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客棧,沁兒和溫如春被黑鷹派下的人送到了這里等候,雖然她一再追問,送他們來的人卻對楚蕎等人的行蹤只字不露,也不準他們離開客棧。
溫如春比她要淡定得多,靜靜地坐在榻上一邊調息,一邊等候著消息丫。
沁兒焦急地在屋里來回走動,一路到外面有腳步聲便刷地一下拉開門,一看到不是楚蕎回來又嘣地一聲關上門,來來回回十幾次,房間的門都快被她給摔壞了。
“沁公主,你安心等著吧!”溫如春運氣調息,溫聲勸道。
沁兒卻是怎么也靜不下來,一邊走一邊擔憂道,“楚姐姐不讓我們跟去,又不送消息回來,我怎么安心?媲”
“一個傷勢未愈的我,一個半調子身手的你,跟去只會拖累他們,留在這里等著,就是給他們最大的幫助。”溫如春平靜說道。
沁兒聞聲回頭望了望他,也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但楚蕎這會要面對人非同小可,若是能成功救回孩子也好,若是救不回,豈不是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她心中焦急,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雙手合十抵著額頭不停的念叨,“觀音菩薩,如來佛祖,你們都保佑楚姐姐能平安救回孩子吧,那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不要再奪走了。”
楚蕎拼了半條命才生下這個孩子,一直愛護有加,如今又是這般霍出去性命去救,若是救不回……
她不敢去想,失去了這個孩子,楚蕎會變成什么樣。
正念叨著,外面驟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沁兒想也沒想直接拉開門,“楚姐姐!”
烏衣騎的護衛抱著孩子快步進門,道,“溫大夫,孩子受了傷,主子吩咐我們先交給你。”
沁兒看到襁褓中已經七竅流血的嬰兒頓時一把捂住了嘴,顫聲喃喃道,“怎么會這樣呢?怎么會這樣……”
溫如春雖然也有驚詫,但身為醫者很快冷靜下來,將孩子接過放到榻上,冷靜地吩咐道,“拿一盆清水過來。”
沁兒連忙跑出門,以最快地速度打了一盆清水進來,“水來了。”
溫如春捏上孩子細小的手,卻只能探到微弱得幾近虛無的脈息,立即取出隨攜帶的藥丸,沉聲道,“拿杯水過來。”
沁兒立即倒了水遞過,看到他將藥丸化成水,給孩子強行灌了下去。
“你一定要救活他,你一定要救活他。”沁兒聲音帶著哭腔,幾近乞求。
溫如春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施針,再也自身內力讓孩子的血脈通暢起來,做完這一切方才道,他一手托著孩子的背部,一手握著她的腕隨時探查脈息。
“沁公主,把孩子身上的血跡擦干凈,檢查一下還有無其它傷痕。”
“好,好……”沁兒顫抖地拿著巾幅沁濕,擰干,小心地擦去孩子臉上的血跡,查看了一番,道,“沒有其它傷痕。”
正說著,孩子耳朵沁出血來,滴落在水盆里,沁兒趕緊手忙腳亂地拿著帕子去擦。
“她是被掌力震傷的,我已經以藥王谷的獨門秘技替她梳通血脈,如果天亮之時她還無法恢復過來,那么……我也無能為力了。”溫如春望了望懷中幼小的嬰兒,無奈嘆息道。
“不可以,不可以。”沁兒一聽頓時面色劇變,激動望著溫如春道,“你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她不能死,楚蕎不能失去這個孩子,不能……”
溫如春抿唇不語,專心致志地探著孩子微弱的脈息,眉頭卻越皺越緊,隨口問道,“楚蕎……是不是有娘胎里帶出的宿疾?”
“我只知道她一直休質虛弱,但并未聽說過有什么宿疾。”沁兒回道。
溫如春眉頭深深皺著,“她若沒有,這孩子……”
他正說著,沁兒看到孩子手上也有血跡滴出,驚惶道,“她手上有傷在流血……”
溫如春聞言查看了一番,平靜道,“沒有,是我手上的傷口有些裂開了。”
沁兒頓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張地看著小臉慘白無一絲血色的孩子,緊緊攥著手中的巾帕,喃喃念道,“明珠,你不能有事,你不能丟她,她那么疼愛你,她不能沒有你的。”
溫如春眉目深深地望著生命垂危的嬰兒,心也不由隨之一陣陣揪緊,窒息。
過了許久,沁兒方才反應過來,回頭問道,“楚姐姐呢,她怎么還沒有回來。”
“主子還在神廟,只吩咐我們先送孩子回來救治。”一人回道。
沁兒一聽兩步上前,繼續追問道,“她受傷了嗎?”
以楚蕎的性子,孩子在她手中定是以命相護,孩子都傷成這般,她又豈會無恙?
“我們帶孩子走時,主子并未受到重傷,之后的事我們也無從得知。”烏衣騎衛坦然回道。
沁兒心下擔憂,想要開口讓人帶她過去,卻又回頭望了望被溫如春抱在懷中的明珠,咬牙忍了下去。
“沁公主,再取盆熱水過來,孩子身上太涼。”溫如春說著,目光不經意投在水盆之中,卻猛然間瞪大了眼睛。
水中之前滴落的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悄然……融合一體。
楚蕎的孩子,血液怎會與他的血相融……
他機械地轉回目光,望著懷中的孩子,腦子里一片空白,而后一個他不敢相信的猜想,緩緩浮上心頭。
“沁公主,明珠是與宸親王世子同一日出生……是嗎?”他聲音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是。”沁兒回道。
溫如春身形不由一震,之后久久不語。
黎明之際,楚蕎一身染血地沖進了房間,蒼白著臉問道,“明珠怎么樣了?”
沁兒看著滿臉血污的女子不由怔了怔,隨即望向溫如春,“溫大夫。”
溫如春沉默,一動不動地抱著孩子坐在那里,恍然已凝成一座石像一般。
“溫大夫,明珠怎么樣了?”楚蕎兩步走近,追問道,
溫如春回過神來,望了她許久,怔怔問道,“這個孩子,是誰的孩子?”
“我問你明珠怎么樣了?”楚蕎目光一冷,追問道。
“她是誰的孩子?”溫如春目光沉沉地望著她,繼續追問道。
“她是楚蕎的孩子,楚蕎和燕祈然的孩子,溫如春,你到底想怎么樣?”沁兒氣急喝道。
溫如春聞言愣愣地低下頭,望著懷中的孩子,良久之后,無力嘆道,“我想,我是救不了她了。”
楚蕎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之后方才愣愣出聲,“……什么意思?”
她的孩子怎么了?
為什么要說救不了她?
“溫如春!”沁兒氣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必須救她,你救不了她,我就殺了你。”
“我也想救她,可是她太小,五臟六腑都被震裂了。”溫如春無助地嘆息,自己一向自以為醫術高明,到頭來……竟連一個孩子都救不了。
楚蕎怔怔地站在那里,望著毫無生氣的孩子,只覺世界在崩塌一般絕望。
屋里的氣氛一片死寂,絕望的氣息無邊蔓延到每一個人身上……
燕站在門口處,望著背影瘦弱而無助的女子,想要幫助她,卻也無能為力。
半晌,一直怔然不動的楚蕎突然動了,她拿過孩子的襁褓,一語不發將孩子抱起,朝溫如春道,“我要她活著到上京!”
溫如春沉默地將一瓶藥遞了過去,“每天把這藥丸化成水給她吃了,還能保住她的脈息,但是……”
楚蕎將孩子抱到自己懷中,拿過藥瓶,轉身便走:“黑鷹,剩下的事你自己處理。”
“楚姐姐,你去哪兒?”沁兒快步追出去,直到客棧外方才追上她。
楚蕎翻身上馬,一手抱著孩子握著韁繩,一手拉著拿著馬鞭,道,“我去找他。”
她要去找這孩子的父親,這世上唯一能救她之人。
宸親王,燕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