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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青梅徑自把柔姐兒護在了身后,冷聲問道:
“賢哥兒,這兩位是什么人?”
李希賢笑道:
“姐姐莫慌,這兩位楚先生是來祥云鎮公干的。他們是要送一份緊急公文給縣令大人。
只是他們太著急趕路了,錯過了宿頭,便打算在這座山里露營。
他們是看到了火光,才找過來的。”
兩人都帶著兵器,又都穿了方便活動的短衣窄袖,不是江湖豪客,便是行伍中人。
可他們給李希賢的說辭,竟然是去祥云鎮公干?
于青梅狐疑地看了看那兩個男人。
他們身上并沒有公門中人身上常見的那種市井氣息。不過,也沒有普通莊戶人家的那種敦厚樸實,或者讀書人的那種書卷氣。
抱著包袱那一位,看起來似乎是兩人之中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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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面相十分出眾,屬于世人推崇的那種端方威嚴的國字臉。眉毛濃密、目若朗星、鼻直口方,臉上頗有幾分連日奔波的風霜之色。
只不知為何,面色頗有幾分蒼白憔悴。
莫非是受了傷,或者太累了?
見兩個小丫頭懷疑地打量著他,他目光如電地射向于青梅,竟然把于青梅看得心里一突。她感受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濃郁煞氣。
這個男人,這通身的氣派,絕對不像是什么給人跑腿送公文的小官小吏。
抱著大刀那個,膚色黑黝黝的,但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十分年輕,粗略估計大概只有十六七歲吧。
娃娃臉年輕人發現于青梅打量的目光,竟然有幾分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然后抬眼看了那滿身煞氣的年長男人一眼。
似乎在以眼神詢問什么。
見那男人沒有反對,娃娃臉便將手中的大刀放到身側,站起身來,向于青梅和李云柔施了一禮:
“兩位小娘子勿怪,某腹中實在饑餓難忍,可否將這野兔讓與某一只?”
于青梅和李云柔對視了一眼,兩人十分默契地理解了對方的想法,均對著那年輕男人點了點頭,說道:
“郎君客氣了。吾等本也用不了這許多。此時不便行禮,還請勿怪。”
說罷,就將手中提溜的野兔遞了一只給那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一邊說著“不敢不敢”,一邊雙手接過那只野兔,然后便從袖袋里掏了一錠銀子出來,遞給了于青梅:
“區區俗物,聊表感謝,不成敬意。”
于青梅笑著推辭了:
“不過一只野兔罷了,郎君何須客氣?”
雙方你來我往地客氣了許久,于青梅三人給了那娃娃臉年輕人一只野兔,六只野雞蛋,一把野菜,這才安安穩穩地坐了下來,準備烤兔肉填肚子了。
準備拾掇野兔的時候,他們才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
光顧著找吃的來著,他們沒有水!
吃野果子倒是可以拿帕子、或者干脆在衣襟上擦一擦,但這洗菜和拾掇野兔,就不是衣襟能搞定的了!
今兒個一小天兒下來,他們只吃了一頓稀溜溜的早食、幾塊小點心和蜜餞(來自于青梅的袖袋),還有兩把半生不熟的野櫻桃……
集中精神找住處,找食物的時候,倒是沒覺得。
這會兒住處和食物都有了著落,口渴的感覺就突然變得劇烈起來,即使他們再怎么努力,都沒辦法忽視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們的窘境,年輕男子主動說道:
“某過來這邊的時候,發現附近有一處水源……”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頓住了,扭頭跟那年長的男子確認了一下,便站起身來,往山洞外走去:“說也說不明白,還是我去吧!”
娃娃臉的年輕人出了山洞,于青梅等人才發現,他走起路來,竟然有些一瘸一拐的。
也不知是累得太厲害了,還是在山林里扭到了腳。
娃娃臉年輕人取了水回來,李云柔大展身手,不過片刻便利落地把兔子拾掇好了,串在柳樹枝上,放在火堆上燒烤。
她還把剩下的幾只野雞蛋都埋在了火堆下面的灰堆里,等到燜熟了就可以吃了。
烤兔肉的香氣忽忽悠悠地飄起來的時候,于青梅動作極其自然地把穿著兔子的柳樹枝給接了過去。
她一手轉著兔子,一手拿著她的短刀,每當烤熟一部分,就片下來一部分肉片,放在洗干凈的樹葉上,然后遞給李云柔和李希賢。
他們一開始還想用野菜做湯來著。
后來實在沒有找到適合當鍋用的東西,便只好將野菜都洗洗干凈,就著烤兔肉一起生吃了。
野蔥和小根蒜配烤肉,還是很不錯的。
馬齒莧和車前草的口感都不怎么樣,于青梅平時是沒吃過的。當她知道這兩樣東西能吃的時候,還頗有幾分驚奇。
三個疲憊的孩子,吃飽喝足以后,很快就東倒西歪地睡著了。
雖然他們下定了決心要在篝火邊上坐上一整夜。
雖然他們不是很信任跟他們處在同一個山洞里的陌生人。
雖然他們擔心躺倒在山洞里容易受涼受潮,害怕得上風寒。
但像他們這么大的小孩,本來就不容易失眠。
今兒個一天又漫山遍野地奔波了這么久,疲憊感已經超越了一切。
三個人彼此靠在一起,于青梅在最邊上,李云柔在中間,李希賢距離兩個陌生人最近。
看著三個孩子果然睡熟了,于青梅連手中的那柄短刀都握不住了,李希賢甚至還打起了小呼嚕,那娃娃臉的年輕人和滿身煞氣的年長男人就低聲說起了話:
“軒叔,您的傷口該換藥了。”
“不急。”
“這地方確實簡陋了點兒,可該換藥,還是得換藥呀!您那傷口那么深,又流了那么多血!不及時換藥,萬一發熱了,就麻煩了!”
“不急。”
“軒叔!您怎么能這樣不愛惜自己呢?您……”
一身煞氣的男人見娃娃臉年輕人這樣著急,竟然笑了:
“明澤啊,你先扶我起來。這人有三急,你知道嗎?”
帶著笑說出促狹的話,年長些的男人身上那種煞氣,似乎也被他收斂起來了,竟然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
娃娃臉年輕人再一次紅了臉。
他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侄兒真是蠢笨如豬!”
忙忙地繞過火堆,走到那人身旁,扶著他慢慢地站了起來,往山洞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