聽起來都帶著幾絲喜氣。
被于燕攙扶著的藍怡,受了災民許多感激的話也和顏悅色地說了幾句安撫的話,看著他們偕老帶幼,歡天喜地地搬家。看著喜悅似新年的一家家一戶戶,藍怡忽然紅了眼眶,強撐著笑顏,快步回到家中,把自己關在屋內不再出來。
賈氏和如花對視,皆是沉默。藍怡的肚子,已八個多月了,周衛極還不見歸來,莫說是她,便是她們,也都跟跟著心急了。
坐在炕邊的藍怡,看著炕頭柜上的蓬頭垢面笑得歡喜的萬回哥哥,抿緊嘴,無聲地哭了。看著別人熱鬧著,她更想周衛極。種瓜種番薯時,他不在,吃瓜吃番薯時,他還不在,難道自己的瓜兒落地時,他還不能回來么,他在忙什么,不是仗都打完了么,為什么還不肯回來?
他就不想家,不想自己么?
怎么辦,她忍不了了,她好想他。肚子越來越大,她的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她晚上腿抽筋難忍時想他,腰酸得撐不住時想他,已經不能彎腰穿鞋子時想他,已經能隔著肚皮看輕瓜兒在動的是小手還是小腳時,想他。
藍怡不想忍了,放縱自己脆弱一次,任憑眼淚這般嘩嘩的落著。聽到開門聲,藍怡頭也不回,忍著哭腔,強裝鎮定地道,“讓我自己坐一會兒,一會兒便好,先做飯吧,宇兒待會兒該下學了。”
關門聲響起,藍怡用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許是過了許久,許是只隔了片刻,一雙有力的大手,輕輕地落在藍怡顫抖地肩膀上。太過熟悉的感覺讓藍怡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