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怡被田桂芝這話鬧了個大紅臉,低下頭有些羞窘地不說話了。
兩人聊天的這會兒,田振成也打完醋回來了,進廚房里一看,見田桂芝也在,便高興地叫道:“姐,你回來了,福利院那邊沒什么事兒吧?”
“沒事兒,已經解決了。”田桂芝隨意敷衍了一句,就繞開話題說道,“餃子已經好了,你趕快端上桌,孩子們應該都餓了。”
“別說是孩子們了,我也餓了,姐你包的餃子就是香。”田振成一邊說一邊端起了兩盤滿滿的餃子,他生的更像母親一些,倒是跟田桂芝沒那么相像,外貌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身上有一股知識分子獨有的書生氣。
田振成端著餃子進客廳的時候,黃亮亮正在跟董甜姐弟說些在葉家遇到的趣事,見到田振成進來,只看他的模樣,就知道是田任之的父親,立馬站起身來與他問了好。
“是亮亮吧,行了,行了,快別客氣,都坐下來吃飯,這餃子就是要趁熱吃,冷了就不香了。”她笑呵呵地招呼著幾個孩子,放下餃子,又立馬出去端別的菜了。
黃亮亮幾人乖巧地在凳子上坐下,黃亮亮低聲對著田任之說道:“任之哥,你跟叔叔長得挺像的,你就是不說我也能看出你們是父子。”
田任之這會兒心情很好,呵呵傻笑著回道:“那是,我爸從小就說我跟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是親生的!”
田振成再回來的時候,后面還跟著田桂芝和蘇怡,三人手上都端著菜肴和餃子,一下子就把桌子擺的滿滿的。
田桂芝也不廢話,等菜都上齊了就直接讓眾人開吃。黃亮亮早上早餐都只吃了一半,這會兒早就餓的不行了,夾起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餃子便大快朵頤起來。
田家包的餃子口味雖然沒有葉家那么豐富,但田桂芝調餡的手藝卻是一流,味道上還要略勝葉家一籌,黃亮亮光餃子就足足吃了二十幾個,別的菜都沒怎么吃就已經飽了。
吃完午飯之后,黃亮亮幾人幫忙收拾了碗筷,便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幾個大人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商量,關在田桂芝的房間里說了將近一個鐘頭的話,等出來之后,蘇怡便一直拉著黃亮亮的手聊天,都是聊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倒是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下午。
天色接近傍晚的時候,黃亮亮便開始擔心起來,連晚飯都沒吃多少,眼睛一直時不時地看向窗外,看著窗外逐漸暗沉下來的天空,不知道黃桑那邊是不是已經開始行動了。
被黃亮亮記掛著的黃桑此刻正跟幾個警衛員隱蔽的躲藏在離福利院大門不遠的幾顆大樹后面,他們緊緊盯著大門方向,注意著從里面出來的每一個人。
冬天的天黑的比較早,大概六點不到天色就已經一片漆黑了,一般到了這個點,福利院基本是不會再有進出的人了,借著福利院大門外那微弱的燈光,黃桑幾人卻是一點都沒有放松。
“少爺,人出來了。”黃桑帶來的其中一個警衛員忽然壓低聲音提醒道,聲音中帶著些隱隱的激動,畢竟他們等了這么久,終于是等到蛇出動了。
“跟上去,小心一點,別讓他發現了。”黃桑拿起脖子上的望遠鏡看了一眼,確定了出來的人是誰,唇角上揚起一抹弧度,冷笑著說道。
老于頭緊了緊身上舊的已經沒什么熱氣的棉襖,回頭朝著福利院里頭看了一眼,里面黑洞洞的,只有宿舍樓那里有一些燈光,確定這會兒沒人會從福利院里出來,他才又緊了緊棉襖,轉身快步朝著院外走去。
老于頭今年六十五歲,在這福利院干了也快有十年光景,院里的人大多只知道他姓于,卻并不知道他的全名,他也刻意淡化了這一點,只讓眾人以為他只是個腦子有些糊涂的看門大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做著枯燥無聊的看門工作,他甚至不是福利院的正式員工,每月的工資只拿正式員工的一半,但因為福利院包吃包住,他的生活倒也不至于過不下去。
五年前他本應該退休的,但因為福利院再找不到像他這樣廉價的門衛,而且他自己也不想走,便一直留了下來,他想若是他不死,他應該會一直在門衛室里待下去。
十年的時間,幾乎快要讓老于頭忘記了,曾經的他并不是一個邋遢的看門的老頭,他是接受了一個命令,被派到這個偏僻的福利院里,為的就是監視一個小女孩兒,卻沒成想,這一待就是十年。
他看著那個女孩兒從幼童長到少女,他也垂垂老矣,她有許多次都希望那個女孩兒可以死去,那么他就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但那女孩兒卻總是有非比常人的好運氣,一次又一次地躲過了致命的危機。
當他以為他可能要在這個地方待到死的時候,機會終于來了,葉家竟然要領養這個丫頭,他趕緊把這個消息傳給了上頭,上頭很快就做出了反應,傳來消息,說是會派那個丫頭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過來,為的就是要破壞葉家的領養。
他不知道上頭派來的那個女人是不是真的是那個丫頭的親人,他也管不著那么多,他只知道他終于看到了離開的曙光,他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十年,若是功成身退,就能得到一大筆錢,他可以拿著這筆錢去滬海,去申城,反正就是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死都不回來了。
今年的大年初一,是老于頭這十年里過的最開心的一個大年初一,他知道上頭派來的那個女人今天會來,他一大早就起來,穿上了他看著最體面的一件棉襖,還破天荒地開了一瓶他平時都舍不得喝的紅心二鍋頭,靜靜等著那個女人上門,等著她把那個丫頭領走,他想著,那個丫頭的好運氣到了今天,也該到頭了。