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充滿意外的夜晚
抬頭瞪著坐在對面一面說燙一面又快速地把湯圓往嘴里送的蒲安。李玉娘皺起眉來,“喂,蒲安,我可絕不會再給你付第二碗的錢哦!”她就不該收下那只破燈籠,弄得現在拿人的手短了,還得請這家伙吃湯圓。
蒲安抬眼看她,卻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用手在嘴邊扇風。可兒笑笑,把自己的碗往蒲安手邊推了推,“蒲大哥,你不用吃那么急,我分你幾個‘浮元子’好了。”
這丫頭,不會是被蒲安這小子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吧?李玉娘沒好氣地斜睨著順手就把可兒的碗掃到自己這邊的蒲安。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你們等我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
“喂,你不要怕付帳就這么逃掉啊!”身后傳來少年口齒不清的喊聲,李玉娘撫了撫郁著一口悶氣的胸口。扭過頭擠出一絲猙獰的笑容,“我怎么可能就這么沒風度地逃掉呢!再怎么也得先和老板商量好把你這臭小子留下來抵飯錢啊!”
說完,不理少年的大笑聲,沿著巷口往里走去。
雖然今天是上元節,杭州城里燈火輝煌。可到底還是有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哪怕是離繁華街市只有百步之遙的地方。富人的瓊漿宴與窮人陋巷小攤上的小食,不過是咫尺,卻又象是隔了天涯。
不覺羨慕呢!這樣的夜晚,身邊有著可以一起笑一起哭的人,哪怕只是一碗浮元子,也可以讓人心滿意足。
“應該就是這里了。”李玉娘低喃著,拐過一個彎,果然看到巷子深處有之前曾見過的茅廁。笑容還未完全展開,就聽到“忽啦”的一聲。她下意識地扭過頭去,正看到一抹黑影正從一戶人家屋檐下飛掠而下。
飛賊!腦子里飛快閃過這個念頭,她幾乎是立刻撥腳就往巷子外面跑。沒跑兩步,就聽到似乎是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沒等她醒過神來已經被人從后面勒住了脖子。溫熱的氣息噴在頸子上,她駭得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呼吸這么重,很怕嗎?”帶笑的聲音有些熟悉。李玉娘僵了下,慢慢扭過頭去,瞪大了眼,看著面前沒有按相關劇情戴上面具之類遮攔物的飛賊,近似呻吟地喚出了他的名字:“蕭青戎?”
“嗯,好久沒見了,是不是特別想我呢?”蕭青戎低笑著,一雙桃花眼眨出難言的曖昧。李玉娘翻了翻眼,還沒有說話,就聽到一聲大喝:“花豹子,看你這回還往哪兒逃!”隨著喊聲,遠處屋檐上又飛落一個眼熟的男人。
耶!還真是回到杭州了。都是熟人啊!可剛進城就這么刺激。她會受不了的……
牽了下嘴角,李玉娘抬起手無力地揮了下,“陸都頭,好久不見。”
“看來,比起我,你更掛念著陸五啊!”身后的蕭青戎低笑著,幾乎把整個身子都壓在她的身上。李玉娘皺了下眉,悄聲道:“蕭大俠,你可不可以站直點,你這樣我很為難的。”老娘的豆腐可不是讓你這么吃的。
“抱歉,看來我實在是太想你了,所以舍不得放開你。”仍然是油嘴滑舌的腔調,可李玉娘卻總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蕭青戎一向嘴花,可也不是輕薄之人,怎么今天卻反常地來占她的便宜呢?
挑起眉,她側過臉去,借著月光看到蕭青戎含笑的面龐,隱約覺得他的臉色有些白。莫不是受了傷?不知是不是心里先存了這樣的懷疑,總覺得肩背處被他壓著的地方漸漸潮濕,甚至鼻間隱約聞到一絲血腥味。
“蕭大俠,我看我的存在真的是很影響你們的。你不是說要和陸都頭一決雌雄的嗎?我還是先告辭了……”往前掙了下身體。蕭青戎緊勒在她脖子上的手臂立刻緊了下,害她咽喉生痛,不敢再動分毫。只能啞著聲音道:“你們這種兵抓賊的游戲,真的與我無關啊!”說著,目光已經哀切地投向對面一言不發只沉著臉看著他們的陸五。
“陸都頭,家中可都還好?小七哥也好吧?上次勞煩之處還沒有謝過,這次我特別買了土特產來送你和小七哥……”
李玉娘緩緩開口,說出口的話讓倚靠在她身上的蕭青戎撲哧一聲笑出。就連陸五的臉上也現出幾分尷尬之色。既不好道謝又覺不說點什么話好象對不住面前這個表情淒傷又略帶責備意思的女人似的。
“李娘子,你……”撓了下頭,陸五沉默了一下,還是改為瞪向蕭青戎,“花豹子,算你自己倒霉,跑進死巷子。是男人就把人放了,不要總玩這一套把戲了。”
“什么把戲?我還要怪你破壞了我與這位娘子的喜相逢呢!我可記得上次可是她幫了你的忙,我們也應該好好談談上一次的事兒了……”蕭青戎陰笑了兩聲,勒著李玉娘的手臂卻又緊上了兩分。落在陸五眼中,還真以為他是要借機報復上一次的事。
“蕭青戎,你從前可不是這樣專欺負女人的無賴!”緊急之下,他沖口叫出花豹子的本名。剛一喊出,他的臉色就變了,目光迅速掠過李玉娘的臉,好似自知失言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一樣。
看來,這兩人還是真有舊交呢!垂下眼簾,李玉娘只當自己什么都沒聽到。雖然沒看陸五,卻分明感到他似乎如釋重負一樣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巷口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雜亂的腳步聲里夾雜著一些熟悉的聲音,想是落后的衙役們終于趕了過來。隱約的。聽到顧昱和可兒的喊聲。接著,巷口人影亂晃,一個纖瘦的少年猛地推開拉他的男人,闖進巷子。叫著:“財迷女人!”
蒲安?瞪大了眼,李玉娘沒想到這種時候蒲安居然會沖進來。陸五更沒想到官差辦案居然還有人敢亂闖,聽到喊聲自然而然地就回頭看去。
就在他回頭的一剎那兒,蕭青戎突然猛地推開李玉娘。一個翻身抓住墻上青瓦,躍進巷后的人家。踉蹌向前,李玉娘一頭撞進陸五的懷里。鼻子被撞得一酸,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滾了下來。
“李……”扶著她的手一僵,陸五的聲音哽在喉嚨里。目光定在面前女子梨花帶雨般的淚顏上,還沒等他想到應該說些什么時。剛才那個大叫的少年已經搶了過來,毫不避嫌地去扶李玉娘,“喂,你沒事吧?財迷女人!呀……真丑!哭什么哭呢……”
“你……”抬手抹了下眼睛,李玉娘抬眼用眼刀狠瞪著一臉嫌惡表情的蒲安,“你再敢亂叫,別怪我……”抽了下鼻子,她仰起頭。只覺得鼻子里有股熱熱的東西在往下流。“是不是流血了?”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抹,卻聽到蒲安的嘲笑:“哭得都流鼻涕了,又丑又臟還抹什么啊!”
鼻涕?看看指尖,果然是沒有血。李玉娘安下心,目光一轉。看看沖到墻邊蹲下身去的陸五,又笑著和走過來的陳寬打了聲招呼,這才拍開蒲安的手,往陸五身邊走去。
月光下,墻角隱約有些暗紅。陸五正抬手在鼻間輕嗅指間的暗紅,“花豹子受傷了。”說著話,他猛地起身,卻幾乎撞上去往前湊的李玉娘。對上眼中仍隱有淚光的李玉娘,他的身體又是一僵,愣了兩秒后才往后退了一步,低聲道:“讓李娘子受驚了。我叫小六子送你回去好了。”說著便大聲叫陳寬的名字,自己一個箭步竄起,躍進巷子后的民宅,不見了蹤影。
李玉娘眨了下眼,仰起頭還在奇怪。陳寬已經撲哧一聲笑出:“大哥還真是,這么多年還是見不得女人哭。”
是嗎?好象聽說很多男人是怕女人哭的。李玉娘抬手擦了擦又流出來的兩滴眼淚。這也算是武器?
“陳小哥兒,我帶了福建的土特產給你,明個兒叫小七哥拿給你啊!”咳了一聲,李玉娘在陳寬道謝后有意無意地笑問:“怎么這個花豹子又跑回杭州鬧事了嗎?這回又是偷了什么還是搶了什么呢?”
“這個花豹子啊!你都不知道,這幾天這家伙似乎是跟咱們耗上了。一連幾天,偷了好幾戶大戶。州府衙門都快被那些苦主堵死了。大人不敢和那些大戶發火,只好沖著咱們這些小的來。這些天,我連覺都睡不好了……”說著,他又嘿嘿一笑,“也該著那些大戶這幾天為了花燈會眩富,連平日舍不得拿出來的寶貝都拿出來了。聽說今晚上朱家被偷走了的可是什么南海夜明珠,價值千金呢!”
心里“咯噔”一聲,“朱家?哪個朱家?莫非是號稱杭州第一首富的那個朱家?”
“可不是,除了他們家還能是哪家?聽說還嚇壞了他們家的小郎……”陳寬猛地收聲,看著突然扭頭看他的李玉娘,驚疑不定地眨了下眼。
“他們家小郎可是傷到了?沒、沒什么事兒吧?”李玉娘絞著手指,緊張地問,直到陳寬搖頭,她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轉出巷口,正看到一群差人往大街上狂奔而去。
“陳小哥,你不用送我了。還是快過去幫忙吧!”
“咦?這……不好吧!大哥他……”陳寬還在猶豫,李玉娘已經凜然道:“陳小哥不用顧慮我,我不過一個尋常婦人,再說又不是一個人,能有什么危險。倒是陸都頭那邊,人多才好辦事。那惡賊那么囂張,還是越早抓到越好。”
聽她這么說,陳寬也不再遲疑,匆匆道別,轉身追了上去。
李玉娘一聲嘆息,在可兒撲上來抱住她時,斂去眼中的憂心。笑著走到攤前。拍了拍顧昱,便數出二十文錢遞給老板。
“娘子,可不是二十文,是二十五文。”
“二十五文?不是五文錢一碗嗎?”李玉娘看著攤主往后面瞄的眼神,猛然醒悟。回頭瞪了一眼以手撫額的蒲安,又數了五文錢遞過去,轉身就走。
“耶?”落后一步的蒲安扯了下顧昱,低聲道:“你玉姨是不是被嚇傻了?居然都不罵人了!”
“怎么?難道大哥被玉姨罵習慣了嗎?一會兒不罵都這么奇怪?”顧昱瞪大了眼,讓蒲安尷尬地猛咳。抬起頭看著前面女人的背影,總覺得那個財迷女人好象突然間有了什么心事似的。看起來很沒精神似的啊……
咦?追上兩步,他猛地抓著李玉娘的肩,伸手往她的背上摸去,“你受傷了嗎?”
看到他指上的一點腥紅,李玉娘的目光一瞬,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從可兒手中的包袱里取了一件外套,直接披在身上,蓋住了后背的血跡。
那混蛋受了傷嗎?活該……
沒有心情再在街上閑逛,李玉娘領著人直接往何嫂家去。雖然也知道突然這么過去可能不是很方便,可是這時候要想省錢除了何嫂那里先將就將就也實在是沒什么地方好去。
拐進暗巷,她忍不住回頭瞪著蒲安,“喂,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時候啊?”
“什么跟到什么時候?我可是好心才送你們一程,杭州城這么亂,要沒有我,你們敢……”
他話還沒說完,李玉娘就突然“噓”了一聲,他一怔,聲音一頓,便也聽到一些輕微的聲響。“是那邊的巷子……”伸手一指,他直接就竄了過去。李玉娘一把沒抓到也只好提著燈籠跟過去。“死小子,不知道什么是事不關已嗎?”咕囔著,她看到蒲安的背影聳在一堆簍筐處,卻沒有立刻進去。“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快走。”
“噓……”回過頭來,蒲安以指掩唇,“好象是剛才那個賊耶!不知道偷了什么東西……”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蹲下身去搜搜身時,李玉娘已經沖了過來。
伸手把蒲安往旁邊推了下,就著手中的燈光看清半躺半靠在墻上的黑衣人,可不正是蕭青戎。大概是受傷太重,看起來象是已經失去了知覺。李玉娘憤憤地瞪著他,想起陳寬說的話,不禁惡從膽邊生,抬腳就狠狠地踹了過去。
“讓你壞,讓你嚇哭我兒子……”第二腳還沒踢中蕭青戎,她就覺腳踝被人抓住,動彈不得。心中大駭,她看著突然抬起頭緩緩睜開眼的蕭青戎,倒抽一口涼氣,連聲音都結巴起來:“蕭、蕭大俠……”
“大俠?可不敢當!我看娘子心里恨我恨得緊啊?”蕭青戎揚起嘴角,目光一掃,寒聲喝道:“那小哥兒,你最好不要亂動啊!”
蒲安嚇了一跳,剛從地上摸起的破木棍“鐺”地一聲掉在地上。
蕭青戎也不去看他,只對著李玉娘一笑,“不是說欠我的人情嗎?你就是這么還人情的嗎?一個女人那么狠辣……”
抿了抿唇,李玉娘搖擺著,忍不住用撐在地面的腳跳了下,才喝道:“你先放手再說話。”
哼了一聲,蕭青戎放開手,看著李玉娘踉蹌了下扶住墻才站穩身。便淡淡道:“扶我起來,現在就把欠我的人情還我。”
抿起唇,李玉娘想了想才走過去蹲下身去扶他,“這次還了人情我們可就兩不相欠了。日后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可別再撞在一起。”
蕭青戎笑了一聲,也不答她,卻把身體整個都壓在她身上。吃重不住,李玉娘抬起頭沖著蒲安使了個眼神。蒲安卻哼了一聲抱怨道:“你要救飛賊可不關我的事,別把我拉下水。”
李玉娘瞪著他,直接威脅道:“要不然就過來幫忙,要不然現在就滾蛋!”
蒲安呶了下嘴,踢了下地卻還是走上前來幫忙。目光在蒲安臉上一轉,蕭青戎低笑:“怎么,還從泉州拐回一個男人來?娘子,你這樣花心會讓我很傷心的……”
“少說廢話了!受了傷還耍什么貧語呢!”雖然已經習慣了蕭青戎的風流勁,可李玉娘還是忍不住想砍人。
出了巷子,等在外面的兩個孩子也是瞪大了眼,“是蕭大哥耶!”可兒這么一叫,蒲安不禁看了過去。低下頭,咕囔一聲:“還真是認識的啊!真是,莫不是因為這飛賊弄錢弄得快,你這財迷女人才這么上心的?”
“閉上你的嘴吧!”輕叱一聲,李玉娘吩咐可兒往前面探路,“要是有人回來告訴我們一聲。”一路小心翼翼的,可喜大概人們都去賞燈了,巷子里來往的人并不多。一直到何嫂家門前也沒再出什么狀況。
顧昱敲了半天門,這才聽到里面傳來聲音:“誰啊?”聽聲音正是何嫂,李玉娘心里一松,忙應了一聲。只聽得門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后是門栓掉在地上的聲音。大門一開,何嫂臉上驚喜交加的表情在看到顧昱時一愣。
“昱哥兒?”猛地把顧昱摟進懷里,何嫂喜極而泣,這才抬起頭看了過來,“呀!玉娘,這是怎么了?快往院里來……”
李玉娘答應一聲,和蒲安兩人架著蕭青戎正往院里去,卻突聽身后傳來驚訝的呼聲。
猛地回過頭,卻是腳步搖晃的宋平,正伸著手指著蕭青戎,“這是……啊!懸紅百兩……”
三個候選男主首次聚首。親們中意哪個?
另友情推薦弱顏的新書寶寶
簡介:書香世家的女子,卻要憑借兩只手來謀生活。百計周全,依然擺脫不了做棋子的命運。陰錯陽差,人說得遇良配,然而謎團卻接踵而來。
臨窗繡錦屏,閑看世相百態。
素手拈華彩,點染如戲人生。
關鍵詞:家長里短、輕宅斗、種田向、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