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卉下藥控制淑尤心智,已被張均枼和左鈺疏離,而張均枼與左鈺二人間也有了隔閡,不再像往日那般無話不說。
如今屋中竟是死氣沉沉。
自從昨晚起,有卉又像往日那般早出晚歸,若是細細算起,這變化似乎與周太后和萬貴妃回宮前后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姐姐,”左鈺站起身來手握木梳畏手畏腳的站在張均枼身后,“我來幫你梳頭吧。”
“不必了,”張均枼待左鈺依舊淡薄,“你有你自己的事。”
左鈺驚喜于張姐姐終于與她講話,一時難掩欣悅,“我沒事了,姐姐,還是我來幫你梳頭吧。”
張均枼倏地撐著梳妝臺站起身,背過她冷冷說道:“你們李朝,都是這樣待人的嗎”
左鈺怔然,凝著張均枼目中滿是驚詫,她自認除了初見那日說漏了嘴,別的倒是都圓了謊,且那日說的,怎么也不至于叫張姐姐連這個都知道了。張均枼見了她這雙總能惹人垂憐的雙眼,終究是不忍心,正躊躇著,卻見她轉身離去不再多言。
“瑾瑜那兒一點動靜都沒有嗎”萬貴妃走在長廊里并不同往日那般容光煥發。
“沒有,”劉娘子疑神疑鬼的,“娘娘,咱們怕是用錯人了。”
“哼”萬貴妃怒火中燒,“都是群沒用的東。!”
“娘娘,”劉娘子似膽顫又似無奈,“這張均枼有太后作保,那個新來的殷司儀又整日里護著她,但凡是她吃的用的,都是小心檢查,咱們也不好下手啊。”
萬貴妃忽然停步,雙目緊盯著前頭,既然張均枼注定是太子妃,那她何不借機好好利用一番,“殺之不如用之。”
劉娘子怔住,“那汪姑娘……”
“卉兒如今于本宮已無任何用處了,讓她隨汪直出宮去吧。”
“是,”萬貴妃并未召見有卉,單只是派人通傳,命她到宮后苑,欽安殿正門前不遠,又吩咐劉娘子將汪直帶過去。
“這宮里頭想是沒法兒呆了,前一陣子您將張淑女拉下水的事,太子已快查到娘娘頭上了,選妃事關太后,娘娘也不好插手,只能委屈您,出宮躲一陣子了,”劉娘子對著那跛腳太監說得語重心長,張均枼在暗處聽得清清楚楚,只是有一事不明,她落水之事只有百戶知道,何以太子竟一直在暗中查探。
“汪姑娘,”劉娘子轉身看著有卉,取出袖中的錢袋,放在她手上,“這是娘娘為你們準備的盤纏,你們路上用,馬車奴婢已備好了,就在坤寧門外頭,你們快些去吧。”
劉娘子說罷輕嘆一聲,佯裝不舍,頭也不回的離去,自始至終,有卉與那跛腳太監都不曾言語。
張均枼想起進宮當晚,燕綏姑姑親自將有卉帶進宮,被巧顏惹怒亦忍住火氣,而后幾日又有意無意的巴結逢迎,那時她便懷疑有卉的來頭,而今看來,她果真是萬貴妃的人。
如此想來,那晚留下紙條引她去絳雪軒的,指使淑尤殺害攸寧而后又污蔑她的,跟蹤她到宮后苑將她推下水的,在她的胭脂中摻綠礬的,在她藥中下毒嫁禍四喜的,都是她周有卉!
有卉并未即刻出宮,反而是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等待時機,直至四下里無人了,她才扶著跛腳太監向前走了一小步,張均枼見她要出宮,便不再理會,亦轉身想要回咸陽宮reads;[綜]危險職業。
怎知還未及回身,便被一個身著飛魚服的人猛然拉離墻邊。
待她回過神,那人已與有卉和那跛腳太監打斗起來,再看方才她倚靠的墻壁上硬生生的嵌著一支锜。
那身穿飛魚服的人,難道是百戶么!彼時南絮亦在宮后苑,只是偶遇乜湄便閑聊了番。
“太后改主意了。”
“為何?”南絮任司儀之職乃太后恩賜,意在監視張均枼,雖說太子也曾命她保護張均枼,可如今太后突然改主意,也叫她有些不解。
“一言難盡,只說張淑女和太子,是天賜良緣,命里頭又克那萬氏,可是太子的福星呢。”
南絮面露喜色,“有這樣的好事”
“可不是”說話間乜湄亦略帶笑意。
“昨兒因邵氏的緣故,未能讓張淑女拜見太后,如今這件案子已查明,不知道太后何時得空,我帶她去趟仁壽宮。”
“誒,”乜湄忽然止步,“怎么似乎有打斗聲。”
南絮聞言亦靜心辯聽,而后指著欽安殿方向,“在那邊!”
那跛腳太監腿腳本就不便,幾招下來,體力已漸不支,有卉卻還精神,只是皇宮守衛森嚴,這番廝打,引來了不少侍衛,均圍著有卉二人。
“張淑女,”南絮與乜湄已趕到,南絮仔仔細細的將張均枼瞧了一遍,“沒事吧?”
“我沒事。”
乜湄一見到那跛腳太監,目光便定住了,向前走了幾步,細細打量了一番,口中默念,“汪直!”而后突然指著他,“殺了他,別讓他跑了!”
話音未落,眾人便齊齊上陣,跛腳太監已身負重傷,癱在地上,有卉忙扶住他,“父親!”
那跛腳太監拼盡全力站起身將有卉一把推開,“走開!快走!”
有卉站穩腳跟,“父親!”
“快走啊!”
幾番叫喝,有卉終于作勢要跑開,只是心有不甘,突然回身向張均枼甩出一支锜,怒目道:“張均枼,你等著,我定會回來找你報仇的!”
那身著飛魚服的男子見她如此,當即轉身揮刀打下那支锜,南絮彼時亦旋即拉著張均枼一同躲閃,彎腰之際,竟讓張均枼斜插在鬢間的玉笄勾到了頭發,三千青絲猶如瀑布般垂直落下,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臉頰上,竟是那般美好。
男子見狀不禁愣住,他自小與江離一同師從懷恩門下,何曾見過這樣美的婦人,只可惜,朋友妻不可欺,乜湄見他如此,雖心生歡喜,卻也知事態緊急,忙喚了他,“牟斌!”
牟斌這才回過神來,有卉卻已不知去向,乜湄并不非常失落,至少,她抓住了汪直,她雖一心想要活口,可如今汪直死了,于她和太后,也不無益處。
“牟斌”張均枼未曾看清他的真面目,可知了他并非百戶,也不禁失意。
那牟斌依舊是背對著她,張均枼忽見他右手手面上的刀疤,不免生疑,那日太子抓著她的右手上,也有一條這樣的疤痕。
張均枼正欲移步上前,南絮見勢不妙,忙拉住她,“張淑女,咱們該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