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崛起

第四百六十九章跪求

一場冷雨之后,江南的寒梅開了。下關碼頭上的官員們列隊整齊,在江風中瑟瑟發抖。

人群中的史可法,一張臉陰沉的嚇人。最新的邸報上,陳思華自請辭去剿賊總理一職,陛下準了,任命其為遼東、山東、江南三省總督,革新大明財賦制度,推行咨議局制度,以此三省為試點,冠以特別行政區之名。

邸報上還有一段陳燮和皇帝之間的對話,意思是朱由檢挽留陳燮在京師內閣任職,陳燮婉言謝絕。并建議,閣臣總領天下國計民生,在履歷上應該有在外官各個級別任職的經驗,同時有翰林的經歷優先。也就是說,文臣要如內閣,必須滿足一個先決條件,就是這個人不管你的履歷多漂亮,你得從七品縣令做起,然后一步一步的到巡撫。沒有這么一段經歷,在競爭中就會被優先淘汰。

這個建議引起了軒然大波,朝臣議論紛紛。史可法看了邸報上的消息后,立刻上奏京師,一口咬定陳燮這是“亂政”。攻擊陳燮亂政的同時,史可法也不忘記順帶攻擊了首輔周延儒,認為他啟用待罪之身的馬士英為江北巡撫一事,也是亂政。

為岳父丁憂期滿之后,史可法沒有像歷史上那樣回到漕運上去,這會的漕運總管是朱大典長風文學ww.wx.ne。而且真正能管的地區也僅限于揚州、淮安等地,進入山東就沒他什么事情了。運河上收費的事情,史可法倒沒去攻擊。朝廷太缺錢了。

陳燮總督三省的消息傳來,身為江南御史的史可法,又上了一道奏折,請朱由檢收回成命,不要搞什么特區,當前的朝廷大局是維護穩定局面。這份奏折石沉大海,京師里的呂大器來信跟他說,陛下對這個奏折很不滿。對一干閣臣說,當前西北還在剿賊,各省災民需要賑濟。朝廷正是用錢的時候。某些人不提解決問題的辦法。卻專門找能解決問題做事情的麻煩。這樣的人,也就是能做個言官了,真讓他做點實際的事情,必將一事無成。

這話沒有點名。但是指向很明顯了。史可法為人怎么說呢?剛直和迂腐的混合體吧。這一點。《南明史》對他評價不高。尤其時在擁立的問題上。史家對他的評價可以說很低。

因為彈劾了陳燮,人人都覺得史可法要倒霉了,所以這個時候他一人站在那里。大家都保持了一段距離。史可法倒是無所謂,這是認死理的人。節操指數很高,但是做事不行的那種。這種人呢,做言官還是很不錯的,誰都敢彈劾。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得看他彈劾什么。

應天巡撫朱大典,算是陳燮的老熟人了。為什么是算呢?兩人之間實際上的交集真不多,朱大典在登萊做巡撫的時候,除了銀子沒少拿,與陳燮沒啥來往。這次陳燮拒絕留在京師,而是來了江南一事,確實讓人很不理解。朱大典也不理解,那是入閣啊。之前陳燮頂一個大學士的名頭,實際上沒有在內閣干過一點事情。

西北剿賊的格局,現在基本上很穩定了。李自成被滅之后,各路大軍揮師往西,登州營留在河南和湖廣,一方面繼續穩定地方,賑濟百姓,大量移民。另一方面,登州營在這鏈各個地方呆著,請張獻忠來他都不會來啊。所以張獻忠、羅汝才等賊頭,現在一直在陜西和四川之間打轉轉。陜西只能在漢南一帶溜達,再往深入,孫傳庭和秦軍不是吃素的。四川方面也一樣,秦良玉和秦翼明,死死堵住了入川的道路。蜀道難,這話不是亂說的。這個時空,張獻忠可算是沒服氣深入四川了,就在兩省交界的地區轉悠。

以前張獻忠的苦手左良玉被砍了,現在換上了賀人龍等四位襄陽整軍之后的將領,滅了李自成后,這四位的軍隊再次整訓,冬天來臨之前,離開了襄陽,進剿西北流賊。

在這樣的大局之下,大明的亂局終于看見了平定的希望。如果是漸漸是剿賊,并不能解決根本問題。難的是有糧食來賑濟,這才是最關鍵的治本。

對于陳燮調集大批糧食賑濟的事情,朱由檢內心深處感到了這位女婿一顆對朝廷的忠誠之心。這不是十萬八萬石糧食,這是上百萬石糧食。獲悉陳燮在河南和湖廣賑濟之后,朱由檢在京師召見陳燮時,提出以山東船舶司三年的收入為抵押,換取糧食一百萬石,用于賑濟各地的災民。陳燮答應了,實際上朱由檢心里很清楚,按照太監們的匯報,三年的收入,別說百萬石糧食了,就算是陳燮替皇跌的那四支軍隊的開銷,三年的收入都不夠啊。

陳燮答應之后,山東方面立刻行動了起來。聯合商號加上大發錢莊,這兩個商業機構爆發出來的能力,簡直讓人震驚。短短半年的時間,百萬石糧食,先后運抵山西、山西,交給洪承疇和孫傳庭,解決了大問題了。

在京師呆了半個月時間,朱由檢每天都找陳燮去談話,一再挽留陳燮留在京師,最后陳燮還是拒絕了,而且是笑著拒絕道:“陛下,臣是屬于大海的。”朱由檢無法理解,但是沒有強求。陳燮給大明帶來的改變,一點一滴的潛移默化,一時半會的真的看不出來。

官船出現了,旗號紛揚。朱大典下令奏樂、鳴炮,帶著南京的官員上前相迎,南京六部的官員,也都紛紛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崇禎十五年的二月二日這一天,下關碼頭上熱鬧非凡,得知陳燮來江南的消息,秦淮河上的姑娘們傾巢而出,都要來迎接陳燮。對于這些姑娘們而言,陳燮這個人真是太特殊了。如果不是看見碼頭上的官員,遍地的鶯鶯燕燕,誰知道來的是三省總督呢?

官船靠進,碼頭上的官員們,沒有看見應該站在船頭上拱手的陳燮,多少有點意外。難道說,陳燮竟然如此無禮不成?南京是有六部的,真的會如此輕慢眾人?

碼頭山的氣氛,因為陳燮的特立獨行變得有點沉悶的當口,船上踏板放下,眾人黑著臉看著船上,不想出來一個盛裝雍容的女子,看看身上的打扮,大家都知道來的是誰了。坤興公主,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眾位官員紛紛拱手,見過公主,差不多意思之后,朱大典上前一步道:“公主,怎么不見思華大人?”邁步下船的朱媺娖,聽了這話皺眉道:“怎么,夫君不是早就到了江南了么?他走的陸路,快馬輕騎,說是有要緊是要處理,十天之前就該到了。”

作為三省總督,上任的第一天,大家才知道這家伙居然十天前就到了江南,頓時心里一緊。這是微服私訪的節奏么?這是要玩什么花樣?心里有鬼的人,立刻都心里緊了起來。陳燮是什么人啊?帶兵打仗的時候,一口氣砍了左良玉和他的部下兩萬人的殺人魔王啊。

萬一這貨微服私訪發現一點什么,多少人的腦袋要搬家?不少人的脖子一涼!

碼頭上的氣氛冷了下來,姑娘們沒見著陳燮,散的叫一個快。官員們要送一下公主,人家還不樂意,早有馬車等在碼頭上,帶著自己的人去陳燮在南京的總督宅子里。這宅子,還是人家自己掏錢買的,一個月前就在布置了。

蘇州,凄風冷雨之中,一頂轎子匆匆來到了蘇州城內的一所宅子門口。隨行的丫鬟地上拜帖之后,里頭出來的居然是這里的實際管事人崔新。作為紡織廠在蘇州的實際管事人,崔新居然扮演了門房的角色,可算把丫鬟給嚇著了。轎子里的人同樣心里一驚,隨即露出一絲慶幸之色。

“轎子抬進來吧!”崔新的表情很冷,聲音也很不客氣。但是這邊卻沒心思去計較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硬著頭皮來求人的時候,什么面子都談不上了。

轎子一直抬到主人的院子門口才停下,周秀英一再告誡自己要冷靜,要低頭做小,保住蘇州沈家的一點家業。深呼吸之后,周秀英看見了門口站的跟標槍一樣的韓山,立刻知道自己今天的消息沒錯,他確實來了蘇州。

“跟我來吧。”韓山的話里聽不出任何的情感色彩,周秀英淡淡道:“有勞!”

書房里點了檀香,燒了炭爐,摘下斗篷之后,一股暖意從四面而來。巨大的書桌之前,背手而立的晨曦,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沖她點點頭道:“你怎么知道我來了蘇州?”

周秀英上前萬福道:“有的事情,奴家本該早就知道的,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陳燮笑了笑,指著對面的椅子道:“坐下說吧,來了就是客。”就在陳燮說完坐下之際,周秀英卻直挺挺的跪了下來,口稱:“奴家求大人放過沈家!”

陳燮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了,換上一張冷臉,不緊不慢的看她一眼,也不說什么扶她起來的話。這女人,有三十歲了吧?據說還是沒有孩子,一直管著沈家的事情,說起來沈家這些年的快速衰敗,她的責任還真的不小。其實就算換一個人來掌握沈家,如果愿意放棄既得利益,照樣是被絕對實力碾壓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