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街頭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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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啟四年六月,李守漢引兵克順化,降兵作亂,盡屠阮家氏族,守漢大怒。褫奪前線各將。以指揮葉琪為甚,免去本兼各職,近衛營各部,由守漢自領。盡繳原自新軍各部刀槍,發為工役。
守漢好言撫慰阮福渶,愿意保舉其承襲父職。阮福渶頃刻之間,家破人亡,不覺心灰意冷,起了歸隱田園之心。守漢遂將其所部及原自新軍之工役編為豐順聯號,專司修建各處道路、疏浚河道,筑港建城之職。
留鳳凰營主將王寶等專司占城攻守事宜,水師許還山部南下巡航滿剌加諸地。遂引兵還。
河靜城外。
江春用過了在他這個揚州人眼中也是頗為豐富的早飯,帶著從人在商埠到港口沿途看著風景,詢問著各類商品的行市價格。倒也是頗為自得其樂。
街市上,早市剛剛散去,小販們開始收拾自己攤位上的貨色,打掃早晨的交易產生的垃圾,為上午的營生做著準備。
“勞駕!勞駕!讓一讓!”從江春的身后,一個爽朗明快的女人聲音急促促的傳來。伴隨著這個聲音的,是板車特有的嘎啦嘎啦聲,滾過燒灰路面越發的清楚。
“掌柜的!咱們這幾天都是早市采購這許多的肉食,我可是一直擔心賣不出去的。”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過來。
“你這廝!平日里讓你多留心街上的消息、布告,你就是不聽!只管去茶館里聽說書!”那個女人停了一下,喘了一口氣,“我告訴你,如今南方主公的仗還在打,各處工坊里都在大肆制造各種兵器,以保障前方的需要。主公仁義,所有的官營工坊,不論是匠師還是官奴,都發了加餐的菜金、計件的賞錢。”
一邊說,一邊那板車從江春身邊走過。江春一眼便認出那說話的女人。
蘇四娘!
“這些人一來出力趕工,二來主公給了賞錢,咱們又是做的飯食生意,正是咱們做生意的好機會!你不去琢磨主顧,整日里琢磨什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有個球用!”女人爆出來一句粗話。
那伙計被蘇四娘幾句話搶白的啞口無言,低下頭用力拉車。看著他們的身影從眼前掠過,江春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街市上的名人。
蘇四娘,是福建來的墾民,相公在家鄉當過鐵匠,來了之后不久,便被招募到了太平洞工場。蘇四娘仗著自己做得一手好菜,一狠心將名下的三十畝水田租給同鄉耕種,自己到了河靜城中,靠著一口鍋一柄菜刀,做起了飯食生意。
起初只是靠著幾塊門板搭在條凳上充作飯桌,做一些官奴和工人的生意,仗著口味好,量又足;一年多下來,居然被她在幾個工坊中贏得了口碑。幾位主事私下里合計了一番,索性將工坊內的伙食承包與她。
蘇四娘也是極為爽朗決絕的人物,雖然是女流之輩,立刻向幾位主事表示,“十五文能夠吃飽,二十文多加一個煎雞蛋,二十五文多一個素菜,三十文多一個葷菜,五十文一葷一素帶一碗甘蔗酒。”
很快,她便由一個小飯攤子的小老板娘,變成了一個雇傭著二十多個大小伙計和廚師、幫傭的老板娘。
不過,蘇四娘在河靜的出名,不僅僅在于她的精明和善于經營,更是在于她的強悍。坊間傳言,在她出來擺設飯攤之初,她的丈夫,一個老實木訥的鐵工,要求她收了攤子回家伺候田地和老公孩子。不料想,蘇四娘眼睛一瞪,厚厚的嘴唇里吼出來一句讓人傳頌千古的話。
“老娘如今賺的銀子比你多!納的稅也比你多!手下靠我吃飯的人也是四五個,憑什么要老娘回家伺候你?!要我伺候你也行!你先把你的納稅標準也升到三級再說!”
此話一出,立刻在街談巷議中哄傳,很多在外面做事掙錢的婦人也紛紛用這話來回擊自家丈夫,搞得很多學究們紛紛搖頭,大呼世風日下。
“掌柜的,話是如此,可是您買的東西也是太多了!我的腰都快折了!”那伙計也是在故作一副苦力狀,呲牙咧嘴的向蘇四娘叫苦。
“你少在那里羅唣,等咱們買賣好了。再過些日子,攢點錢,老娘就去買一匹廣西矮馬回來拉車用,你就可以不用拉車了!”
“好我的掌柜的!您可要說話算數!那一匹矮馬,如今可是賣到了十幾兩銀子一匹,您舍得?!”
“少在那里一個勁的聒噪!快走!”
看著頭上用絹帕罩頭,一件漿洗得十分挺括的圍裙,兩只套袖套在手臂上,一副標準的廚娘打扮的蘇四娘推著滿是肉蛋菜米油的板車,嘎啦嘎啦的碾過燒灰路面,江春不由得想起這位奇女子的那句名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翹。“這個女人,不愧是人稱梁山泊三女賊的妹妹,著實潑辣。”
“哦,江,我的朋友。”阿方索神父有些奇怪的腔調從馬路對面響起,江春這才發現,站在對面,一身杭州綢制作的前襟兩截而腰下打裥,下裳散摺的曳撤裝束的,不是阿方索神父又是誰?
江春也是生就的一個喜歡搜奇探秘的性格,在松江時曾經和人稱上海相國的徐光啟學習過幾何原本,順便學了幾句葡萄牙語,而泰西各國的語言,特別是地中海周邊國家之間的語言差異,不客氣的講,遠不如我天朝的山東話與四川話之間的差距來的大。
不想與阿方索打過交道之后,竟然令這位耶和華的牧羊人有了他鄉遇故知之感,頓時引為知己。但是,江春卻是心中苦笑,他可是隱隱約約的聽說過,將軍大人對這位神父不是那么友好。
但是,出于禮貌,他又不能夠不去同這位仁兄打招呼。
“方神父,您怎么在這?”
“我的朋友,我來給我的教堂采購一些物品,還有這個!”阿方索毫不顧忌自己身上的杭綢袍子,伸手遞過一只煤餅。“這個東西,如今也漲到了五文錢一只了!太貴了!我喝一杯茶燒的水,也要合計一文錢了!”
江春看了看,那煤餅,用八成的粉末加上兩成的黃土打成,從大小均勻的十三個孔洞望過去,為了燃燒起來方便些,似乎還添加了些稻草屑和谷糠之類的東西。
“方神父,如今這市面上都是這個價格,也不算什么。”
“不!不!江!你不知道!他們這是在哄抬物價!三年前,這個東西剛剛出來的時候,三文錢一個,如今,卻是五文錢!這是為什么?!”
他那腔調奇怪的話語,本身就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加之聲音又大,頓時引發了那賣煤餅的掌柜不快。“您莫要翻三年前的老黃歷,那時候,各處工坊用煤的還少,如今,到處都是用煤的,太平洞,冶金坊,還有什么化工坊,那里不用煤?還有這家家戶戶的燒火做飯,如今也都是此物為主!咱們河靜又不產煤,煤都是從北面運來,煤船一來,先是工場挑走大塊的煤炭,拿去煉什么焦炭,然后是化工坊,他們是煤塊和煤矸石都要。幾處工坊挑剩下的煤末子,才是咱們這些苦哈哈們用來打煤餅!”
“您嫌貴!我還不賣了!東西放下,趕緊走!別礙著我做生意!”
那掌柜的常年在市井之間打混,早就練就了一張利口,幾句話將阿方索神父駁得啞口無言。
“算了!算了!五文錢就五文錢吧!”江春急忙打圓場,從荷包當中拽出幾張五百文的錢票,“掌柜的,受累派個人給方神父送到教堂去。多謝了!”
看著江春將錢交給掌柜的,安頓好了送貨的事項,我們的阿方索神父這才開口,“江,你大可不必這樣,我不是沒有錢,而是要一個原則。”
“我知道你不缺錢,呂宋的分紅不是足夠您再蓋好幾座教堂的?不要為了這單小事隨便生氣。”
“江,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光是一位上帝的奴仆,我也有很強的商業才能。不久前,我的朋友將一些將軍需要的植物種子輾轉送交給我,為了這些種子,將軍賞賜了我一大筆錢。雖然這不是他獲得的第一批種子,但是這些錢也足夠我做一個富裕的神父了。”
“而且,我在政事堂和小學校還有個職務,擔任他們的測繪教師。這個職務也給我帶來了豐厚的津貼。所以,我不缺少錢。”
“辣塊媽媽的!”江春心里不由得暗自大罵,“你不缺錢,你怎么不在老子付賬的時候掏出來?!”
“哦,江,我差點忘記了!”似乎是要感謝江春為他解圍、付賬的好處,阿方索從袖子里掏出幾張紙,“這是前天,長史大人給我的委札,大人要對河靜進行大規模的擴建和規劃,因為我的測繪技術,我被聘為顧問。”
“據我所知,要對商埠的街道重新布局、修繕。”他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而且要重新命名。這樣,我擔心會對您的商業活動造成不利影響。”
江春依然是一副笑瞇瞇的陽光相,“沒有關系的,方神父,只要大人的工場能夠按時交付我的貨色就可以。至于說街道叫什么名字,對我來說,沒有什么大礙。”
“不!不不!”阿方索神父揮動著毛茸茸的手,“我在戶房福大人那里,看到了一群日本猴子,他們看好了你的辦事處附近的一塊地皮,正在申請執照,準備購地建房!”
“據我所知,似乎將軍大人同他們的商業往來,同您有重疊的地方,希望不要對您的商業利益造成侵害。再見!我的朋友。”
同阿方索拱手道別,江春的心里開始心潮起伏:那些倭國矮子要做什么?在我的附近?難道是那塊正在施工的空地?可是那里不適合建庫房啊!?即便是建了庫房,按照大人同我的契約約定,鬼子的東西只能賣到他的東洋三島去,不能運到內地銷售,更何況,大人給島津家的價格,要比給我的價格高得多,這些倭人,要搞什么名堂?
滿腹狐疑,但是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釋。搞得江春也無心再看街景,索性回住處去看看近幾日的賬本。
帶著從人轉身要回去,卻不料迎面正有人向他快步走來。
“江先生。小的奉長史大人之命,給您送請柬。”來人是將軍府的聽差之一。
“何事?”
一面看著那紅色燙金的請柬,江春一面打聽原因。
“主公今日回師。預定于十日之后,于府中設宴祝捷!”
當晚,在江春的鋪子外,一條大漢帶著幾名親隨,投帖拜見。
“江南同鄉葉琪?”江春登時大驚,這位近衛營的大將,雖然因為順化屠城遭了貶黜,但是誰都知道,此人日后必將大用,眼下只不過是要堵住悠悠眾人之口。
“快去!取我的衣袍來!我到大門迎接!”
江春有些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