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天還沒有亮,楚蕎已經從清云巷動身,為免人數過多引人注目,她讓魏景和沁兒留在外面接應,獨自一人潛入了皇宮,依照地圖所示,尋往鳳緹縈所在的寢宮。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晁太后為了讓鳳家站在她一派,協助二皇子起事,派人嚴密看守了鳳緹縈的寢宮,并派了貼身的親信就近“保護”。
鳳緹縈雖然心中急切擔心計劃會生變,但面上卻還是一慣平靜之色,掃了一眼立在門口處的嬤嬤,淡淡道,“紫纓,去御膳房看看,本宮今日想吃藕粉糕,讓人做了送來。”
紫纓望了望她,自然知道是讓她出去接應魏景的人,“是。媲”
誰知,剛一走到門口便被攔住了去路,“緹妃娘娘,你要吃什么,老奴差人去御膳房說一聲便是了,今日宮里不太平,你們還是不要出去走動的好。”
“你,老刁奴,娘娘面前有你說話的份兒嗎?”紫纓沉下臉,冷聲喝道丫。
她們被困在這宮里,若是魏景的人冒然前來,豈不是正與這里的人撞個正著,別說是她們出宮了,就是寧王的身份怕也會因此而牽連出來。
“老奴是奉皇太后懿旨。”嬤嬤淡淡回道。
“你……”紫纓氣憤不已。
正在爭執之際,兩名御膳房的小太監過來,站在門外報道,“奴才是御膳房的小印子,給緹妃娘娘送早膳來了。”
嬤嬤淡淡掃了一眼,讓人放行,“進去吧!”
兩人進了屋內,鳳緹縈卻驀然看到一人沖她使了個眼色,便淡淡道,“紫纓讓他們把早膳送到房里,在這里對著某些人,沒什么胃口。”
說罷,面若冰霜地起身回了內殿之中。
房門一掩上,楚蕎撕下面具,輕然一笑,“縈縈!”
“怎么是你來?”鳳緹縈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的楚蕎,按計劃說好是魏景過來的。
“今天宮里肯定不太平,我也不放心讓魏景那急性子來,留了他和沁兒在宮外接應。”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身上的太監服脫下,“你換上身服,照地圖上的密道先出宮,他們在外面等著你。”
說話間,隨她同來的那名小太監也將身上的袍子脫下,催促道,“我們在房里待久了會惹人起疑,娘娘快些換衣服。”說著,把自己的衣服遞給了紫纓。
鳳緹縈望了望外面,壓低聲音道,“我們走了,阿蕎你怎么辦?”
只能走兩個人,她和紫纓走了,楚蕎他們兩個就得留在這里,一旦被發現,皇宮守衛重重,她又怎么逃得出去。
“放心吧,我一定會在一個時辰內趕去跟你會合。”楚蕎一邊說著,一邊幫著她換衣易容“密道內已經給你們備下了衣物,進去就換下來,出了宮這身太監服就太讓人起疑了。”
“可是……”鳳緹縈擔憂地望著她,按時間算她的孩子應該才出生不久,她不是該在月子里,燕和魏景怎么沒讓她先帶孩子離開上京,還跟著他們出生入死地冒險。
“你安心出宮便是,只要你安全了,我就能脫身。”楚蕎笑著,伸手抱了抱她,確認兩人的儀容沒有問題,道,“快走吧!”
鳳緹縈望了望她,將脖子上的玉筆取下掛到她脖子上,道,“這是你給我的,我想現在放在你身邊更讓我安心些。”
楚蕎笑了笑,點了點頭,催促道,“走吧!”
鳳緹縈和紫櫻離開了寢宮一路低著頭,很快便尋到了密道入口,成功與魏景等人會合。
“走吧,我們要到西城接應寧王和鳳大人他們出宮。”魏景催促道。
“可是阿蕎還在宮里,我們等她再一起走。”一身男裝的鳳緹縈堅定說道。
魏景望了望周圍,說道,“計劃是她定下的,你一出來,就要立刻去西城,進行下一步計劃,你也別太小看她,那十年她在西域也不是白混的。”
“你什么意思?”鳳緹縈秀眉皺起,不解地望了望魏景和沁兒兩人。
魏景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孩子被人擄起她短短幾日就能救了人,又趕回上京來,這背后沒有一定實力的人,又如何做得到。
“她得到禪位大典開始才能脫身,出來早了宮中被人發覺,會惹麻煩。”魏景解釋道。
“你們先去西城吧。”沁兒望了望幾人,說道,“我留在這里等楚姐姐出來再與你們會合。”
“魏景你先走吧,我跟沁公主留在這里。”鳳緹縈怎么想也不放心自己就這么走。
“縈姐姐,你先走吧,你在這里被人發現行蹤牽連重大,我在這里就算被人抓住了,怎么著我也是個公主,沒人敢動我的。”沁兒道。
魏景立即附合道,“沁公主說的是,你先走吧,你在這里若被人起了疑,恐怕還會連累在宮里的楚蕎,先離開這里。”
鳳緹縈抿唇沉默了片刻,也深知自己身份的敏感,一旦被人認出來,便會壞了整個計劃,于是道,“沁公主,你小心些,等到她立即到西城,我在那里等你們。”
“知道了,快走吧。”沁兒點了點頭,催促道。
與此同時,勤政殿內的燕皇也已早起,單喜一如往昔親自服侍更衣洗漱,看著燕皇眼下淡淡的青色,不由道,“陛下昨夜就寢晚,這會兒離大典還有兩個時辰呢,不必起這么早。”
燕皇由著侍從們更衣,笑了笑道,“朕起得早,有些人怕是比朕起得還早。”
單喜默然笑了笑,禪位的圣旨一下,朝中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半個月來都急得徹夜難眠吧。
“一想忙完今天這一天,朕以后就能安心地做太上皇,朕哪還睡得著。”燕皇說著,眉眼間難掩喜悅之色。
“如今小世子出生了,陛下就是做了太上皇,怕也閑不了,不得再給大燕培養出一個皇太子來。”單喜笑語道。
燕皇聞言想到那一出生就性子古怪的皇孫,不由搖頭失笑,“禳兒那性子,比他老子還難伺候,朕想著就頭疼。”
明明嘴上說著頭疼,面上卻滿是喜悅慈愛的笑意。
說著,又能斂目長長嘆了口氣,“若有別的選擇,朕并不希望他們父子來繼承皇位,倒希望他們過平頭百姓的日子,省得這么多勾心斗角,這么多年,朕都斗累了。”
單喜面上笑容一窒,默然扶著他到桌上用早膳,沒有當皇帝的人千方百計地想要爬上皇位,而這真正坐在皇位上的人,卻心心念念地是過平頭百姓的日子。
“宸親王府那邊如何了?”燕皇一邊用著早膳,一邊問道。
從燕祈然代他理政之后,他向他提及繼位之事,他第一次沒有反對,他便籌備了這禪位大典,他這脾氣古怪的兒子若一個不樂意,不來了,那他準備了這大半個月的事,豈不會全都白忙活了。
“奴才天還沒亮便差人過去了,宸親王還沒起,大約還要等著世子用了早膳,才會出府。”單喜說著,悄然替燕皇布菜,換茶。
燕皇聞言搖頭失笑,“誰家的孩子出生不是粘著母親,這小家伙倒好,生來便是折騰他老子的,事事都得讓祈然伺候著他。”
“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不就是這樣。”單喜笑語道。
燕皇聞言笑了笑,憶起多年前的往事,說道,“別說,有些地方還真跟祈然小時候一個德行。”
單喜淡笑不語,眼前這位九五之尊,權傾天下,政績斐然,但他也只有在說起兒孫之時,才會有這般開懷的笑意。
“晁家和長公主府都有什么動靜?”燕皇收斂起笑意,認真問道。
“朝中大臣與他們都來往密切,兩家一直互相看不順眼,難得這一回還都站到一塊去了。”單喜說道。
既然是要籌備禪位,陛下豈會毫無準備就召告天下,今日要發生的一切,早已都在他預料之中而已。
“與其留著他們隱患重重,不如一早收拾了永絕后患,這么些年朕已經一再對他們容忍到極致了,若不是宸親王府早有了自保的力量,祈然怕早就死在他們手上了。”燕皇說著,眉眼間隱現恨意。
這些人都曾是他的親人,卻一個個千方百計地將他最愛的女人置于死地,將他唯一的兒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當年,他放下自己的妻兒回京救母,卻也不過淪為他們手中保全榮華富貴的棋子,如今眼見他要將皇位傳給他們反對的人選,便再一次準備像當年對付父皇一樣,對付他。
可是,他決不容當年的悲劇,再在他和兒子身上再度重演。
“晁太后派人軟禁了緹妃娘娘,怕是如今鳳家也與他們站在了一條線上。”單喜擔憂的說道。
其他人倒不足為慮,鳳家父子兩個一向處事圓滑精明,朝中不少官員追隨鳳丞相,虎威堂上下幾乎都是寧王的勢力,如今他們和晁家一條線,要對付起來勢必沒那么容易。
燕皇重重嘆了口氣,頓時沒了胃口,擱下碗筷,起身道,“宮內的守衛和暗衛都安排妥當了吧!”
“已經趁夜都已經布置好了。”單喜回道。
“好。”燕皇點了點頭,卻又驀然想起一個人來,立即問道,“清云巷楚蕎可有什么異動。”
“從那孩子過世,她也沒再出過門。”單喜回道。
燕皇默然,不再說話,靜靜地望向天際初升的朝陽,眉眼間一片滄桑沉冷之色。
映夕啊,那些害了你的人,很快就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九泉之下,你可瞑目?
未時一到,禪位大典開始的鼓樂震動整座皇宮。
楚蕎估算著燕那邊行動的時間,從鳳緹縈的寢宮脫身,順利離開了皇宮,與沁兒會合趕往西城。
她剛剛趕到西城不多時,燕也已經成功從禪位大典的混亂中將鳳丞相和魏老候爺營救出來,所有的一切,難以想象的順利。
“沒想到這么快就成功了,比計劃中還要早半個時辰。”魏景有些有興奮道。
楚蕎和鳳緹縈都是心思敏銳之人,聞言相互望了望,而后望向燕,卻發現他并未有成功的喜悅,卻是一臉凝重之色。
“出了什么事?”鳳緹縈問道。
燕望了望幾人,說道,“所有的一切,似乎有些太順利了。”
禪位大典上,燕祈然始終未曾露面,那才是他最大的不安。
“沒時間再多想了,寧王你和虎威堂上下帶人先走,我和沁兒帶人斷后。”楚蕎決然道。
他們計劃的一切,確實進行得有些太過順利了,幾乎沒有一點阻礙。
“好。”燕說罷,招呼著威威堂上下上馬,回頭朝魏景囑咐道,“我帶人先去開城門,你負責保護老候爺他們離開。”
“知道了。”魏景重重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楚蕎亦帶著化妝為百姓的烏衣騎離開小巷混入人流,準備截殺從宮中出來的追兵。
燕與虎威堂眾人幾乎沒費什么功夫便拿下了西城城門,立即通知魏景護送鳳緹縈等人前來準備出城。
然而,看著高大的城門緩緩開啟,外面不是想象中的廣闊天地,而是密密麻麻,寒光閃耀的箭機營。
不遠處的樹萌下,白衣翩然的宸親王正在悠然品茶,恭候多時。
原本想一起寫完八千更的,后面有點卡住了,先更一章,稍后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