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為凰

第三十章 笄失情未斷

汪直深受萬貴妃寵信,請奏朱見深設立西廠,查貪官,懲污吏,規模遠超東廠與錦衣衛,西廠威名震懾群臣,一時“權寵赫奕,都人側目”。內閣首輔商輅等人上疏,言西廠“伺察太繁、法令太急、刑網太密”,且聯合六部九卿請罷西廠,朱見深無奈準奏,令汪直回御馬監。

后汪直駐守遼東,不得入朝,漸被疏遠,大同與韃靼小王子一戰戰敗,被貶南京,從此淡出朝堂。

沒想到如今他竟置身于宮中,他死了,周太后與乜湄自然欣喜,這個汪直,知道的太多。

乜湄搶來侍衛手中的刀在汪直臉上劃了幾道口子,而后隨手將刀扔在一邊,風輕云淡的說道:“送去凈樂堂焚化吧,”說罷悠然離去。

汪直已離宮近十年之久,這群侍衛或許不認得他,可宮里頭的老人中也不乏眼尖的,他的死是秘密,不能稟報朝廷,她自然要做些手腳才行。

待眾侍衛將汪直的尸體抬走,牟斌才見著方才張均枼與南絮所站之處孤零零的躺著一支翠色玉笄。

牟斌緩步走去撿起,想起殷司儀適才之舉,便不禁怦然心動,只可惜,玉笄碎了,再配不上那樣如玉般無暇的女子了。

張均枼記得,太子的右手上也有一道那樣的傷疤,今日那個錦衣衛自始至終都不敢正視她,果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姑姑,”張均枼始終疑心,“劉文泰官居幾品”

南絮未曾多想,直言道:“劉大人任承德郎太醫院院使一職,官居五品。”

“那,錦衣衛百戶呢?”

“六品。”

張均枼聞言當即怔住,那晚在太醫院,劉文泰分明是與百戶行禮了,她的猜想是對的,百戶的身份不簡單,那日見到的太子是假的。

回想往日種種,獨居絳雪軒,吩咐尚服局連夜為她趕制斗篷,隨意進出太醫院,頭戴十一旒冠冕……

‘我說我是太子,你信么?’

對,他是太子,他是太子,張均枼啊張均枼,你何時變得這樣愚鈍了,你早該想到的reads;幻想鄉少女不會種田!

“到了,”南絮停在張均枼屋門前,與她淺淺一笑,“張淑女,早點歇息吧。”

張均枼未語,越過她直接進了屋子。

左鈺一見張均枼進屋,當即站起身來,低語道:“張姐姐,你回來啦。”

張均枼未語,僅是看了她一眼,爾后輕嘆了聲便兀自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姐姐,”左鈺笑臉迎上去,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只雪梨,遞至張均枼眼前,“我今兒個又去長陽宮摘了只雪梨回來,姐姐可要嘗嘗。”

張均枼仍舊不語,凝眉沉思,似乎并未聽到左鈺所言,左鈺卻是不知,遭了張姐姐一連兩日的不理不睬,自然倍感失落,捧著雪梨笑顏依舊,“這大寒天的,姐姐想是吃不慣這么涼的東西,記得姐姐說過,雪梨味甘性寒,有生津潤燥,清熱化痰,養血生肌之效,冬日以冰糖燉之最為養生。姐姐,你稍作歇息,鈺兒這便去小廚房將這只雪梨燉了。”

他是太子,便是因為他,萬貴妃才千方百計要殺她,周太后才會留心到她,也是因為他,南絮才取代了燕綏的位置,牟斌才會在危急時沖出來救她性命。

可她從不曾想過要接近太子,她心里,還牽掛著那個陪伴了她十年的談大哥,那個為她挽起青絲的少年郎。

不,萬貴妃并非是因太子才要殺她的!

回首之際,張均枼才察覺已不見別在發間的玉笄,一陣胡亂摸索始終沒有蹤跡,想起適才在欽安殿時的情景,玉笄定是那時落下的。

不由思量,張均枼便已疾步出了屋子,到了欽安殿好一陣找尋,誰曾想那支玉笄早已被牟斌拿走了。

“你可曾見過一只翠色的玉笄,那支玉笄的笄頭,是含苞待放的牡丹,笄身還刻著一個‘鳳’字。”

“沒見過,”來往的都人均是這番言語,倉皇的眼神中充滿了冷漠。

張均枼幾近崩潰,雙臂抱膝蹲在長廊下。

“你怎么了?”

又是那無比溫柔好聽的聲音,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他總是在她傷心無助的時候出現,那樣突然,那樣及時,又是那樣的巧合。

張均枼揚首再見那張俊美的臉,本想一番質問,可終究她只是淑女,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儲君,是大明王朝未來的天子,她又豈可造次。

“我丟了一樣東西,”張均枼說話間已站起身,朱佑樘見她滿臉的淚痕,自覺的伸手過去想要拭去,卻被她別過臉躲去,只好又收回手,“是什么”

“是一支玉笄”,張均枼言語間略有疏離。

“很重要么”

“是。”

朱佑樘會心一笑,“那我陪你一起找。”

“不必了,”張均枼終于抬眼與他相視,談吐依舊冷淡,“或許那支玉笄,本就不該屬于我。”

張均枼言畢當即離去,任憑淚水如斷了線的珠簾般落下,寒風拂過,只留下陣陣絞痛。

談大哥,枼兒此生定不負你相思之苦,若負了,必定夫逝子亡,孤獨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